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烦请靠近一些,老夫要开始说了。”
“好。”
五人围成一个圈,聚拢到一起,古琴老人开始讲述自己的心中所想。
“几位,为节省时间,老夫就不和你们绕弯子了,燕家势大,近几年来的作为想必大家也有目共睹,看其劲头,大有一副要将周围几个村子吞并的架势,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燕家此次请我们过来,为的乃是泥黎之魂之事!”
“什么!泥黎之魂?”此言一出,其余四人皆是愣住。
空气骤然凝固,几人相视几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吃惊与不解。
沉默了几秒,董书头一个发声,抿了抿嘴唇道,“老人家,您的意思是燕家准备跟守山神大人叫板了?他们……真有那个实力?”
老人闻言轻笑道,“呵呵,凭燕家目前的实力,我看还是够呛,可若是再加上我们五个,兴许还有点希望。”
“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哼,燕家虽然日渐强盛,但却远未达到与守山神大人抗衡的层次,之所以请我们过来,我看是为了找一些厉害的帮手,一同成就大事!”
“大事?”
方棋紧锁下眉头,忽然问道,“老人家,您这个猜想的依据是什么?换言之,您为何认为燕家打上了泥黎之魂的主意?”
“哦?”古琴老人转头看向了方棋,反问道,“方先生,就泥黎之魂而言,试问谁不想得到?你不想还是我不想?”
“这……”方棋哑然失语,忽然把头低了下去,并非他不想,只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他目前的实力而言,区区大武师层次而已,在守山神面前都不够看的,随便动动手指都能将他捏成了渣,还妄想得到泥黎之魂?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他也就是想想,但却绝不敢做。
老人展眉看着他,微微眯起眼睛道,“方先生,燕家想得到泥黎之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筹备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能蓄势大发,一锤定音!”
方棋抬起头来问,“哦?老人家这话是何意思?”
“呵呵,不瞒各位,其实老夫我,早就在这花雨村中安排了眼线,由此推断,也是有理有据。”
“什么!您……您居然在这里安排了眼线?”四人同时一惊,包括古琴老人的亲孙女都不知道这件事,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爷爷。
老人轻声笑道,“呵呵,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老夫有此安排,也是出于长远考虑,几位莫要惊慌。”
说时他变了变脸色,郑重其事道,“几位,据我派出去的探子回报,花雨村曾在昨夜试图捕捉过水之域的守山灵,只可惜中途出了岔子,被它给逃了,他们一时失策,苦寻无法,今日便要我们过来,你们就不觉得蹊跷么?”
“蹊跷?”董书闻言黛眉紧蹙,自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顿时就察觉出了其中的猫腻,“老人家的意思是,他们没抓到守山灵,最初的引诱方法已不能再用,索性就破罐子破摔,打算跟守山神硬碰硬了?”
“呵呵,董姑娘通透!据老夫的猜测,燕家最初的打算应该是这样的——首先集结强手活捉守山灵,然后以它来做要挟逼守山神交出泥黎之魂,依着守山神与守山灵之间的母子之情,它必定会乖乖就范,这样既可以避免人员的伤亡,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夺下泥黎之魂,简直就是一石二鸟。可坏就坏在燕家没有捉到守山灵,恼羞成怒又万般无奈之下,才找了我们几个前来帮忙,即便是让我们分一杯羹,他们也在所不惜。”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燕家,最开始是想独吞泥黎之魂呐,后来又没辙了,才想起我们来,哼,他们可真会打如意算盘,只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像这种家族,我陈画若是不好好敲他们一笔,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哈哈哈……”
“哦?呵呵,陈先生快人快语,倒是让老夫颇为意外呐,只是陈先生你想过没有,我们南四奇素来独来独往,与燕家也并无交集,冷不丁一谈合作,保不齐会缺乏彼此的信任,燕家若是守信用还好,若是他们不守信用,你就不怕事成之后,燕家会卸磨杀驴,将我们挨个除之?到时就怕你敲不了人家的竹杠,反倒把命给搭了进去,岂不是亏大发了?”
“除之?哼,他们敢!”陈画听闻一百个不服气,抱胸气哼哼道。
古琴老人轻声笑道,“呵呵,陈先生莫要妄下定论,燕家连泥黎之魂这样的珍宝都敢抢夺,除掉我们四个眼中钉,又有何不敢?花雨村做事的风格,一贯就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只有区区五个人,顶破天凑一桌麻将,剩下一人负责端茶送水,但燕家的背后站得却是整个花雨村,人家人多势众,若是集合全村之力来围杀我们,到时候,陈先生以为谁能胡牌?”
“胡牌?哼,你莫要危言耸听,事情还没做便畏畏缩缩,未免小心过了头了吧?”
