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放下手中的茶盏,扬声:“把人带进来吧。”
云苓应声,和一旁的云心一起撩起珠帘纱帐,为首的公公领着身后五六个小太监走进中堂。
“奴才见过九殿下,见过凝安郡主。”
慕容怀抬手,最前头的海祥起身后从后面的小太监手中接过一个宝匣往前呈上。
“启禀九殿下,凝安郡主,这是皇上给凝安郡主题的册封宝册。”
江清月本想起身谢恩,被慕容怀抬手拦下,泰然自若地朝着一旁的云苓指去。
海祥见此也反应迅速,不动声色地递给了云苓,随后放在了江清月身旁的桌子上。
又一个宝匣打开,海祥照旧往前一呈。
“这是礼部赶制出来的郡主腰牌。”
这回都无需慕容怀再使眼色,云苓自然而然地上前接过。
“这是广盈库赶制出来的郡主朝服。”
“这是尚饰司赶工出来的郡主朝冠。”
“这是皇上赏的七宝琉璃钗和珐琅彩婴戏双连瓶。”
“这是太后赏的两个玉如意,一对缠丝玛瑙盘,六把泥金真丝绡麋竹扇和金线昙花披帛。”
“这是皇后赏的红珊瑚树。”
一些赏赐海祥身后的太监们端着就进屋了。
还有一些大件,江清月从窗边朝着院内看去,也不免挑了挑眉。
海祥本来悄悄打量着江清月的神色,想窥见这位新册封的凝安郡主内心是否满意。
结果才不过琢磨了两眼,就听一声轻咳。
扭头看去,海祥吓得脚下显些没站稳。
九殿下好可怕。
海祥感觉如果他再看,下一秒九殿下就要挖他眼珠子了。
连忙低下头缩紧脖子,往后再不敢抬半点头。
“凝安郡主,一应赏赐就全在这了,只是城北的那所长乐府还需修缮一番,且近来皇上因与伊丹战事烦忧,没心思题字,所以那副皇上圣口承诺的匾额先搁置了。”
江清月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垂眸隐去思忖。
皇上册封郡主出手的赏赐说不上多有排场,就连先前应下的亲题匾额都搁置了,看来今日前来是来敲打她一番的。
十一公主道过歉后已经被勒令禁足公主府。
加上她足不出府的‘养伤’已经半个多月,寿康宫那位的头疾估计也快忍到极点了。
今日这番,其中只怕也有太后的意思。
至于皇后娘娘的红珊瑚树......
当今圣上主张勿奢遂廉洁,这奢丽华贵的红珊瑚树大概是冲慕容怀来的了。
江清月朝身旁看去,正巧迎上从红珊瑚树上收回视线的慕容怀。
两相对视,一个光明正大的笑颜调侃,一个无奈又宠溺的微微摇头。
海祥在宫内已有二十年,能坐到如今御前伺候的位置上,眼力自然是没得说。
此时瞧着九殿下和凝安郡主之间的氛围,海祥摸了摸下巴,总觉得有哪儿不太对。
“凝安郡主,长乐府虽然还需要修缮一二,但大体的装点已经初见雏形,您要不要去瞅一眼?看着哪若是不合心意,也好跟工匠们说了改改。”
江清月下意识偷偷瞅了慕容怀一眼,坏心思涌上心头。
“不去了,都还没修好,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落下,慕容怀手中的书翻了一页,面色瞧着比刚刚好上多。
江清月在心里偷偷地坏笑了一下,嘴边话锋一转:“不过瞅瞅哪需要改改也行,要不,容怀哥哥陪我去瞧瞧?”
慕容怀手中的书啪的一声合上。
“该用午膳了,天色这般阴沉也瞧不出什么别致。”
江清月听完,嘴角险些没憋住笑。
窗外在树上窝觉的云生睁开眼,看了看艳阳放晴的天,和云宁一同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俩主子真是好生的闲情雅致。
轮着来的互相逗,还回回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屋内,海祥公公脸上就差画黑线了。
奴才也是二位主子情趣中的一环吗?
窥得惊异先放一边,该带到的话海祥还没说完。
“九殿下,过几日便是重阳,皇上有意携诸位皇亲国戚去行宫登高远眺,秋游赏景。”
话说到这,海祥有意停顿了一下。
江清月稍作思量说道:“那这么说,重阳所需的皇菊现在应该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吧?”
海祥点了点头。
江清月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下意识嘟囔了一句:“突然要运去行宫,也不知这一路颠簸得摧残多少。”
果不其然,海祥下一句接得让她差点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凝安郡主言之有理,皇上也为此担忧着,所以派奴才来传令,由九殿下监察运送皇菊至行宫一事。”
江清月心里一梗,杯盏不轻不重地落在了桌上。
海祥大着胆子抬了抬头,江清月面上能瞧出明显的几分不悦来。
反观另一边的慕容怀,神情平淡语气冷漠,只是面不改色地说了一句:“本殿知道了。”
海祥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太监,本想提醒的那一句终究还是吞了回去。
“皇上今儿个让奴才送的东西和传的话,奴才都送到了,宫里近来有些忙,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慕容怀没什么反应。
倒是一旁的江清月眉开眼笑地接过话茬:“海祥公公先别急着走,今儿这一趟真是辛苦众位公公了。”
海祥连忙躬身:“不敢当不敢当,这都是奴才们该做的。”
“云苓云心,给众位公公看赏。”
江清月勾着唇角,面上的笑得体挑不出错,但细看并无几分真意。
海祥带着太监们下去领赏,等云心回来禀明人都出府后,江清月蓦地泄出一声冷笑。
“谁不知一路颠簸皇菊必定受损严重,这活计皇后娘娘倒是不为四皇子争了。”说着还嫌不解气,又轻哼了一声:“吃力不讨好,摆明了刁难人的。”
慕容怀食指于桌面轻敲两下,声调淡漠:“父皇也必定清楚其中利害,可还是由着皇后的心意,把这活指派给了我。”
江清月见他泰然自若,知道他有办法,但还是没忍住用矫揉造作看好戏的腔调调侃了一句,“容怀哥哥,这可如何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