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不对劲啊!
怎么有点咸咸的。
让皲裂的伤口,更是痛得要命。
苏彦文被疼痛一刺激,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一骨碌爬起来,认真观察周围环境。
这个地方,太荒凉了,有一种生物莫近,草木不生的感觉。
不常用的知识和记忆快速运转。
刚刚还绝望的苏彦文,立刻成了翘嘴。
一门心思寻找海滩,怎么就忘了盐碱地呢?
在很多地区,因为地质历史时期曾发生大规模构造运动,让呼喊钠的长石和其他碱性矿物质将在此堆积。
冬季寒冷干燥利于盐分累积,夏季高温使盐分脱失,交替进行让盐在表面聚集。
这块盐碱地虽然不大,但土壤含盐量高,冬季水分蒸发减少,盐分在地表形成了一层白色的盐霜。
加上有落雪,间看上去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是盐还是雪。
有救了!
都有救了!
苏彦文保持翘嘴,瞧着可疑的雪堆,都舔上一口。
呸呸呸。
这味道对。
齁咸,还又苦又涩,装袋。
盐碱地的盐主要成分是氯化钠,需要提纯后才能用。
直接装了一袋子,飞快地往家里面赶。
温伦村。
几天不见苏彦文的声音,赵月娥张望着门外的眼神,更加空洞。
“娘,爹爹什么时候回家呢?”
苏彦文留在家里的所有食物都见了底。
赵月娥将最后一口糊糊喂到草儿口中。
苦涩一笑:“草儿乖,陪娘出去挖野菜,等我们有了好多野菜,你爹就回家了。”
“嗯!”
草儿背起了小背篓,仰着下巴说:“我要挖好多野菜。”
可一下的,双腿软得厉害,只好用一根木棍杵着,慢慢地往前面走。
“好啊,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有了盐竟然不先孝敬我!”苗琴气冲冲地站在门口。
指着刚走出门的赵月娥和草儿一通骂。
赵月娥眼睫毛颤抖着,牵着草儿,苦涩地说:“娘,你看我和草儿这个样子,哪儿还有盐?”
“少废话,我们全知道了。这个赔钱货,用一条鱼换了一点盐。”
“你看看,村里面多少人都患了大脖子病。”
“你是不是想老娘也得了那种怪病,成一个怪物?!”
苗琴伸手就要冲过去打人。
草儿挡在赵月娥身前:“祖母不许打娘亲。”
可是她的小身板,直接被苗琴一把推倒。
响亮的巴掌声立刻传来,苗琴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地打:“你个天杀的,想害老娘,还不赶紧交出来。”
“爹爹,爹爹你快回来啊!”
“祖母又打人了。”
草儿无力地朝着门口哭。
听到苏彦文,苗琴恨得面目扭曲:“出去这么多天了,那天杀的早就死了。”
“我看你们两个还敢不听我的话?”
“赵月娥,你嫁进我苏家的门,生是我苏家的人,死是我苏家的鬼。”
“还不赶紧讨好我,我将你们两个赔钱货都卖了。”
赵月娥狠狠地咬着牙,脸上是红彤彤的两个巴掌印。
她抱着女儿,不敢吭声。
最后只能说:“那点盐,早就用了,化成了水,给夫君清洗伤口了。”
“啊!真不知道好歹,这么糟蹋东西。”
“那种不忠不孝的孽子,死了就死了吧。赶紧将盐水给我,我腌咸菜吃。”
“没了,都没了。”赵月娥无助地抱着女儿。
苗琴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撒泼:“你们就是这样孝敬老人的。”
“眼睁睁看着我死,也不肯分一点盐是吧?”
“好啊……咳咳。”
苗琴直接跑到了大路上,装模作样地哭嚎几声,声音尖锐刺耳:“大家快来看啊!”
“苏老大家有盐,吃独食,见死不救。”
手拍打着地面,恶狠狠地瞪着赵月娥的方向:“你不给我将盐找出来,我让你全村人骂死你。”
“真没有。”赵月娥的声音软绵无力。
看见她死活不承认的样子,苗琴也是发了狠。
她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苗琴的一声呼喊打破了沉闷:“赵月娥有盐!”
