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一百零八坊,群贤坊只是其一。
这个位于长安县的,紧靠着金光门和西市的坊。
因为紧挨着西市,在西市改造后成为第一批受益的坊。
长安东边是富人区,官员居多。
因此东市的铺子多会售卖一些奢侈品。
金银玉器就不说了,琴棋书画随处可见。
只要是学习的东西,可以归属为奢侈品。
当然,牛羊马这些货物也是奢侈品。
尤其是西域来的宝马,一匹马的税钱就能抵挡上一间铺子一年的税钱。
西市的货物多是面对全体长安人的。
针头线脑,猪肉,驴,柴米油盐等诸多的货物。
当然也包括马鞍。
马蹄铁坏了,来这里修马蹄你能得到最好的服务。
因为面向的群体不同,西市的人就比东市多一些,看着也乱一些。
三教九流的人汇聚其中,天南地北的异族人最爱此处。
本质原因还是这里的生存成本会低一些。
因此,也捎带着离西市最近的群贤坊成了租客最多的一个坊。
当然这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因为离西市近,房价并不低。
最主要的原因是群贤坊连接着潏水。
漕渠从这里一穿而过,和长安城的水系相通。
在群贤坊坐船你可以从长安城的最西边金光门到长安城的最东边通化门。
往南你还可以到安化门。
牛马车运货直来直去。
虽然快,但价格偏高,而且还得等。
小船运货虽然慢,虽然得绕,但价格便宜,而且还不用等。
来了就上,顺水走,然后去另一头等着收货物就行。
便捷的河运,加上从西域归来的货物必走的金光门,群贤坊占据了天时地利。
也成为了长安人数最多的一个坊。
先前的漕渠是臭水河,什么污秽物都倒在里面。
自从颜善当县令的那几年,不良人用手中的棒子教会了长安人如何爱护环境。
如今的漕渠河水清澈。
船在中间跑,两边全是钓鱼的。
群贤坊的百姓因为这条河富裕了起来。
如今不用衙门派人督导,坊长会自发地巡视告诫。
老头子打人比不良人狠多了。
当听到杨师道说还有人藏在这里的时候。
颜白在送别了萧老夫人之后就带人悄然无息的来到了这里。
颜白带的人不多,就带了布隆和大肥。
一共三个人,三个人全都是一身狰狞的重甲,手中的陌刀比人都高。
武装到了牙齿,这一身也奢华到了极点。
只要力气够,能横着走。
李厥带的人挺多,陆拾玖,康石,戚禾,管齐。
外加东宫护卫鹿入林。
听说楼观学的还来了一帮子。
看着这群人颜白眉毛直跳,看着李厥道:“你喊了多少人?”
“不知道,我就招呼了一嗓子。”
“书院来了多少?”
李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多,也就五百多吧!”
颜白咬着牙道:“胡闹,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知道,可我劝不住,他们都说是来保护我的!”
“人呢!”
李厥嘟着嘴,往后指了指道:“喏!”
一大帮子身穿一模一样的楼观学学子笑着朝颜白弓腰行礼,就像帮派聚会一样。
颜白伸手往南一指,淡淡道:
“我数到三,都滚到国子学帮忙去!”
“一~~~”
一见先生发怒了,学子们拔腿就跑,
颜白彻底的无语,他们名义上是来保护李厥顺便诛杀剩余叛逆。
其实都是来报仇的,楼观学同气连枝。
这个光明正大报仇的机会他们不会放过。
但这个热闹不能凑,一个不注意真的会死人。
死在战场上是为国捐躯,死在这里算什么,根本就不值得。
自己这点人就够了。
学子离开后,颜白等人开始上船,然后逆流而上,直达群贤坊。
百骑司已经去了,等颜白到了的时候。
想必他们已经找出来贼人了。
……
群贤坊内的马大掌柜忙的不可开交。
马大掌柜是突厥人,来大唐之后改姓马。
自从前几日长安禁严结束后,他的铺子就恢复了先前的模样。
三十多个伙计,加上他这个掌柜的忙的脚不沾地。
他的铺子是收苜蓿,也是卖苜蓿的。
简单的说就是专门卖驴马专用草料的。
他这样的铺子在西市有七家。
最大的客户就是长安勋贵。
每日需要在宵禁之前把大量的苜蓿给送到各家府邸的后门前。
然后月底领钱。
围着他铺子赚钱的劳力有很多,都围在库房前。
靠着搬运苜蓿上船挣一个辛苦钱。
因此他认识的人多。
马掌柜的人缘很不错。
“小五,把这一百斤料子给李家送去。
记着,去后门,嘴巴甜一些,也顺便把这月的账钱一算!”
伙计不解的挠着头:“掌柜的,不是还没到月底么?”