“呵呵,并非老夫小心,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况且老夫能活到今日这般岁数,秉承的就是一种时刻提防、小心谨慎的态度,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陈先生,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那照你这么说,燕家这此的邀请咱们就不应该去,趁早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得了,费这个功夫干嘛?”陈画没好气地白了古琴一眼,嘟嘟囔囔道。
古琴老人倒是没介意陈画的失礼,毕竟他话糙理不糙,当下便郑重道,“陈先生,老夫并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去是一定要去,只是在去之前,咱们总得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既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还得做到功成身退,这才是处世之道。”
“万全之策?”陈画听闻扬了扬眉,“哼,一个小小的应约就被你搞的这么费心劳神的,您也不嫌累!万全之策我是没有,想怎么办,你们几个商量,我听着便是。”
“那你们两位呢?”古琴不再指望陈画,一个大大咧咧的主和一个谨小慎微的主自是很难凑到一块,索性看向了董书和方棋。
方棋低头顿了一下,接着抱拳道,“老人家您拿主意,我们自当以您马首是瞻。”
“那你呢?”古琴凝视着董书道。
董书轻轻笑了笑,“呵呵,老人家既然早就知道此事,想必心中早已有了良策,既如此,这次的燕家之行我们就全听您的。”
“呵呵,如此,老夫便当仁不让了。”古琴一脸微笑地抱了抱拳,无论所行何事,总得先选个领头羊出来,不然就会跟没头苍蝇似的,势必会出了岔子。
他这可不是在倚老卖老,自打来燕家之前,他心里还真就有了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万全之策,如今得到了其他几人的支持,他这个临时的“首领”,算是彻底坐实了。
“几位,此事关系重大,请附耳过来。”
朝其他几人招了招手,古琴压低声音道,“我们这次的计划,是这样的……”
……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五人终于商讨完毕,打定了最后的主意,这才朝着燕家行去。
等到几人走远,周念才从不远处的一处密林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复杂,迈步跟了上去。
花雨村中心路路口,燕家!
作为花雨村地位最高、势力最大的家族,燕家的宅院建造地也是十分气派,亭台楼阁,三进三出的院子,青砖红瓦造的大房子,除了假山凉亭,更有一个偌大的静湖,光是客房就有十多间,虽然比不上水之城内的大户人家,但就乡村这种地方而言,却显得尤为突兀,尽显富贵与显赫。
走到大门口,一名护卫忽然拦住了古琴等人。
“几位是……”
“呵呵,这位小哥,我们几个乃是燕家主请来的客人,这是请帖,麻烦小哥帮忙通传一声。”古琴说完,旋即将一张请帖递了过去。
护卫接过来扫了一眼,抱了抱拳道,“哦,原来是老爷请来的客人,失敬,失敬呐,几位请在此稍等片刻,我先去禀告一声。”
“呵呵,有劳小哥了。”
“登登登……”
不多时,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很快就从里面冲了出来,自是上人见喜,笑脸相迎,来到近前时,忙朝着古琴等人抱了抱拳道,“呵呵,几位贵客到访,燕之秋有失远迎,望请见谅。”
燕之秋今年也就四十岁刚出头,四方大脸,浓眉阔目,整个人看上去精神矍铄,神采奕奕,尤其是那双眼睛,如鹰隼般一样锐利,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寒剑藏锋般的英气,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一句简单的寒暄之后,他的目光便开始在来人的身上逐个扫视,略微迟疑了几秒,率先走到了古琴的身边,笑着道,“呵呵,想必您就是人称“觅知音”的古琴老人吧?古老前辈,失敬,失敬呐。”
“呵呵,燕家主客气了,“老前辈”三个字愧不敢当,只是一年老体衰的老朽罢了,不足为道。”
“哎,老前辈过谦了,古琴老人的大名,在下敬仰已久,今日有幸得见,真是万分荣幸呐。”
“呵呵,燕家主好眼力,你既认得古老前辈,但不知我们几位,你可认得?”一旁的方棋忽然插嘴,上前几步道。
“哦?”燕之秋目光一转,略微皱眉瞅了一眼方棋,旋即笑道,“呵呵,这位先生,想必就是人称“黑白子”方棋先生了?”
“呵呵,燕家主果然好眼力,那她呢?”方棋忽然指了指一旁的董书。
“这位姑娘?”
燕之秋一愣,接着笑道,“呵呵,姑娘美貌绝伦,“墨宝仙”董书,果然名不虚传,当真跟天仙下凡一样。”
“呵呵,燕家主谬赞了,小女子俗人一个,岂能担得起“仙女”二字?燕家主莫要拿我取笑了。”
“哎,姑娘自谦了,以姑娘的姿色,怕是花见也会羞,月见也会闭,这“墨宝仙”的名头,你的确担得,呵呵……”
“喂,燕家主,你这次叫我们前来,不光是为了拍我们的马屁吧?”
陈画被人忽视,心里自然不痛快,忽然插嘴道。
“哦?”燕之秋一愣,方才只顾着跟董书客套,却忘了还有一个陈画没有问候,心里突然觉得有些怠慢,赶忙上前赔礼道,“恕罪恕罪,神来笔陈先生的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我方才那些话,全都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半点奉承之意。”
“哦?哼哼,你倒是对我们四个人了如指掌嘛,只瞧了一眼便看出了我们各自的身份,的确够厉害呐!”
