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凉薄的笑和那一眼冰冷目光,转瞬就不见了。
还不待史念鉴细思,吴正珩就安排起了淮南事宜,要史念鉴全权负责此事。
史念鉴心头一颤,“皇上是要臣借通商,将我们的人带入淮南?”
吴正珩冷酷地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是如此。釜底抽薪,一次灭绝淮南,才能让淮南真正属于我肃明。”
诏书一下,淮南本就处于弱势,还无提出异议的余地。
史念鉴令被封为特派官员,跟着淮南使臣一同前往淮南,令发令,有想要去淮南经商的人,皆可来官府报备,考核之后,合格者亦可一同前行。
淮南人离开盛京的那一日,慕蓁熹去了明华宫,想要将淮南公主的雄鹰送回去。
明华宫中空空如也,问了宫女太监也无人知晓,得知消息的吴正珩赶来,“若是喜欢的话,我让人再捉了来。”
“那只山哥呢?”
“早就飞出皇宫不见了。”
“真是可惜,希望那只雄鹰还能记得回去的道路。”
伽因没能等到雄鹰飞向自己,但她的身边已然多了史念鉴的陪伴,命运为她悄无声息地翻开了另一页。
开春以来,有皇后的带领,官民关系互亲,社会越发稳定。
慕蓁熹整日忙着经营,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闹着要出宫去见挚儿,就连挚儿也忙着管理两家生意红火的铺子。
夜间,慕蓁熹在烛火下看信,一不留神忘了时辰。
吴正珩披了衣衫出来,就见慕蓁熹沉迷信件,目光缱绻柔和。
吴正珩竟有一瞬妒忌被慕蓁熹盯着的纸张,这样的目光,怎不见慕蓁熹用来看他?
带着怨气,他走到慕蓁熹身后。
光影投映下来,挡住光线,慕蓁熹抬了头,笑着与吴正珩道,“这是兰花写的信件哎。”
兰花是谁?吴正珩想不起来了。
他搂了慕蓁熹在怀中,看了看信件上的归属地,是江南。
其实能送到慕蓁熹手上的信件,都是被筛选过的,真要有什么重大事情的,都被第一层筛查扣了下来送到吴正珩手中。
慕蓁熹拿着信件给吴正珩看,“江南现在的地方官很是不错,当地也开起了学院呢。对了,挚儿还在信中问我,何时去邻县参观女学院,要我带了她一起去,她最近被林伯催得紧呢。”
吴正珩将脑袋搭在了慕蓁熹的脖颈处,亲昵地蹭着,但讲出的话坚定不容拒绝,“不许。”
慕蓁熹被蹭得有些痒,微微躲着,“我知道你忙着招纳作战队,我一个人去便是了。”
“你一个人更是不行。”
吴正珩说着话,抬手拿开了慕蓁熹手中的信件,仿佛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就将慕蓁熹提了起来,要慕蓁熹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慕蓁熹一见这架势,身子一颤想要跑。
她太知道吴正珩想要做什么了!
这些日子,吴正珩越来越粘人,具体表现在总是想把她往床榻上拖。
春暖花开之际,万象翻新,动物积极寻找配偶,难道吴正珩也受激素支配了不成?
这个疑问在无数次被证实后,慕蓁熹有些后怕,主要是她发现吴正珩是真的可以用“病态”来称呼了。
她尝试过询问是不是朝堂事端压力大,但对于朝政,她也知道一二。除了国师和残留的几位吴越甲心腹还在反复横跳,举朝上下全都是吴正珩的人,又没有天灾人祸,吴正珩哪儿来的压力?
外因排除了,那就要往内里寻找答案。
但慕蓁熹觉得近来的吴正珩,不,是白天的吴正珩,十分通情达理,她讲的每一个观点他都能理解支持,而他们之间的情感也毫无问题。
见慕蓁熹抖着身子,吴正珩低声笑了,吻落在她的面容上,“抖什么?”
慕蓁熹抬手挡住他的胸膛,“吴正珩,要节制你知不知道,纵欲不好的。”
“可是喜儿,只有在这一刻,你才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什么……”
“你的心、你的身体,所有的心绪都为了我在颤抖,随我掌控,我爱死了这样的感觉。”
慕蓁熹红了脸,用手挡住吴正珩的唇,“不害臊。”
她强硬地从吴正珩身上下来,往寝房里去,“太后给你送的养生茶,说是大有益处,你怎的不喝?”
吴正珩皱眉跟上,“不喜。”
“那太后特意给你做的衣衫呢,很是合身的。”
“不喜。”
慕蓁熹不讲话了,吴正珩不喜的不是这些东西,是方太后这个人吧。
对于这对母子,慕蓁熹并无资格劝说,只能当个中间人牵线搭桥。
吴正珩揽住慕蓁熹上榻,吻随即落在了慕蓁熹的脖子处,“倒是你,你都有闲心给冷宫里的女人制衣服,怎的不见你给我做两件?”
慕蓁熹讪笑着躲开,“你又不是没有衣服。”
心中理亏,一夜又被吴正珩得逞了。
寻常日子如水流淌,暗中生长的贪婪在一日日壮大。
就在慕蓁熹觉得可以推行女官的时候,女院之中传出毒杀事件,被毒杀之人皆有一个共同点——入宫见过皇后。
一时风声四起,民间议论纷纷,慕蓁熹着急召了女院负责人入宫询问。
御书房中,鲍无涯看着沉静的皇上,心中十分不解,“皇上为何不管此事?”
“风险与光荣是并行的,该让皇后看清楚她所帮助的都是些什么人。”
“您……是您要借机打压皇后?”
一语道破天际,五正恒闻言看了过来,对鲍无涯似笑非笑,“非是打压,朕只是在帮助皇后认清什么才是重要的。”
鲍无涯低下了头颅。
他一人走在皇宫中,重重宫门阻隔了去往后宫的道路,生活在那方天地的明媚女子已经很久未曾亲眼见到了。
慨叹一声,鲍无涯抬脚出宫。
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已在漫长岁月中沉淀了下来,炽热的悸动也化为青烟,而现在牵动他心神的,是府中温柔妾室新添的孩儿。
但就连鲍无涯,也低估了皇上的心狠。
直至满朝文武齐声讨伐皇后,深知背后推波助澜之人的鲍无涯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