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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0章 严家?即是规矩!

    虽然这是一条很少会有人在意的规矩。

    但偏偏,就是这一条规矩,是不能违背的。

    思善门前的文武百官们,为何无不是心中震惊,面露紧张?

    因为严家在这个时候,拿出了一条不可违背的规矩。

    站在了道义的制高点上。

    这个规矩不是严嵩这位当朝太师请辞,更不是严家所有人一同辞官。

    而是严绍庭最后说的那句话里的八个字。

    先帝驾崩,百官进辞。

    翻译翻译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当皇帝驾崩,新君即位的时候,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们,是需要上疏请辞的。

    这是一个流程,也是一个规矩。

    新君即位,会接收臣子们请辞的奏疏,然后降旨留用,以示隆恩。

    原本。

    这不过是走一个过场。

    而有了这一道过场,就完美的解决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问题。

    毕竟大家都是在您这位新君即位的时候,上疏请辞过了,但是您又留用我们,那我们就是您这位新君的人了,和过去、和先帝就没有关系了。

    是规矩。

    也是场面事。

    也正是因此,不常见于史书之上。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也都没有将这个规矩当回事。

    不过是白费些奏本纸张而已。

    更何况朝廷的奏本纸张都是从户部取用,也不需要花他们的银子。

    因此也时常出现有趣的一幕。

    户部管着奏本纸张的官员,总是会对那些不用花他们银子买纸,却偏偏整日闲着没事干就取奏本纸张弹劾言事的科道言官们痛恶欲绝。

    整个大明朝。

    就数科道言官们最费纸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现在重要的是。

    本来只是一个走过场的规矩,今天严家满门竟然是齐齐的如此态度严肃的提了出来。

    而且。

    严家选的时间也极为不妥。

    就算是按照规矩,先帝驾崩,新君即位,百官上疏请辞,那也是要等新君即位了再去表现一番拥护新君不是。

    可严家却不等太子即位,就满门上疏请辞。

    而且选的还是在奉先殿前的思善门。

    这摆满了是要将这件走过场的规矩,拿出来着重提的意思。

    虽然这里面也有海瑞弹劾严家擅权,严家借此以退为进的打算。

    可严家也是以此将整个朝廷都给绑架了。

    海瑞说他们严家擅权。

    那好。

    他们严家现在全都辞官不干了。

    可剩下的这些在场官员怎么办?

    不跟?

    那擅权的恐怕就是你了。

    跟?

    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按照过去的规矩虽然新君即位基本都是对百官请辞留中不允,可谁知道这一次还会不会是这样。

    真要是这一次新君即位之后,瞧着满桌百官请辞的奏疏,忽然就允了其中几份怎么办?

    不少人甚至开始伸手,默默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堵。

    经脉又有点堵了。

    本来准备今天弹劾严家的李春芳,也是一时愣住,反应过来严家的打算,心里那叫一个恼火。

    现在已经不是他李春芳要不要弹劾严家的事情。

    而是他李阁老要不要跟着上疏请辞的问题了。

    李春芳不由回头,双眼冷冷的看向站在人群中的海瑞。

    很难说,海瑞从昨日在严府巷堵门开始,到今天在思善门上疏弹劾严家,这不是他海瑞和严家打配合演的一出戏。

    但偏偏做这事说这话的又是海瑞。

    海瑞是谁?

    现在他就是朝廷里科道言官的一面大旗。

    原本只是在地方上有清廉直臣之名的海瑞,自此这一次奉召回京扳倒徐阶之后,他就是大明朝最正直的官员。

    你要说海瑞是为了私心才这么做。

    那帮需要海瑞这张皮来为他们长脸的科道言官,就能一人一口唾沫将他给淹死。

    李春芳很是无奈。

    这就是一个人一直做事正直无暇的结果。

    旁人害不了他。

    还要将他高高架起。

    就算是高拱,此刻也只觉得自己的满盘谋划,似乎因为严家而开始出现变化了。

    看着跪在太子面前,一同钦赐的严家祖孙三人。

    高拱只能是硬着头皮,不等太子开口,便抢先开口。

    “太师在朝数十年,辛劳无数,本该含孙弄怡颐养天年,却因江山社稷而操劳于朝中。左侍郎自转任刑部,该部挤压案件几近复空,地方刑名清晰,少有错案,严明刑罚,处置稳妥。”

