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你是提前设伏的吗?打了盗猎分子一个措手不及?”
“否则你怎么可能以寡击众?”
“领导估计得不错,确实如此!”
“与盗猎分子做斗争,将他们绳之以法,这一点儿你做得不错。”
说到这里,童立贯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是如何预判到盗猎分子的行动路线,从而能够提前设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
“要知道,在那片广袤无垠的森林里,要做到这一点,绝非易事。”
江昭阳闻言,心中略感释然,原来童立贯关心的是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来:“其实,这并不是凭空猜测或者偶然。我事先做了调查和准备工作。”
“我深入细致地分析了盗猎分子活动的每一个细微之处,从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探寻规律。”
“我不仅关注了他们选择的时间。”
“还仔细研究了他们可能的行进路线,这些路线往往隐蔽在崎岖难行的山林深处。”
“每一条路线都经过精心挑选,企图避开常规的巡逻路线。”
“那条道上,他们确实如幽灵般出没无常。”
江昭阳继续说道,“但正是这些看似无规律的行动模式,在反复比对和逻辑推理后,才逐渐显露出某种潜在的规律。”
“结合这些来之不易的线索,我才得以做出相对准确的判断,尽管这判断依旧充满了不确定性。”
“因此,我才决定有的放矢,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在那条他们最有可能经过的隐蔽小径旁设伏。”
童立贯却冷不防道:“你既然如此熟悉这些盗猎分子的活动轨迹,为什么不在他们偷猎行为开始前预伏,将他们一网打尽,彻底阻断这条罪恶的链条呢?”
“这,你完全可以做到的!”
“因为你的渎职,许多珍稀动物被这些盗猎分子所杀!”
“这次,森林公安机关向我们通报的情况确实令人痛心。”
“盗猎分子的编织袋内,满满当当的都是国家保护动物。”
“这些动物,其中竟然还包括国家一级稀有保护动物,那些濒临灭绝的物种,有的在全球范围内的数量已经屈指可数。”
“每失去一只,都是对自然遗产的一次不可逆转的损害。”
“它们的存在对于生态平衡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江昭阳心中一凛,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仿佛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眼神中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童立贯这话是什么意思?
说自己养“寇”自重?
故意在路上设伏,而不是在偷猎现场设伏?
这已经不是吹毛求疵,这是无端指责了。
简直肉里挑骨头,故意找碴啊。
江昭阳心里阵阵后怕,如果自己没有这次行动的话,恐怕后果还要严重得多。
那时的指责肯定会严厉,森林的珍稀动物日渐减少,偷猎分子活动猖獗,你该负什么责任?
甚至于会将自己与偷猎分子狼狈为奸,沆韰一气的大帽子往自己头上扣。
那时候真会百口莫辩。
果然随之童立贯的话很重,“你这种借盗猎分子自重的做法很有问题。”
“它不仅损害了我们的形象,更对森林的保护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
“明明可以将他们的企图扼杀在动手之前,从而保护那些珍稀动物免遭毒手荼毒。”
“可是你不做,为了立功,为了人赃俱获,选择了事后动手。”
“本可以防患于未然,采取更有力的措施不采取。但你却选择了不作为。”
“这是不是渎职?该不该处理你?”
“什么?”这话颠覆了江昭阳的三观。
“你不要怨我,这是林书记的意见。”
“林书记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要整顿机关作风,要向渎职失职不作为的行为开火。”
“你撞在了枪口上了。”
“按照你的意思我是有过?”江昭阳感到一阵窒息,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你既然能推测出这些盗猎分子的动向,可谓对他们了如指掌。为什么不往前溯,设伏于猎枪举起之前?”
绕来绕去又绕回了原地。
江昭阳无语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埋伏在他们经常出没之处是按概率推算的,并非百分之百会遇到他们。”
“否则,我何不邀森林公安机关一起堵截或事前抓获他们?”
“何况就算我神机妙算,未卜先知,能预测盗猎分子有行动,尾随其后,待其开枪射击之时突然袭击,那么惊吓了他们,射击的对象会不会是我?”
“被激怒的盗猎分子掉转枪口向我射击的话,非死即伤的是不是我?”
“所以,仅仅因为害怕死亡,害怕那未知的危险,你就应该放弃作为守林员的职责,让珍稀保护动物惨遭盗猎分子的杀戮?”
“这是不是渎职?”
童立贯严厉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了过来,每一字都重如千斤,压得江昭阳心头沉闷。
“拿你开刀,你冤吗?”
听着童立贯这句苟责的话,江昭阳压抑内心深处的火气。
“呵,”江昭阳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充满嘲讽,他下巴微微勾起,勾勒出一抹冷笑,那笑里藏着轻蔑,“林维泉要摁死我在这,你就来为虎作伥?”
“你们这些人,总是擅长在强权面前低头,然后转过身来,对弱者挥舞起道德的鞭子。”
“你要做一条被人驱使的狗,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对我则啮牙咧嘴?”
“你?”电话那头的童立贯,被江昭阳的反问逼得哑口无言。
他脸色瞬间变得通红,恼羞成怒。
“好了,我们不必再绕弯子了,别费口舌。”
“你直接告诉我,你想要给我什么样的处分吧。”
“是开除公职,让我无立足之地吗?”江昭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开除?别说你,就是你的主子也未必办得到。别说我是选调生,就是一般公务员他也未必办得到。”
但江昭阳也明白,自己只要受了处分,脱毛的凤凰不如鸡,选调生的身份资格瞬间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