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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诺153

    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一辆车驾已停在燕王府门外。

    马车并无繁复装饰,木架布帘,单是较平常官宦人家的车驾更硕大了些。

    “爹爹,咱们只有两个人,坐这么大一辆马车?”启焕讶异地端详着车驾:“爹爹坐在车里就好,儿可以骑马的。”

    “少跟爹逞强。”萧承煦白了他一眼:“你娘亲给你备的伤药带没带在身上?”

    “带了的。”启焕害羞地挠了挠头。

    “上车吧。”萧承煦先掀帘步上马车,启焕也跟着走了上去。

    “…陛下?!”待看清马车中倚坐昏睡的人,启焕惊得瞪大了眼睛。

    “嗯。”萧承煦兀自端坐在旁侧,似乎料到了启焕的反应,嗤笑道:“永安王是自请随本王南巡,陛下是被本王强绑来的,须得一会儿醒了才知情。映淳那臭丫头调安神汤的方子,果真管用。”

    两人一起看向酣睡的启元,想是身上还疼,启元梦里还欠着屁股歪坐着,睡相很是滑稽。

    “爹爹,贤贞皇太后知道了会生气的!”启焕担忧地望着萧承煦,见他神态自若地微眯上眼,似要在天亮前再补上一觉。

    “陛下一会儿醒了也会生气的!”如今三人共处在车厢中,本来宽敞的厢内也显得有些拥挤了。

    “再不让他去亲眼见见百姓疾苦,他这辈子怕是都学不会尊重人,更何谈爱民了。”萧承煦睁开眼,烦恼地觑了启元一眼:“上了本王的车驾,一切当由本王说了算。他若敢乱发脾气,就把他丢下去自己走。”

    “可是…”启焕担心启元因此事再对萧承煦生出怨恨,心中又盘算起能巧妙化解矛盾,维护君臣二人关系的法子。

    “行了,这些事哪由得你小孩子操心,”萧承煦见启焕又蹙着眉头沉吟,有些担心地沉声道:“别硬撑着了,才过了这几天哪能坐,临走前你娘亲特意嘱咐了,不许让你受这马车颠簸之苦。”

    萧承煦拍了拍自己身侧早铺好的一排软垫:“过来趴着。”

    启焕别别扭扭地挪过去,可纵是再长的车座也不够一个颀长的少年完全躺下,启焕尝试着调换了好几次位置,被不耐烦的萧承煦一把摁住迫着他枕在了自己大腿上,抬起巴掌作势要往启焕身上落,忍着笑恐吓道:“让你和爹亲近跟要你命一样,爹有那么吓人?再敢乱动,爹可请你吃回锅肉了?”

    “儿只是想…”启焕被萧承煦的话吓得脖子一缩,终于老实地不再动弹,乖顺地枕在萧承煦腿上说:“陛下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儿怕陛下醒来,见了这幅画面会心中难过,思念起先皇在的日子。”

    “萧承睿可并不是个好父亲。”萧承煦语调冰冷,心中暗想。

    他若肯在教养儿女上下半分心思,不至于让这几个小子都长成如今这副模样。

    “可先皇毕竟是陛下已故的生父。”启焕躺的很舒服,连带着声音都放松下来,抬眼看看父亲的表情,笑着低声问:“一会儿爹爹看陛下要醒了,就赶紧让儿起来,好吗?”

    车队一路直行到晌午还未停歇,山路颠簸,启元悠悠转醒过来。

    “小林子,朕要喝水…”启元才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睡眼,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和暖的阳光正巧闪进来,晃了启元的眼睛。

    面前根本不是他的合元殿寝宫,而是四角低矮的车厢。

    启元一侧头,惊的身子往后一闪。

    萧承煦正端坐在他身侧。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要带朕去哪儿啊?!”

    本来正枕在萧承煦膝头安睡的萧启焕被他这一声大喝惊醒,一骨碌从车座上滚了下来。

    萧承煦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径自把摔的懵头懵脑的启焕拉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笑着柔声问:“毛手毛脚的,摔疼了没有?”

    这舐犊情深的场面让启元心中的怒火更是直往上窜:“你们父子到底要干什么!难道合起伙来想要害朕!”

    萧承煦这才转过脸来看他,淡淡地嗤笑了一声:“臣如果想要谋害陛下,陛下现在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说话吗?”