    这种自己明明要独掌大权,却偏偏还不得不要为朝中势力声望最大的对手人家夸赞的话,让高拱只觉得满嘴都是苍蝇。

    但他却还不得不将话给说全了,有个首尾。

    “严宾客虽年纪轻轻,在朝亦有数载,更是建功无数,先帝倚重,殿下器重。自严宾客始,国朝亏空不再现,国库充盈,以致太仓存粮需时时翻晒以防烂腐。”

    “龙虎大将军更是有汉冠军侯之英姿,伴驾亲征,于战阵之中,敌军贼子间,万人无敌,戍卫宫闱,劳苦功高。如今边事告急,正是点兵选将之际,当有大将军引兵边陲之景。”

    “无忧少尹,未生已受先帝垂爱,伴于世子,心性纯善,亦显赤子之心,加以培养,数十年后定能继承父祖之志,效犬马之劳于朝。”

    首辅就是首辅。

    严家五口人上疏请辞。

    首辅就能将严家五口从头到尾,一个个全都狠狠夸一遍,而且他还夸的实实在在,说的都在点子上。

    高拱红着脸,举臂抱拳,抬头看向朱载坖:“殿下,此等忠良人家,虽海瑞今日有言,严氏满门在朝,亦文又武,防有权奸之趋。然而,臣下却以为,国朝二百年,读书之辈苦寒数十年,臣子无数,一朝一代。似严氏一门四世同堂,四代在朝,伏效皇朝,祖祖孙孙、父父子子勠力一处尽忠皇命,却亦是举朝无所见,天下无出其右者。今日太师一家上疏言辞,臣以为当留中不允,更应降谕褒奖严氏一门四代忠君之心,激励天下臣民引以为表率楷模,尽为王事而劳。”

    说完后。

    高拱缓缓低下头。

    他觉得自己要是再不得不说下去的话,昨日吃进肚子里的冬笋炖腊肉都得要全数吐出来。

    身在当下,官居首辅。

    他不能让严家因为海瑞的一疏弹劾就真的全都辞了官,如此朝廷就得要全乱了。

    谁还能说严家是权奸人家?

    为了止住这个问题,高拱更是不得不狠狠的夸奖严氏满门。

    谁说严家四代同在朝中,掌握权柄。那都是在质疑人家满门在朝尽忠,一家老小全都尽心竭力在朝中效力。

    而当高拱说完之后。

    在场的官员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李春芳,暗暗的长出一口气。

    要是没高拱这番话,他们定然是不好收场的。

    要知道如今按照先帝的谕令,可还没有将阁臣添足,真要是再议新人入阁,说不得自己上疏之后就将自己给弄走,给新人挪位置了。

    余下的官员自然也是大致相同的想法。

    严绍庭看着满脸涨红的高拱,心中为对方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能在海瑞这般犀利的弹劾自家满门权柄在朝的情况下。

    他高拱还能另辟蹊径,不光让严家给推到了满门忠良的地步,还要给严家颁奖。

    冲着这点。

    如今这个内阁首辅,就该是高拱他的。

    不过严绍庭也清楚,高拱为什么能忍着吃屎的恶心,当众如此夸张严家。

    无非是不想让朝廷生出乱子。

    但高拱这番夸赞,却显然不符合严家当下的计划。

    严绍庭拱手看向高拱,面露笑容,而后神色渐渐变得忧愁起来:“元辅夸赞,严家不敢当。食君之禄,尽忠王事,此乃人臣本分,严家满门上下从不敢忘。然,也正因此,严家更不敢坏了半点规矩。依律,朝中科道言官上疏言劾,被言者当上疏请辞。按矩,先帝驾崩,新君即位,臣子上请赐。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严家也绝不敢因一家寸末之劳,而坏国家规矩。”

    应对完高拱的夸赞之言后。

    严绍庭又转头看向思善门下的朱载坖。

    他面露一丝怅然悲痛,切切悲声道:“先帝掌朝四十五载,圣心公允,裁夺有方。家祖受先帝简拔之恩,居中枢高位二十年,彼时天下纷扰,朝政艰难,先帝不弃,允权于家祖。乃前番,家祖辞归,先帝不舍,加太师衔,天下二百年,文官无生而得之。先帝之恩遇,无以复加。”

    “臣为人臣、人子,莫敢言君父、生父,然臣父为官,性急切,色常变,亦遇先帝无斥,因而性愈稳,色愈恭,掌刑名一道。先帝崩,臣父无以为对,窃宅而泣,恨无能报先帝之恩。”

    “臣弟、臣子,少幼得赏,皆为天恩,非先帝之恩,何以少幼而居高位?”

