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路坑坑洼洼,路边电线杠上“要想富先修路”的宣传标语醒目刺眼,与脚下的泥路遥相呼应。口号喊的倒是不错,这些年了,路依然是路,只是崎岖不平依然如故。
一辆青黑色的宝马轿车从远处的身后驶来,可能担心坑洼中的水溅我一身,司机显得很有职业道德,车辆缓缓行径。我嘴里叼着烟,慢悠悠的走在不宽的路中央。司机显得有些着急,冲着我大喊:“你就不能让一让啊?就这么点路,你往旁边点!”
我停下脚步,转身发难。“你开个破车了不起?喊什么喊!”
对方急了,马上下车走到我面前。“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的?”
我仔细端详着眼前的这个人,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看上去该有些年代了。一副瓜子脸,还戴着眼镜,个子稍稍比我矮上一截,身材稍显微胖,穿着打扮也是上等人的气派。年纪与我相仿,头顶留着个寸发显得很是精干。
我说:“我周志远这辈子就这性格,你跟我牛,我比你还牛!”
“志远,老同学。”司机显得有些激动。
我说:“谁跟你老同学,你谁啊?”
“我是二狗啊!”
见我犹豫,他显得有些激动地说:“朱大江,王羽佳!”
我刚要说我还是没想起来,他接起了手机。
在他接电话的过程中,我看着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脸春风得意的二狗,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他的大名,但眼前站着的人曾跟自己一起长大的事实无法逃避。他将手机放进裤兜,掏出一包苏烟。我说刚刚扔掉一支不抽了。他笑说:“想起来了吧?”
当时我的话还是伤害了他英俊脸孔下的那颗心。“没想起来。”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道:“没事的兄弟,给我留个电话。”他再一次掏出手机,认真地记下了我的号码并拨了过来,简单的说了句“去市里别忘了找我。”尔后说县城里还有事情开着车匆忙离去。
看着驶往远处的车子,我有些自责起来。明明是自小就一起玩耍长大的发小,竟说并不相识,我他妈的是怎么了我。其实并非不想跟二狗相认,只是如今的自己像个落魄的要饭花子,见他开着个车子潇潇洒洒,内心有一种担心他耻笑的见外。不过我还是存他的手机号码,想着有一天等自己能混出个名堂再去找他。
后来的几天里,父母亲总不厌其烦地追问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女朋友都没,莫非就这样惶惶不可终日的走下去了?
我说找女朋友也需要有条件的,我连个工作都没有,怎么找?如何找?去哪里找?
有一天,父亲被我的话给激怒了,使劲地扔掉烟头冲着我大喊:“你去死了算了!亏你还是个当过兵的人。你现在就给我滚蛋,我不想看见你!”
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父母亲的眼里,我留给他们的就是这样的印象。
其实父亲叫我滚蛋是假,对我目前的状况失望是真。看着父亲一脸的气愤,我不想再多说其他,走进屋内去接响起的电话。
电话是万良打来的,叫我去县城的泗阳大酒店找他,称有重要的事情找我商量。
结束了与万良的通话,这才想起他曾给过我的名片,从院子里晾衣架上的衣服里掏出名片早已是面目全非。我简单收拾后走出家门。母亲叫我常回来看看,而父亲却反常到一句未说。我在村头转弯的地方看到了家门前的父亲正远远地看着我的背影。
几天没见,万良沧桑了许多,不注意看还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泥塑木雕,满身风尘,一脸疲倦。没来及问他找我何事,他就先开了口。
万良问我曾经做过什么?我说一直在杭州一家房产公司工作,也协助过项目老总拿过土地开发过项目。万良听后兴奋不已。“就这么定了!”
我说什么就这么定了?万良吐出一口烟,说:“我决定聘请你担任‘运河水岸’的项目经理。”
我并没有觉得惊讶和兴奋,表情严肃。“说说理由。”
万良起身打开酒店房间的窗帘,用手指着远处运河边的一块空地对我说:“就那里,今天的运河水岸,明天的人居乐园。”
我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同时说道:“告诉我理由。”
“别这么深沉行不行?实话跟你说吧兄弟,我曾跟集团公司讨论过这个问题,这块地我们去年就拿下了,一是没这么多的精力顾及,二来本打算炒炒地皮就好了,可目前房地产市场价格飞涨,我们是商人,可我们又人生地疏,开发建设中必然会遇见诸多棘手之事,而你是当地人,多少有点社会资源,我们不是白白用你,你要付出的兄弟。”
见我笑而不语万良续上一支香烟继续说道:“志远兄弟,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以后我们就是同事加兄弟,怎么样?”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拿起他放在桌子上的香烟,点燃,转身看着窗外远处那一块空地。“运河水岸,谁起的名字?”
万良稍显烦躁起来。“你管这干嘛?说吧,答不答应?”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你我虽称兄道弟,可毕竟了解甚少,你就这么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我从未看错人。”万良一脸自信地说。
我说既然这样,那就谈谈待遇吧。
“哈哈哈!”万良一阵大笑。“爽快,年薪二十万,如何?”
“三十万。”我说。
万良稍作思考,似乎对我的要求并不抗拒。“好,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带你去办公室看看。”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泗阳大酒店,朝着不远处的名豪国际楼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