    “那,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启元霎时又消了气焰,委委屈屈地歪着身子避开伤处坐着。

    “臣这些年政务繁忙,忽略了对陛下的教导,才造成了当下,陛下不肯尊师重道的局面。”萧承煦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臣自省,应亲自陪伴在陛下身边,好好的教导陛下。”

    “只是臣急需南下治理水患,所以要辛苦陛下,陪臣走一趟。”

    “你还有****啊!”启元气得瞪圆了眼睛:“朕刚挨完打,伤还没好呢!”

    朕只能苦哈哈的侧着身子坐,萧启焕倒是舒舒服服地躺在你腿上睡大觉!这不是存心故意气朕呢吗!启元心里愤愤地想。

    “陛下未免也太娇弱了吧。”萧承煦冷嘲热讽道:“臣像陛下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开始上战场了。”

    “朕又不是你的儿子,要传承你这年少从军的家风!”启元本就生了一肚子的气,嘴上更没了把门儿的:“看堂姐像了你,小小年纪去冲锋陷阵就是好的,看朕就千般万般的不是!”

    萧承煦霎时黑了脸。启元这句话又准确无误地戳了他的痛处。

    “陛下!”启焕见二人之间气氛又紧张起来,忙出声岔开话题:“陛下可知道此行的目的地是何处吗?”

    “朕哪知道,说是南下,我大晟幅员辽阔,南边可大着呢!”启元话语中还是气哼哼的。

    “是江东。”启焕故意朝启元神秘地眨眨眼:“本次南巡,驻守此地的新安王会亲自来迎驾。”

    对呀!江东正是若萱妹妹的父王董易之上任之地!启元心里一下乐开了花,眼睛都跟着亮了起来。

    这要不是有讨厌的九皇叔在一边拉着个脸坐着,他都要忍不住拍手称快了。

    “咳咳,”启元假惺惺地端起一副正经样子:“那既然如此,朕勉为其难,陪摄政王和永安王走一趟。”

    “陛下,又懂得如何治理水患了?”萧承煦听他这话说的似有进取之心,不禁又欣慰地笑了笑。

    “有什么难的,不过就是修堤坝改河道,让底下的官员去做就是了,何苦让我们这么远跑一趟。”启元满心满脑想的是到了江东怎么寻若萱,漫不经心地胡答一气。

    “若真如陛下说得这样容易,那我大晟,此后都不用受这水患之苦了。”萧承煦又蹙起了眉头。

    这孩子妄自尊大,纸上谈兵的毛病想来是不易纠正。

    “陛下正好借此次出宫的机会,多看看,多体会体会,免得日后被人问起,再说出这样空洞可笑的话来。”萧承煦的话说得不甚客气,启元的脾气也跟着起来了,高声呛道:“朕登基才几年,也是第一次治理水患,之前从未亲眼见过,还要朕说出什么门道来呀!朕说成这样还叫空洞可笑,难道他萧启焕能说的比朕好吗!”

    “防疫赈灾之事,臣之前也毫不了解。”启焕恭顺地低声答:“陛下能直接道出治水首要的两项任务,就已经强出臣许多了,臣自知目光短浅又无经验,所以特请摄政王让臣和陛下一起,前往受灾地区察考学习。”

    车队行进灌下城中,启元和启焕都好奇地掀起车帘查看街景。

    刚刚经历洪灾重创的城市遍地凄凉。路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端着破碗讨饭的饥民,街道上湿滑泥泞,脏乱不堪。

    两人都看得沉默了。

    一个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孩子壮着胆子朝他们的车驾冲过来,高声朝车内喊着:“行行好吧大人!求您施舍口吃的,我娘和妹妹都快要饿死了!”

    随行的官兵一把将那孩子推搡在地,怒喝道:“滚开!不看看这是谁的车驾就胆敢冲撞!”

    “住手。”启焕忽然掀开车帘沉声命令道:“叫那孩子过来。”

    那官兵见一向和气的永安王竟冷了脸,忙诚惶诚恐把那孩子从地上拖起来带到车边。

    启焕伸出手来,递给那面黄肌瘦的孩子一把碎银。

    “小弟弟,这钱拿去给你的家人买吃的。”启焕微笑着细心叮嘱道:“记得把钱放好,吃食也不要一次买太多,不然易叫歹人盯上抢了去。”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那孩子又惊又喜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也不顾那地上泥泞脏污的很,连额上都沾了泥浆:“大人真是菩萨心肠!”

    “快起来回家去吧。”启焕蹙着眉头深深看了那可怜的孩子一眼,放下了车帘。

    “你还随身揣着零钱?”启元歪头不解:“那点钱够买什么吃食,干嘛不给那孩子几张银票?”