马掌柜闻言猛的一瞪眼:“哦吼,你佛撒的呢?
我是掌柜的还是你是掌柜的?
前些天没开张,你的工钱不是钱呢?”
眼见门外又来一客人,马掌柜狠狠的拍了拍伙计的脑袋,然后变脸般笑着迎了过去。
小伙计委屈的跑去忙了。
要钱最难了,尤其是没到点去问人要钱,某些家最讨厌这个。
“哦吼也我的阿达西,今天吗,你也要来看看草料么?
我们店不但有苜蓿,还有麸料,豆渣料……”
“哦,阿达西,我是来看看,对比一下……”
马展柜陪着,细细的讲解着他的草料有多好。
直到把客人送走,马掌柜才慢慢地收起脸上的笑容。
招呼了一声看店的伙计,马掌柜就朝着后宅走去,轻轻地掩上门。
马展柜也好似换了一个人。
脸上的市侩不见了,多了一股狠辣。
屋子里的人很多,每个人腰间都配着刀。
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人的手都会不自觉的握在刀柄上。
方便随时拔刀。
“不好了,今日又碰到了官员!”
“是不是想多了?”
“不会,刚才来人走的是四方步,不是那些员外模仿的四方步,他走动的时候腰间的玉佩,快慢合拍!”
(pS:《新书·容经》,“古者圣王居有法则,动有文章,位执戒辅,鸣玉以行。”古人的站立行坐都有章法,有兴趣可以去翻阅下。)
马掌柜低声道:“得走了,趁着宵禁时间没到,今日咱们必须离开一批人。
明早再离开一批,我来安排。”
“货物钱我已经提前要了,明日差不多都能收回来,盘缠不用担心”
一人闻言低声道:
“昨日去看了,长安城防被吴王暂管,行的是楼观法。
外松内紧,长安八门全都有飞骑日夜轮替,怕是很难!”
“再难也得走,我感觉很不好,我觉得要出事!”
屋子里众人沉默了,过了片刻道:
“好,听你安排!”
马掌柜刚准备细说一下如果有人探查应该说什么话。
外面的铺子就响起了伙计的叫喊声,一声比一声急!
“掌柜的,掌柜的……”
“来了,来了……”
马掌柜深吸了一口气,又变成了刚才那生意人的模样。
脸上的笑热忱且真切。
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悄悄的退去。
来到铺子前,马掌柜不由的眼皮直跳。
进店的人比门还高,一身狰狞的黑色重甲,连脸都看不清楚。
马掌柜还没开口招呼,铺子的门猛的被人关上,门栓重重地落下。
进店的人迅速分散开,一个人手拿一张巨弓迅速的冲上二楼。
数个呼吸不到,耳边就传来了瓦片碎裂的声音。
这是上了房顶。
马掌柜脸色大变,伸手,从旁边的草垛里面抽出一把弯刀。
然后朝后面猛跑,一边跑,一边大喊道:
“跑,朝廷来人了!”
话音才落下,一支长箭穿透了他的胸膛。
马掌柜重重地摔在地上。
鹿入林笑着再次拉满弓箭。
至于撑着刀企图站起来的马掌柜,他看都懒得看一眼。
活不了了。
与此同时,后院的屋门全部打开。
箭矢如蝗虫般射来,大肥布隆对视一眼,举刀开始往前。
左右门柱,拦腰而断,长刀滑过,窗户像是纸糊的一样全部碎裂开来。
好好的一间屋子,瞬间就变得破碎起来。
“一,二,三,四十七……郡公,贼人一共四十七!”
鹿入林大声的报数。
“注意,注意,有甲,他们有几人身上有甲!”
颜白点了点头,寒声道:“杀!”
颜白说罢就冲了过去,布隆和大肥开始挥刀。
一刀而下,前面几个穿甲的也飞了出去。
盔甲让他们有个完整身子。
能抵挡刀锋,但却抵挡不了力道,倒在地上就开始吐血。
陆拾玖举着铁骨朵上去照着脑袋就是一锤。
地上的人身子抖了一下,然后猛地绷直,再也不动了。
厮杀从一照面就开始了。
颜白,布隆,大肥三人在前那就是绞肉机。
一刀下去,那就是分离。
李厥站在最后面,开始还有点笑意,之后就开始不断地干哕。
死一个人倒是没有什么,可这么多,这么个死法倒是头一次见。
都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倒地的得来一刀。
皮耷拉在身上,连着肉。
望着康石,他觉得格外的陌生。
这不是太医署的医生么,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康石么。
怎么如此的陌生呢?
鹿入林射死一个准备翻墙的,复合弓直接把这人钉在了墙上。
“老秦,我在给你报仇,你要知道了夜里记得给我托梦,顺便告诉我一下那些秘戏钱你藏在了哪里哈……”
“我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