艾姜皱眉看着他,想起热依汗阿恰应该是真把他们两个当成一对了,所以给两个人只安排了一间房,这也就不奇怪了。
“谁让你也不解释了,”艾姜哑着声音埋怨完了,又问他:“那现在怎么办,要怎么睡?”
他还没作声,她视线在炕上扫了一圈,偌大的炕上瞥见炕角里对着两床多余的被子,“那还有被子,要不就将就睡一晚吧,反正这炕也挺大。”
反正在三十里营房的时候,也不是没在一间房里住过……
“不了,”安柏神色难得的露出些不自然,“你睡吧,我去哈吾勒房间,跟他睡。”
说完,不等她反应,从炕角抱了一床被子,径直出去。
哈吾勒是热依汗阿恰的小儿子,在读高中,晚饭的时候,他们在餐桌上见过,看样子安柏和他很相熟。
这样也好,免得两人都尴尬。
安柏走后,艾姜这一阵的困意也过去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就窝在被窝里刷了一阵手机。
自从刚才醒来后,她的嗓子就有点哑哑的,这会儿竟还觉得有些干痒。
屋内没有预备水,她只能披上自己及膝的羽绒服,出去到会客厅里找水喝。
会客厅里宽敞,有微弱的月光顺着两扇窗子洒进来,借着这光线艾姜勉强能朝前走着,不至于撞到什么摆件上。
她脚步轻轻地摸索到桌前,凭借着白天的记忆,又在桌子上摸索到杯子和水壶。
倒水的时候,水杯和茶壶不小心碰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还好,这会儿入夜已深,应该不会吵到其他人。
这样想着,艾姜终于轻松的吐了口气。
端起杯子正要喝水,忽然听见桌子对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艾姜咬着杯沿一滞。
那声音还在继续,似乎就在她对面。
难道会客厅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正疑惑着,对面忽然亮起了一处淡蓝色的幽幽光亮。
仔细看,那光亮似是有形状的。
蓦地,那处光亮被一道更明亮的放射状的光线取代,正好投射到艾姜脸上。
黑夜里,骤然照射过来的强光线,让艾姜不得不眯起眼睛,下意识抬起手臂遮挡在额前,想看清对面到底是谁。
“怎么是你啊?”
对面的人借着光线先认出她来,声音里带着未睡醒的倦意,将这道光线往一旁移了移,好让她能正常睁开眼。
听到这声音艾姜倏地松了口气,又连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才抬眼轻声答他:“我口干,出来找水喝,你不是说去哈吾勒房间吗,怎么睡在这儿?”
借着照在一旁的手机手电筒光线,艾姜看见安柏合衣坐在对面,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抬眼看向她:“那小子今天睡的早,听阿卡说他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去补课。高三的学生了,每天争分夺秒地学习,多睡一会觉都是奢侈,我就没去打扰他。”
艾姜晚上和热依汗阿恰闲聊时得知,他们这里为了响应上级“碳达峰、碳中和”的战略目标,积极推进农村地区清洁取暖的实施,前两年已经进行了煤改电工程,如今她们家里的取暖主要靠电力。
艾姜刚刚喝下去的几口水,顺着嗓子流入食道,感觉到的一路都是刺骨的冰凉。
可想而知,估计是夜晚大家都回到各自房间入睡,会客厅的取暖设施早就被关闭了。
她就出来了这么一会儿,膝盖以下到脚踝露在外面的地方,全都冰凉一片。
安柏居然就这么一声不响地睡在这了。
弄得她心里忽然生得一丝愧疚来,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了一番话,安柏这会儿也逐渐清醒过来,忽然想起来问她:“还要喝吗?”
艾姜蒙头蒙脑地点点头,手下意识又去摸杯子,却被安柏伸手按住杯口。
“别喝这个,太凉了,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热水。”
说着他起身,拿着杯子出去了一会儿,又双手捧着杯子回来,递给她。
艾姜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温水,暖流由嗓子经由食道流进胸前,最后似乎是流进了她心里。
安柏看她喝着水,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走开一会儿,不知道从哪端了一小盆水出来,放在艾姜脚边,看着她说:“喀什比不了上海,空气干燥,加上那个房间炕也是电暖的,睡久了难免会觉得嗓子干,你喝完水回去,把这盆水带进去,睡觉放在炕边,多少能缓解点。”
艾姜默不作声,点点头,又低下头小口小口喝水。
没一会儿,一杯水又被她喝干。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因为空气干燥渴坏了,还是单纯的不知道对安柏说什么好,用喝水来掩饰内心的一丝慌乱。
安柏也发现她杯里的水喝完了,问她:“还要吗?”
艾姜轻轻摇头,“不用了,够了。”
她拢着自己的长羽绒服起身,又弯腰端起脚边的一盆水,“那我回去睡了。”
“嗯。”安柏低低应着。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黑夜里,安柏的声音格外有磁性,也格外,好听。
她没再说什么,端着水盆往回走,走出几步又忽然停住。
轻轻呼了口气,又转身返回。
安柏正在整理被子,手机放在桌上,手电筒的光线正照着屋顶。
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艾姜,眼中忽现一丝诧异。
“还有事吗?”他轻声问她。
“那个,”艾姜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难以开口,“要不你回屋去睡吧?”
艾姜这话一出口,安柏盯着她认真看了一瞬,似是在透过她的眼睛猜她内心的某些真实想法。
艾姜默默转过视线不看他,又轻声补充着说:“这挺冷的,大过年的,要是冻感冒了就不值当了,你过两天不还要出差呢吗?”
安柏闻言嗤的笑了一声,语气戏谑地问艾姜:“我真要回去睡了,明早咱俩从一个屋子里出来,可就坐实了阿卡他们以为的那种关系,再也澄不清了!以后你工作变动一走了之,我就成了亲朋好友口中被甩的那个,人言可畏啊!”
他黑黝黝的眼珠盯着她看,神色懒散中还带着一丝正经,“袁艾姜,你真想好了吗?”
为我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