    “陛下,贫苦百姓操劳一生,也赚不出一张银票。”启焕抬头看着启元:“那孩子势单力薄,家中又似只有母亲和姐姐,日子一定过得很艰难,臣若是出手过于大方,想必那钱还未换成吃食,已经被奸邪跋扈之人抢到了手中。那臣的施舍,就毫无意义了。”

    启元懵懂地点了点头。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萧承煦赞许地看了启焕一眼。

    新安王带着县令及众官员已在县衙门前恭候。

    见三人步下马车,由众官兵簇拥着朝他们走过来,新安王忙合手拜道:“下官给摄政王请安。”,随后便带领众臣齐齐跪地叩首。

    “起来吧。”萧承煦轻轻点了点头。

    “谢摄政王。”众人站起身来,新安王走近再拜道:“摄政王能亲临灌下治理水患,勤政爱民,不辞辛劳,实在是社稷之福,百姓之福。”

    新安王这一番话讲得中肯,被晾在一旁的启元却听得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纯是说些场面话,不过是想拍萧承煦的马屁罢了。

    “摄政王殿下,这二位是?”新安王此前在宫中也只被萧承煦约谈过,未曾做过朝臣,因此也并没见过这位少帝。

    “他们是本王的亲随。”萧承煦淡然答道。

    亲随?!

    启元惊讶地瞪圆了眼,觉得萧承煦简直是故意戏耍他和萧启焕,但一眼瞥见萧启焕面色如常,似已坦然接受了“亲随”的身份,还向新安王合手行了一礼道:“拜见新安王殿下。”

    启元见他这样,自己也不好再挑明身份,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行了个礼。

    “这二位是本王看重的人,烦请新安王妥善照顾。”

    “殿下放心,臣一定叫人好好照顾两位亲随大人。”

    “他们两人都是自请随本王前来,想为治理水患事出力的。”萧承煦兀自说道:“还请新安王分派些任务给他们,让他们得些锻炼。”

    这才转向两个孩子:“你们这几日,要在这里尽力为新安王分忧,好好地学习揣摩。”

    “殿下放心,在下恭送殿下。”启焕已像模像样地进入“亲随”角色,行礼为萧承煦送行。

    启元却着了慌:“你要走?去哪儿?就把我们俩扔在这儿不管了?”

    “本王忙得很。”萧承煦瞥他一眼,一拂袖转身带人走出了县衙。

    “你!”启元气得说不出话,心里愤愤地想着:还说亲自教导,就知道你靠不住。

    “二位亲随大人,请随臣来吧。”新安王已在身后叫他们,启元被迫收回盯着萧承煦背影的恹恹目光。

    “还未请教二位姓名?”走在去客房的路上,新安王随口问道。

    “在下容俞。”启焕对新安王微微一笑拱手道。

    这人编假名也太流利了吧?早就想好了吗?

    启元被惊地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答:“在下…黄元。”

    “这位容公子似乎与摄政王长得很是相像?”新安王道出心中疑惑。

    亲儿子能不像吗。启元翻了个白眼,看你萧启焕怎么圆。

    “在下是摄政王殿下的外甥。”启焕的谎话依然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怪不得,原来真的是皇亲。”新安王恍然大悟地笑道。

    “黄元兄与在下同为殿下的外甥,论起血缘来,还属黄元兄与殿下更亲些。”启焕见启元被忽视在一边很不是心思的样子,又张口补充道。

    “原来如此。”新安王又看向启元,微微点了点头:“那二位大人请先去休息,这几日就由本县的县令陪同二位大人,赈灾事务繁忙,急需臣去亲自处理,暂且告退。”

    “有劳新安王送我们兄弟二人过来。”萧启焕又是一拱手:“我二人自会安置,新安王放心。”

    进了客房,启元朝卧榻上一歪抱怨道:“这新安王!若不是朕想着他以后要当朕的岳丈,真要骂他是条糊涂虫了!说了他就肯信,也不想想哪有外甥和舅舅生得这么相像的?从母家辈分论起,启荣和你才是真的舅甥,怎么没见你们俩的长相有半点儿相似之处。”

    启焕从茶壶中倾出一盏茶来捧给启元:“父王既为了要我们好好锻炼,若让众人知晓我们的身份,势必都会束手束脚,那我们这一趟下来,定得不到半分历练。”

    “既来之,则安之。”启焕顽皮地笑出小虎牙:“我们就打起精神在这里好好当几日差吧,‘黄元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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