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梦想文学 > 重生于红楼末年 > 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84章 论功行赏(二)

第一卷:在外而安 第484章 论功行赏(二)

    周进定都金陵以后,分别派人前往开封和北平,迎接白秀珠、张诗韵两宫皇后及其他妇人南下金陵,以便全家团聚。

    白秀珠这一路,由白秀武负责。他随同新编鄂军总兵李信一道西行,至襄阳府下船,随后便策马奔腾,抵达开封时,已是新民元年七月了。

    夏末的开封,暑气尚未全然褪去,一丝若有若无的微凉在风中悄悄蔓延开来,仿若给这座古老的城池轻披了一层薄纱。

    街道上,小贩吆喝此起彼伏,摆满时令蔬果、精巧物件,行人穿梭其间,市井烟火在这微凉天气里悠然晕染开来。

    白秀武不禁点了点头,看来徐岩朔留守开封,对于地方治理,还是花费了一定心思的。

    白秀珠乃东宫皇后,白秀武即便是其兄弟,也不能说仅凭他一句话,便可以把他妹妹接走,须得告知地方主官,再由地方主官安排人手,一路护送。

    因此,白秀武一行人进入开封城内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妹妹,而是来到开封府衙门,会见署理豫省布政使兼开封知府徐岩朔。

    听说内务部副大臣白秀武率着一队精悍亲卫,马蹄声声踏入开封城门,他此番前来,身负接东宫皇后白秀珠回金陵与新民帝周进团聚的重任,开封留守徐岩朔自是不敢有半分懈怠,这可是金陵新民朝廷的国舅爷呀。

    知府衙门前,衙役们见到这种阵仗,都知晓来了一个大人物,慌慌张张入内通报。不多时,徐岩朔匆匆迎出,他已年逾三十,面容清癯却透着官场历练的精明。

    “下官徐岩朔,恭迎白大人!”徐岩朔躬身行礼,礼数周全。

    白秀武下马,抬手虚扶:“布政使大人不必多礼,此番前来,实有要事相商。”

    言罢,二人进入内衙,屏退左右侍从,室内唯余茶香袅袅。

    白秀武端起茶盏轻抿一口,润了润喉,开口道:“徐知府,此次我来,是为迎皇后娘娘移驾金陵。这一路行程,关乎皇家体面与皇后安危,半点马虎不得。”

    徐岩朔神色一凛,坐直身子:“大人放心,下官明白。但请明示,下官定全力筹备。”

    “其一,皇后车驾沿途所经道路,需提前修缮平整,莫要颠簸惊扰皇后凤体;其二,驿站务必安排妥当,食宿皆要用最好的,食材要新鲜洁净,床铺要柔软舒适;其三,安保事宜重中之重,从开封到金陵,每隔三里设一岗哨,各县府衙差协同我带来的亲卫,昼夜轮换值守,不容任何闪失。”白秀武目光炯炯,言辞掷地有声。

    徐岩朔边听边颔首,待白秀武说完,即刻应道:“大人所言极是,下官这就调集人手,征调物资,保证按大人要求筹备周全。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定不让皇后娘娘的行程有丝毫差池。”

    白秀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徐大人办事,我自是放心。还有一事,皇后娘娘喜静,沿途若遇百姓围观,定要温和劝散,莫要喧哗叫嚷。”

    “遵命,下官定当安排妥当。”徐岩朔恭敬回道。

    正事谈毕,徐岩朔似是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问道:“白大人,下官久居开封,对金陵朝堂新政满心好奇。听闻那议政院新设,诸多新规皆由此出,不知这议政院……”

    白秀武搁下茶盏,轻轻叹了口气:“徐大人啊,不瞒你说,这议政院我也琢磨不透。如今朝廷不比往昔,诸事皆需走那议政流程。各部提案呈上去,诸位大臣在议政院唇枪舌剑、反复审议,往往数日乃至数月才有定论,而后方能公布施行。”

    徐岩朔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议政院权力不小,日后朝廷决策,怕都绕不开它咯?”

