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她变成了男人最讨厌的人。
他删除还拉黑了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她甚至重新办了张手机卡,发消息解释他也相继拉黑。
没过多久她怀孕,人生中第一次被父亲打,她只记得很疼,那个说永远保护她的人食言了。
之后盛安出事,父亲带着她去季家。
她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她身上,那也是第一次,她在人前抬不起头。
即便那些人没有直接提到她,但他们的无声羞辱让她无地自容。
好像在说她小小年纪不知检点。
可这些不是她一个人的错。
后来结婚,男人几乎不着家,第一次等到他回家,却让她在他的粗暴言语中逃走流产。
孩子没了他放下了最大的一件心事,他一句安慰都没有,住院期间对她全然漠视。
差点忘了,他说过她活该!
桑榆晚手里的离婚协议书反复打开卷起,她终于鼓足勇气问:“既然说和一个哑巴相处起来很累,你们都一样,是从心底看不起我这个哑巴……可为什么还要主动教我手语,为什么还能对我那么好?”
破坏了他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他因此恨她也能理解。
可为什么他还要做一件让自己觉得累的事。
“你知道吗?因为这件事我一直告诫自己要远离你,可是每次你一出现,就会有两个我在作斗争。”
“冒着生命危险救我,我想我也应该做点什么回报你,可惜我是个人人轻看的哑巴,什么都没能能力做。”
想疏远也想靠近,她快魔怔了。
舍不得那份曾经的温暖。
好像无论过去多少年她的脑海里都能不断浮现出他的身影,他耐心地教她手语,他的笑他的紧张,他的温柔是与生俱来的。
之后这个人慢慢变了,他对她没有耐心了,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少了。
“后来你会逼着我说话,对我越来越没有耐心,你想尽一切办法让我发出声音来,可越是这样我越害怕。”
她怕自己是真的再也说不来话才会被他如此逼迫。
自卑的桑榆晚不敢奢求什么的。
婚后,男人变本加厉,再也没有和以前那样收敛,他会直言说她是一个哑巴,仍旧以此来逼她说话。
越说不出来他越暴躁。
喜欢的那个季司宸变了,只是对她的态度彻底变了,对其他人还是和以前一样。
当初那个教她发音的老师是他请的,他没有提过,只是很长一段时间他回家一趟就会问她成效。
然后又故意抓住她的双手让她开口。
她没这个能力,只有对他的恐惧日益增加。
当她无意识的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却听到他说难听。
明明他一次又一次的逼她说话,可是他听到了又嫌难听扫兴,她更不敢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伍川和我说了挺多的,可是我不太相信,他口中描述的你和我了解的你不太一样。”
准确的说是和她变成哑巴之后了解的季司宸不太一样。
回去之后她查了伍川说的狂躁症,行为举止都对上了,只不过她不信是与她有关。
桑榆晚轻声笑笑:“刚回来时你问过我‘再也不要喜欢季司宸了’是什么意思。”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是我的喜欢没有等到回应,我喜欢的季司宸早就已经变了,我变得不认识他,变得开始怕他,变得渐渐不抱任何希望了。”
想离开也想画个圆满的句号。
耽误了太多时间。
她三十年的生命里,认识了季司宸十五年,一半的时间里都有他,忘记也没那么容易。
喜欢九年,她用了六年时间还没忘得彻底。
一见面她全都能想起来。
“三哥,你说我该信伍川说的话吗?”
伍川说季司宸喜欢她,说他是为了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一直以来从未感受过分毫。
她该信吗?
桑榆晚坐在床边双眼无神的盯着地面,想听到那个回答,同时也从心底在害怕。
此时病房里静的可怕,连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桑榆晚停止说话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太晚了。”
季司宸沙哑沉重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他觉得一切都太晚了。
就像他一直以为没能救出她母亲一事导致被憎恨。
他说过和哑巴待在一起很累,也说过会永远站在她身边,只要能看到希望,再累他都觉得值得。
因为一句话疏远他,又不明确拒绝,他也会多想。
那时候他觉得不能说话也没关系,会有机会好起来,可是一年一年过去,他着急。
想听到她再次开口说话,想听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说很多废话,想等着她说话是为了自己……
只是那个时候他不明白。
只记得桑榆晚说讨厌他,是因为没能救出她母亲,久而久之衍生成恨,可是她又不能否定自己是被他救出来的。
所以才会一直没有拒绝他发消息约出来吃饭。
他也知道她和周景延从小被父母定下的娃娃亲,两人关系很不一般,所以她和周景延互相喜欢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喜欢别的人,他觉得也没什么。
改变不了他自己内心所想。
越是这样,他脑海里的事堆积,就越想从桑榆晚身上看到希望。
他可以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她一定要能说话,是起了他最好。
渐渐变得不受控制,心急,想立刻见到成效。
可惜,他一次都没有。
得到的却是她对自己的恐惧,她越来越怕他。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几次类似这样的事发生后,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这个本事能让她说出一个自来。
既然怕他又恨,不如离她远点更能见效果。
之后他和一个女孩在一起,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唯有这样他才能一点点忘掉过去。
女孩是个好女孩,他可以给她的未来有足够的保障,在一起也挺好,至少他不会迹象被人感到害怕。
他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准备和女孩订婚结婚了,只是上天又给他重重一击。
随后接着而来的是听到桑榆晚怀孕,是两人家长一股脑的让他娶她。
他不仅慌了,还觉得讽刺。
后来因为一个小公司,他才算看清楚她要结婚的本质。
只有利益,而不是因为结婚的人是季司宸。
他的人生计划被完全打乱。
他突然恨这个眼里只有利益还讨厌他怕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