    “臣亦顽劣,先帝宾天之际,私言从无责臣,臣每有跳脱不古之举,皆为先帝所容,因而臣方能行将一二之事。先帝安护之心所切,臣身受累累。先帝执臣手,行御道、踏陛阶,臣恭躬,无敢言。先帝临终所事,天下万方,抬望藻井,盼复河湟故地,托言臣下奔走。先帝居内多年,却于终言之时,欣前朝文武之忠。”

    “先帝隆恩臣下满门,眼望奉先,臣……悲切欲泣。”

    “殿下修身三十年,养望昌院,宅心仁厚,圣明英断,臣伏惟切盼殿下登极,国家中兴,新政盛行,继往开来,劳得盛世。”

    “君臣一朝一朝,臣下之家,莫敢污殿下圣明,累殿下英名。”

    “伏惟……”

    “乞辞归。”

    三字而息。

    严绍庭默默颔首低头。

    然。

    两滴清泪,却清脆回响着,垂落在地,众人皆可闻。

    飞花沾满地博一腔痛惜。

    一个清新脱俗的逼,至此已成。

    思善门前。

    须臾刹那间,一片寂静。

    抛开严家的跟脚和过往。

    光是严绍庭今日这篇臣对君说,便可以载入史册了。

    同样,也足以将严家抬到有明一朝忠良人家的地位了。

    百官之中,诸多人心中默然。

    是啊。

    如海瑞这样的人不多,当朝仅他一人,于是他的清廉、他的忠直,让所有人都无法攻讦于他,人们都要夸赞他的名声。

    但是如严家这等。

    过往行事斑斑多恶迹,而如今却如严绍庭说严世蕃时所形容的一样。

    过往性急切,色常变。

    而今性愈稳,色愈恭。

    才更为难能可贵,最是难得。

    人们看多了忠臣良将,也看多了才子佳人。

    可如严家这样,能一改前非,满门尽忠王事的,才是少之又少。

    不少人更是面生愧色,抬头望眼,看向低着头似在独泣的严绍庭,以及太师严嵩、左侍郎严世蕃。

    有人站起身,举起双臂,抱拳作揖。

    “下官顾往言急词厉于严门,今闻宾客臣对君说,汗颜无己,伏躬罪之。”

    有了人开头。

    便有更多的人站起身,抱拳躬身作揖。

    “汗颜无己,伏躬罪之。”

    苍穹天际,几片飞雪飒飒而下。

    落在人们的肩头。

    融在指掌间。

    一声轻叹响起。

    众人回眸。

    只见当朝道德至高地的海瑞,面露切切。

    他躬身作揖:“臣对君说,今见载史,臣下无颜,愧之严门。然,规矩礼制不可废!臣伏乞,依规按律,奏请允辞,仿严门忠孝,全君上圣明。”

    思善门前众人无不是瞪大双眼,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

    海瑞!

    他竟然罕见的低头认错,承认自己的错误了!

    而他今日本是弹劾严家,但此刻却又紧随严家之后,一同依规按律请辞。

    众人无不骇目。

    朱载坖更是目露慌张的看向高拱,看向他的首辅先生。

    “元……高师傅。”

    高拱也是满心苦涩,没想到原本计算好的,今日弹劾严家,促成严党二字重现朝堂,却成了铸就严家满门忠良之名载于史册的局面。

    如今。

    海瑞这个朝堂指道德二字的人也跟着要仿严家的忠良之名。

    高拱很清楚嗣君现在心中所想以及担忧。

    他只能低着头说:“诚如都御史所言,规与矩不可废。然,亦是规矩二字,殿下尚未即位,百官进奏无可批,当照例留中。”

    严家是不可能真的离开朝廷,同样也不能让他们离开。

    海瑞紧跟着的请辞,同样不能答应。

    不然朝廷的体面,就要随着这位道德至高地,一起烟消云散。

    那么。

    留给高拱的选择,就是拖。

    将严家和海瑞的奏辞拖住留中不发。

    而且自己今日回家之后,也得要准备一份启奏请辞的奏疏呈上。

    全规矩二字。

    而低着头的严绍庭却是嘴角微微一笑。

    规矩。

    从来都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有明一朝,所有人都在拿着祖宗成法的规矩说事。

    可规矩同样也是一把双刃剑,一副诏狱之中的枷锁。

    所谓忠良,所谓权奸,不过自人嘴中而出。

    今日。

    也就是从此刻开始。

    严家。

    即是规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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