    白秀武苦笑:“正是此理。往昔皇上乾纲独断,政令出自圣心。如今有了议政院,凡事讲章程、论商议,那些个议政大臣代表各方利益,吵得不可开交。不过嘛,倒也集思广益,诸多利民之策也由此而生。就说前段时日推行的农税新法,经议政院打磨,确比旧制公允,惠及百姓良多。”

    徐岩朔微微皱眉:“那大人在这其中,行事岂不是诸多掣肘?内务部掌管诸多内务事宜,怕也常需与议政院周旋吧?”

    白秀武无奈摇头:“那是自然。像咱内务部欲添购一批宫闱器具,预算报上去,议政院揪住明细不放,核算成本、比对匠户,折腾好几轮才批下来。但话说回来,这也防了有人中饱私囊、胡乱挥霍公款,长远看,于国于民有利,咱也只能慢慢适应咯。”

    徐岩朔起身踱步,喃喃道:“如此变革,真乃前所未有。看来这金陵新民朝廷,往后是要走上一条众人拾柴、共治天下的路数了,只是不知这权力制衡间,能否长治久安……”

    白秀武亦起身,拍了拍徐岩朔肩头:“徐大人,咱做臣子的,尽心辅佐便是。皇上心怀壮志,锐意革新,想必已有全盘谋划。咱守好自家一亩三分地,莫要辜负圣恩。”

    “大人所言极是,下官受教了。”徐岩朔拱手称是。

    二人又寒暄几句,白秀武便起身告辞,着手筹备皇后移驾诸事。徐岩朔送至衙门口,望着白秀武远去背影,心潮久久难平。

    此次交谈,让他窥得金陵朝堂权力重构一角,深知时代洪流下,旧制渐远,新局已开,往后行事为政,需更审慎瞻顾,方能在这变局之中寻得立身安命、报效朝堂之道。

    这时候,心腹幕僚来到徐岩朔身边,低声说道,“大人,咱们预备好的一千两银子,原本是作为送给白秀武大人的见面礼,为何您没有吩咐小人送到他手上?难道这个白秀武大人,有什么问题不成?”

    “白大人乃皇后兄长,只要不谋反,能有什么问题?但也不必送他银子了,咱们先办好差事即可,没必要对他阿谀奉承。不瞒你说,我原本打算送他一千两银子,是想让他在皇上、皇后面前,替我美言几句,提升我的爵位。”

    “可如今看来,白秀武的爵位仍旧和我相当,想来在封爵一事上,他也无能为力。刚才我还听白大人说道,如今金陵新民朝廷的封爵,首重军功,由各部推荐,皇上提名,经议政院审议通过后,才能实至名归。我把银子送给他,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心腹幕僚喃喃地说道,“皇上这一招很是英明啊,他碍不过情面,知道人人都想封爵,便把这件事情,交给议政院来主导,但议政院那里通过的封爵人选屈指可数,其他人被议政院驳回去后,便也怪罪不到皇上身上了。”

    徐岩朔笑道,“是这么一个道理,以后金陵新民朝廷,估计还会有更多新玩法,我们先静观其变吧。”

    幕僚脸色凝重,点头称是。

    而白秀武从开封知府衙门离开后,很快来到由豫省巡抚衙门改建而成的开封行宫,求见自己的妹妹白秀珠。

    得到女官准许后,白秀武身着礼服,步履匆匆穿过行宫雕梁画栋的廊道,额间细密的汗珠,不知是暑气所致,还是内心紧张使然。

    此次求见妹妹白秀珠,于公是商讨移驾金陵要事,于私却藏着那点不便宣之于口的盘算。

    行宫正殿内,白秀珠正慵懒地倚在榻上,手中轻摇着团扇,扇面上的繁花在她的轻抚下仿若要簌簌坠地。听得女官通传兄长到来,她微微抬眸,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很快又恢复了端庄的模样。

    “兄长来了,快坐。”白秀珠轻声说道,示意侍女看茶。

    白秀武入殿行礼后,抬头时,脸上堆满笑意:“妹妹,许久不见,你在这开封可还安好?”

    白秀珠轻抿唇,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安好?这行宫虽华美,到底不比家中自在,日日被规矩束缚着,哪有什么安好。倒是兄长,内务部诸事繁忙,怎有空千里迢迢,亲自来这一趟?”