刹那间,好似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
一群身患大脖子病的人,原本或倚靠在墙角,或蜷缩于屋内,此刻仿若被注入了疯狂的力量。
他们浑浊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珠似要凸出,满是嫉妒的红血丝肆意蔓延。
那一双双手,瘦骨嶙峋却在空中挥舞,互相推搡着,跌跌撞撞地朝着院子门围拢过来。
有人喘着粗气,有人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响。
“盐!”
“盐在哪儿?”
他们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劲地朝着里面冲。
“娘!”
草儿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吓得立刻扑入赵月娥怀中,瑟瑟发抖。
这群人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的样子直接将本就残破不堪的墙壁推倒。
冲进去一顿翻找。
赵月娥虚弱的声音,直接无视。
“浑蛋,王八蛋,你们就是这样欺负孤儿寡母的?”
张婶听见动静跑过来,拿着扫帚一通打。
大朗也急忙过来护着他们。
可到底还是势单力薄,根本抵挡不了这些疯狂的人。
张婶急的跳脚。
埋怨道:“苏老大再浑蛋,活着的时候好歹没人敢这么欺负。”
“现在人刚没了,尸骨都还没找到,就欺负到家门口了。”
看着被推倒的墙壁,张婶只能护着草儿。
草儿嗓子都哭哑了:“出去,我爹爹会生气的。”
“你们才是坏人。”
“我爹爹没有死,我爹爹回来揍你们。”
“啪!”
耳光声很清脆。
是苗琴。
她趁乱冲过来,抓住草儿就是一顿打:“赔钱货,说,盐在哪?”
之前有苏彦文,她早憋屈死了。
现在,前仇旧恨一起算。
赵月娥和草儿被打得实在可怜,张婶维护着也挨了几下。
大朗冲进房间,面对那群疯狂的人,根本起不到任何动作。
一通翻找。
别说盐,半点能吃的都没有。
“没有……没有盐……”
得病的人,绝望地呢喃着。
“为什么会这样?”
也有人捂着脸,痛哭流涕。
“是苏彦文,都是他的错。”一道尖锐的声音传来。
苏翠兰挺着个肚子走了过来。
一听说苏老大好几天没从雪地里回来,可能死了,急忙赶来。
看着这么热闹的一幕,真舒坦。
“坏姑姑,不许你说爹爹坏话。”草儿嘴角都被打出血了,依旧维护着。
“哼!”
“你们不是还敢给我们吃……”
苏翠兰说不下去了。
因为这件事情,她回家可是被公爹一阵数落,晚上还被夫君揍了一顿。
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冲着红着眼睛的村民说:“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
“之前都好好的,忽然就成了怪物。”
“同样没有盐,为什么他苏老大家的就好好的,你们成了怪物?”
一口一个怪物,深深地刺痛了所有得了大脖子病的人。
众人反应如同是响应了苏翠兰的呼吁一般。
纷纷用一双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睛瞪着赵月娥母女两人。
苏翠兰继续吆喝:“你们看,为什么他苏老大家有吃有喝的。”
“大家再想想,为什么所有人都找不到食物,偏偏苏老大就有?”
“因为苏老大招惹了雪鬼。”
“现在雪鬼来报复我们,让我们全部变成怪物。”
“你们变成这个样子,都是苏老大害的!”
苏翠兰就是要激发众怒,让所有人都讨厌苏老大一家。
忽然有一个病人问:“苏老大都死了,那为什么她们还活着?”
立刻有人附和起来。
“对,她们才该死。”
“烧死她们,我们的病就好了。”
垂死之人,人性之恶。
一声声吆喝,那些疯狂的人,朝着她们母女两人聚拢去。
雪地中。
苏彦文终于看见温伦村入口。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露出欣慰的笑容。
到家了。
缺盐可不是小问题,等会儿回家好好地将盐提纯,每家每户分点。
这么一大袋,每家人五十克是够了。
希望以后,那些村民能对赵月娥和草儿好点。
想到此处,苏彦文紧了紧手中的口袋,往村子里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