“呵呵,陈先生多虑了,并非燕某厉害,而是你们几位名声在外,声贯鸿宇,水之城里的人若是不知道你们南四奇的大名,岂不是孤陋寡闻了?要说起这厉害嘛,当然是你们几位更厉害了,琴棋书画各有一绝,让燕某很是佩服呐,哈哈哈……”
“哼,你倒是挺会说……”
陈画一听,这人说话的确够圆滑,你压他他反倒夸你,一时倒让人没话接了,索性把头甩向了一边,不再多言。
燕之秋见状毫不在意,忽然把手往门内一引,客客气气道,“几位,大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寒舍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上等的茶水,几位快快有请!”
说罢他便朝前带路,身后的几人相视一眼,然后跟了上去。
几人刚刚进入,周念也正好来到了燕家的门口。
正门他是进不去的,一来没有请帖,二来有护卫看守,硬闯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为今之计,便只有偷偷潜入进去,掩人耳目,打探一下守山神的所在位置。
不过,想法虽好,却却没有一个合适的突破口,毕竟燕家是整个花雨村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即便是它的后门,负责看守的护卫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固若金汤,想要偷偷混进去绝非易事。
就在周念守着燕家而有些发愁的时候,耳听得不远处的十字大街上,忽然传来一道沉重的车轱辘声音,最前方的一行人手里都挑着一个担子,颤颤悠悠,里面装的是一些新鲜的蔬菜和肉食,后方是一辆大马车,车上坐着五六个人,皆是一身厨师的打扮,正着急忙慌地往燕家赶。
燕家为了招呼此次前来的贵客,特意花重金从水之城请来了一批顶级的大厨,为的就是能好好款待客人,吃饱喝足之后,方便谈事。
“呜呜……可遭了罪了,这次我死定了!”
队伍的最后面,一道哭腔幽幽传来,立刻引起了周念的注意。
迈步疾跑,周念很快就见到了那个瘫坐在地上的痛哭男子,走到近前时,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些发愣。
他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粗布麻衣,长得又瘦又高,左手边那里放着一个歪倒的竹筐,脚下全是散落一地的茄子,有的还被踩的稀巴烂,上面沾了厚厚的泥土,显然是被糟践了。
周念挑眉看着他,平生最见不得男人哭,忍不住低喝道,“喂,你哭什么?挺大个男人就知道哭,你到底有没有出息?”
瘦高男子陡然抬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哭腔还是没止住,“呜呜,你懂什么?敢情坏掉的不是你家的东西?”
“啊?”
周念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切,不就是一筐茄子嘛,有什么好哭的?”
“一筐茄子?呜呜,你说的轻巧!你可知这茄子是送给谁家的?”
“谁家啊?”
“燕大财主家的。”
“燕大财主?”周念闻言突然皱眉,指了指不远处的燕家,问道,“你说的可是那个燕家?”
“呜呜,当然是了,这花雨村就他家一户姓燕,不是他家,又是哪家?”
“那……那也不至于哭嘛,这些茄子虽然被踩烂,但将就将就还能吃嘛,反正他又不知道。”
“呜呜,你这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好糊弄,但燕大财主却糊弄不得的,你知道嘛你,呜呜……”
“哦?”周念好奇了,“他为什么糊弄不得?”
“呜呜……”
“行了,别哭了!再哭我打你!”周念实在受不了眼前男子的懦弱,忽然抬手做了一个打人的动作。
“呜!”
这招比药都灵,眼前的男子还真就是个十足的懦夫,被周念这么一吓,他的哭声立刻戛然而止。
周念收回手掌,挑眉问道,“我问你,燕大财主为何糊弄不得?”
“因为……因为他嘴很刁,菜新鲜不新鲜他一口就尝得出来。”瘦高男子缩着脖子,显然被周念吓怕了,坦白相告道。
“哦?真的?”
“我……我真没有骗你,就上一次,我一个同伴跟我有相同的遭遇,不小心把被人踩过的土豆送了进去,结果被燕大财主给发现了,把他好一顿鞭子乱抽,连同行的厨师也跟着受了牵连,都被活活打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
“嘶……听你这么说,这燕大财主倒挺厉害的嘛。”
“哎吆,何止厉害啊,简直就是一个活阎王!你别看他平时对人总是一副笑模样,可那都是笑里藏刀,阴险的狠呐!”
“哦?既然他如此阴险,那你为何还要给他送菜?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我……我不就是惦记着他给的钱多嘛,他人虽狠,但出手却很大方,给他家送一次菜胜过我给别家送十次,这般好赚的买卖,我……我当然眼红了。”瘦高男子臊眉耷眼地低下头去,自是利欲熏心在作祟,全然是为了钱财。
周念听闻低头沉思,眼珠微微转动了几下,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笑嘻嘻地蹲下身子,凝视着瘦高男子问道,“嘿嘿,你想不想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