    白秀武搓搓手,干笑两声:“再忙哪能不顾妹妹。这不,奉旨来迎妹妹移驾金陵,一想到能阖家团聚,心里就盼着早些办妥。”

    说着,他抬眼细细打量白秀珠,只见她眉眼间添了几分憔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愧疚,从小到大,他可没少给这位亲妹妹挖坑啊。

    白秀珠放下团扇,坐直身子:“说正事吧,这移驾之事,朝廷可有安排?路途遥远,我可不想一路颠簸受苦。”

    白秀武赶忙应道:“妹妹放心,我已与开封知府徐岩朔细细叮嘱。道路定会提前修缮平整,驿站备下的皆是软榻锦衾,吃食也全按你的口味安排,还有重兵护卫,保准万无一失。”

    白秀珠微微颔首:“如此甚好,但愿别出什么岔子。这一路若有差池,丢的可是皇家颜面。”

    眼见正事谈得顺遂,白秀武却愈发坐立难安,犹豫再三,还是陪着笑开了口:“妹妹,你看兄长在这内务部当差,日夜操劳,不敢有半分懈怠。如今也立下些功劳,可这爵位……仍是南宫子爵,实在有些寒碜。”

    白秀珠柳眉一蹙,目光瞬间锐利:“兄长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让我在陛下面前提携你?”

    白秀武尴尬地挠挠头,却仍硬着头皮说:“妹妹聪慧,如今你身为东宫皇后,在皇上跟前说得上话。你瞧大哥白秀文,不也封了冀南侯,我就盼着能再进一步,都不敢和大哥相提并论,只要封我一个邢州伯,往后行事也更有底气,好为皇家效犬马之劳。而且,西宫张皇后的兄长张诗兴可以晋升侯爵,我和他身份差不多,凭什么不能晋升爵位?”

    白秀珠“啪”地一声将团扇拍在桌上,霍然起身:“兄长糊涂!张诗兴是因战功封侯,历经多少生死拼杀,那是拿命换来的荣耀。你这可好,平白无故就想晋升,当这爵位是街边白菜,随意讨要?”

    白秀武涨红了脸,辩解道:“我怎是平白讨要?这些年在内务部,操办皇家庆典、统筹宫廷用度,哪桩哪件不是尽心尽力,没功劳也有苦劳吧!”

    白秀珠怒极反笑:“尽心尽力是你的本分!若人人都似兄长这般,靠裙带关系求爵,朝廷威严何在?皇家体面何存?我若真依了你,往后在宫中如何自处,百官又该如何议论陛下用人不明?”

    白秀武也来了气性,梗着脖子:“妹妹莫要小瞧我,我在朝为官多年,岂是无能之辈。只恨这官场倾轧,没个过硬爵位,处处受人掣肘,多少好点子、实干事儿都被压了下来!”

    “够了!”白秀珠打断他,胸脯剧烈起伏,“朝廷自有晋升规矩,陛下目光如炬,岂会埋没功臣。兄长不思凭真本事建功,反倒打起这等主意,实在让我失望。”

    殿内一时静谧如死,唯剩兄妹二人粗重的呼吸声。白秀武紧攥双拳,关节泛白,脸上满是不甘与羞愤;白秀珠则别过头去,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满心委屈与愤怒。

    良久,白秀武长叹一声,屈膝跪地:“是兄长莽撞了,妹妹莫要气坏身子,此事就当我从未提起。”

    言罢,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正殿,身影在日光下拉得狭长,满是落寞。

    白秀珠望着兄长离去方向,泪水终是夺眶而出,喃喃自语:“兄长啊兄长,你怎就不明白,这官场荣禄一旦走偏,便是深渊,我又怎忍心看你深陷其中……”

    待情绪平复,白秀珠缓缓坐回榻上,拾起团扇,神色重新恢复冷峻,只是那眼底深处,仍残留着几分痛心与忧虑。

    她深知今日之事只是开端,往后这宫廷和朝堂之间,怕还有诸多暗流涌动,只盼兄长能早日醒悟,莫要因一时贪念,毁了白家数代积攒的清誉与根基,而自己身处这宫闱漩涡中心,亦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好白家荣耀,辅佐陛下稳固江山,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却也容不得半分退缩啊。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