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傅老泪纵横,走上前颤抖着将女子双手握住。
“星渡!你终于醒了!
这几日,为父为你操碎了心,头发都花白了!
好孩子,好孩子!
我的好星渡,醒了就好!”
其情之真,其意之切,若不是沈星渡今早亲耳听到了父母的谈话。
知道她们夫妻为了给沈月娥凑嫁妆,甘愿将昏迷的她随意嫁给不知道哪里的商贾。
她见了父亲这样表现,恐怕要自责感动到落泪。
雁南飞低头与怀中沈星渡对望。
“怎么办?
你的福福好像醒了,
快想想办法啊,雁将军~要露馅了!”
那假的沈星渡真的福福果然将沈太傅的手一把甩开,直扑向雁南飞怀里,恨不能长个尾巴摇起来。
那清澈的眼神,呆滞谄媚的笑容,见了雁南飞活像见了亲爹一样!
沈星渡用狐狸爪子着急的扒拉雁南飞:“雁将军,求求你快管管他呀!能不能像个人一样!丢死人了!”
雁南飞拍了拍沈星渡,让她稍安勿躁,对着福福沉声说了句:“站好!”
这是他平日里训练福福的口令。
福福果然不再激动的扑过来。
而是全神贯注盯着雁南飞,按捺着再次扑过来的冲动,乖乖站在原地等着下一个命令。
这一幕在沈太傅和沈夫人看来却变了味道。
沈星渡一直以来都非常粘陆邵,两家人多年来一直当做儿女亲家在走动。
刚刚他们对于雁南飞的话是有所怀疑的。
如今见沈星渡对雁南飞的态度,终于相信二人早就私下有情。
以至于沈星渡大难不死,一觉醒来父母都来不及问候,就情难自已的往雁南飞的怀里扑。
这定是年轻人经历生死之后的真情袒露。
不知这二人私下有怎样的纠葛,如今星渡也醒了,雁南飞也来上门提亲。
这门亲事只差雁大人点头同意了。
沈太傅开始幻想自己同时成为当朝宰相和礼部尚书的亲家。
往后官场之上,谁还敢对他指手画脚?
更不要说他还替皇帝养了这么多年的私生女!
就在众人各有所思之际,院外气喘吁吁跑进一个家丁。
步履匆忙,进门拱手:
“禀老爷,宫里来人了。
说是要宣雁将军和大小姐觐见。”
家丁这句话给沈太傅带来的冲击,比雁南飞要求娶沈星渡还要巨大!
皇帝突然要召见雁南飞和沈星渡!
而且是派人到太傅府宣旨。
要知道雁南飞今日到访来的突然,就连他本人事先都不知晓。
也就是说,太傅府和雁南飞的一举一动全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思及此,沈太傅整个后背当即被汗浸湿。
又被凉风吹透,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糟糕的预感爬上心头。
也许是他想岔了,皇帝并未放弃沈星渡!
君心难测!
他太着急!太浅薄了!
他在脑海中细数这半个月来对沈星渡的薄待。
在她最需要医治的时候撤了伺候的丫鬟婆子和汤药,任由沈星渡在自己院子里自生自灭。
同意沈星渡的未婚夫转头求娶沈月娥。
任由沈星渡的流言蜚语在坊间流传。
沈星渡在林中受伤昏迷后,只草草找了个郎中看诊,连药方都没让开。
甚至蒋氏私下联系了远房表亲,打算将沈星渡以五十两黄金嫁过去的事,也许皇帝也是知晓的。
沈太傅一个没站稳,向后倒退两步,被夫人搀扶住。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沈太傅抬眼看到了夫人蒋氏,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蒋氏的鼻子尖。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这都要怪你!”
蒋氏终归是妇道人家,一时没想通自己丈夫为何如此激动。
沈太傅一口老血喷了出来,直喷了蒋氏满脸。
雁南飞带着沈星渡和福福前脚离开太傅府,登上进宫的马车。
后脚太傅府就派人去请了大夫来给沈太傅瞧病。
马车之上,福福和沈星渡大眼瞪小眼。
沈星渡用爪子扒拉雁南飞,福福立刻皱着鼻梁呲着牙“呜呜”的发狠。
“雁将军,福福好像不喜欢我?
他为何一直瞪着我?还对我这么凶?”
雁南飞却将沈星渡举到了福福面前。
“好好看清楚了!
这不是别的狐狸,这不就是你自己?
搞清楚状况了吗?”
福福这才收起恶狠狠的表情,呆滞的看看雁南飞,又看看沈星渡,再低头看看自己。
终于后知后觉的惊慌起来,四个腿儿趴着在车里烦躁的乱转。
“不许用我的身体在地上爬!
脏死了!
你快起来!
雁将军,你快管管他!”
沈星渡在雁南飞怀里比福福还着急。
雁南飞沉声说:
“福福!别转了!坐下!”
福福立刻听话的坐下。
只不过这个“坐下”,还和他当狐狸的时候一样。
双手扶地,两腿岔开蹲在地上。
沈星渡见了,又忙去扒拉雁南飞:
“快让她起来,这像什么样子?!被人看见,我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沈星渡慌乱之下都没有意识到,面对唯一能帮助她的雁南飞,自己使唤起来,越来越顺嘴。
一开始还“雁将军,雁将军”的求人。
现在连“雁将军”也不喊了。
雁南飞也不恼,只是揉了揉沈星渡的头,就像安抚小动物一样安抚着她。
一抬头撞上福福期待羡慕的眼神,又伸手揉了揉福福,算是“雨露均沾”。
福福立刻心满意足的发出“呼噜呼噜”的吭叽声。
沈星渡看到那贱兮兮的表情出现在她自己的脸上,看得她直咋舌……
马车车轮轧过皇宫前的青石板路,发出咯楞楞的声响,借着这声响的掩护,雁南飞压低声音吩咐:
“我会想办法让你俩换回来的!
福福,待会儿要面圣,你不许出声。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懂吗?”
福福呆呆的点头,似乎还一句人言也不会说。
二人一狐被带到后宫,本以为是一起面圣。
不成想,传旨的小太监却说皇帝要先召见雁将军,让沈小姐先在花园里逛一逛。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抬腿就要走,被沈星渡一爪子按在胸口,立刻会意,停下脚步,回头嘱咐福福:
“你就在此地等我,哪里也不要去,谁和你搭话也不必理会。知道吗?”
宫女太监纷纷侧目。
感叹这叱咤沙场的雁将军,竟也有如此柔情体贴的一面。
福福重重的点头,力度大得像个傻子。
沈星渡的狐狸眉毛瞬时皱成了一个疙瘩。
她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毁。
原本只是不学无术,徒有其表的草包千金。
后来又多了夜不归宿、清白不保的恶名。
如今可倒好,连脑子也不正常了。
沈星渡被雁南飞抱着穿过重重回廊,穿过一个又一个月亮门。
最终在一个略朴素的庭院里见到了正对着棋谱独自下棋的皇帝。
见雁南飞来了,连眼皮都没抬,仍盯着眼前的棋谱和棋盘,目不斜视的说了句:
“来啦?坐吧~”
雁南飞抱着沈星渡坐在皇帝对面空着的石雕鼓凳上,默不作声的看着皇帝下棋。
直到沈星渡几乎失去了耐心,要扎到雁南飞怀里睡个回笼觉的时候。
才又听到了皇帝问话。
“听说你要求娶沈家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