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乾阳殿。
就在城中风波动荡,议论沸腾之际。
大隋皇朝的文武百官,却是身着朝服,一个个肃然严正,步入了大殿之中。
今日,天色艳阳,明光照亮,应是一个舒适明媚的好天气。
但乾阳殿内的气氛,却是颇为压抑。
“陛下,自古雄才大略之帝王,皆有一颗仁慈之心!”
“臣斗胆,跪求陛下开恩,只诛首恶,不及他人!”
“荒谬,安齐王高熲可是犯的谋逆之罪,联合了废太子,在城中大肆兴刀兵之祸,岂能轻易饶恕?!”
“说得对,臣请陛下废其王爵,贬为庶人,再诛尽九族!”
“其妻小家眷也不能再留,必须全部流放,男丁为劳,女眷充入教坊司!”
“不可!”
“而今我大隋正值动荡之际,天下瞩目,各地百姓不宁,实是不宜大举屠刀啊!”
一名名朝堂大臣出列,跪在了殿上,声声如泣,令人动容。
但他们的所言所行,却是互相攻讦,群情激昂!
杨广高居龙椅之上,一脸平静听着这些人的劝谏和争执,无动于衷。
一直到白发苍苍的老将,站了出来,郑重拜礼,恭声道:“老臣请陛下三思,安齐王已诛,杨勇已伏!”
“此事不若到此就罢!”
杨广忍不住眉头微皱,心头浮现出一抹冷笑。
因为这老将正是贺若弼!
事实上,今日朝会本不应该有任何波折。
就连这一出闹剧……都不该有的。
毕竟,安齐王高熲联合废太子杨勇谋乱,昨夜大闹洛阳灯会,致使城中动荡不已。
这都是铁证如山!
但奈何这两人都不是常人,与之牵连甚广的人,皆是不愿见到两人身后之名尽毁的结局。
当然,也有人是想借这个机会做点文章。
杨勇也就罢了……身为废太子,谋反不成,身败名裂都是轻的。
但安齐王高熲就不同了,其为大隋九老之一,地位崇高,手上更是执掌四个卫,十几万的兵马。
如今,高熲自刎身死,成全了鱼俱罗的威名,也助了他一臂之力。
但其死后,那空出来的四个卫……却是惹人瞩目。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
一些明明与此事无关的官员,却是争前恐后的跳出来。
或是弹劾高熲,或是斥责杨勇。
还有聪明人早早得到消息,敏锐的将此事与李渊之案牵扯到了一起,扬言李渊早在入狱之前,就与高熲、杨勇有所勾连。
此番洛阳之乱,就是三人联合所为。
一时间,让杨广都有些侧目。
殿中,宇文化及和杨素皆是闭目养神,不言不语。
两人身后的官员见状,面面相觑,犹疑了许久,仍是没有出列开口。
而事实证明,他们这么做是对的!
“够了!”
杨广端坐在龙椅上,猛地开口,喝声如雷。
看戏也看够了,该跳出来的,不该跳出来的,也全都露面了。
现在就该他登场……结束这一出闹剧。
一瞬间,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刚刚还在争议不断的文武百官,纷纷噤声,俯首不语。
就连宇文化及和杨素,也睁开了眼睛,拱手拜下,作请罪状。
“都说完了吗?”
杨广冷冷的扫了一圈众人,语气中透着一股寒意,目光在贺若弼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后者亦非凡人,身负修为,瞬间就生出了感应,忍不住紧了紧手掌。
不过,贺若弼也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走到今天这一步,一点定力还是有的。
因此,他很快就平复了心中的激荡。
而此时,杨广也开口道:“身为我大隋官员,出事之后,你们不是先关心城中百姓的安危,不是关心将士们的伤亡!”
“而是在争权夺利,争相攻讦,互推责任!”
“真是好样的啊!”
话音落下!
众人心头一凛,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这时,他们才反应过来,刚刚确实有些肆无忌惮了。
要知道,就在昨夜之际,他们头上坐在龙椅的这位才刚刚布局坑杀了一位大隋王爷!
同时,还俘虏了一位废太子!
而且,还是以身为饵。
这种魄力和胆识,遍观当今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有。
不过,最重要的是,从头至尾,杨广都没有露过面。
甚至有昨夜在宫中留宿的大臣,若是没记错的话,昨夜杨广全程都在上阳宫,与他们一起肆虐淫欲。
一想到这,众人便是越发胆寒。
“刚刚上奏的人,全部记十下庭杖!”
“退朝之后,自去领下!”
杨广目光一扫,冷冷的丢下了一句,给这一出闹剧画上了句号。
随后,他也不理会众人面如惨色的神情,看向了宇文化及,道:“现在城中局势如何?”
宇文化及见状,连忙出列,回道:“回陛下,城中尚好,百姓并无太多损失!”
“洛阳县与城防司扫平了外城的各个角落,高炯和杨勇的残部,全都已经肃清了!”
“至于昨夜出城的……因为是趁乱而逃的,所以一时无法追寻!”
闻言,杨广微微颔首,对宇文化及后面那句话并不在意。
昨夜下旨放开城门,本就是他的授意,若是因此放走了一些高炯、杨勇勾结之人,那也就放走了。
无伤大雅。
只要高炯和杨勇伏诛,其他人其实是可有可无。
杨广只是要借一些人的人头,立一立威,免得朝中这些大臣,总是跳出来争吵。
“洛阳县令和城防司主可在?”杨广问道。
话音落下!
大殿中安静了一会儿。
随后,从百官末尾上前来两人,恭敬的拜礼:“臣,洛阳县令萧铣拜见陛下!”
“城防司主裴虔通拜见陛下!”
杨广闻言投去目光,看着两人之中,明显出众的青年,忽然有些熟悉的既视感。
他微微眯起眼睛,稍作回忆,眸光闪烁,道:“萧铣…”
“朕记得你!”
“你的姑母常在朕面前提起你,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本领!”
“昨夜如此危局之中,你能挺身而出,号召城防司与县衙的差役,抵御叛军,勇气与胆魄可赞!”
“不错!”
话音落下!
萧铣沉默了一会儿,似是有些迟钝,随后才拜礼道:“臣不敢担陛下夸赞!”
“昨夜城中之乱,洛阳县有失职责!”
“陛下不仅不降罚,还亲口赞誉,臣深感惶恐!”
殿内,文武百官闻言,纷纷投去目光。
也不知是在打量其言行,还是在深究其来历。
“不必如此谦逊!”
杨广摆了摆手,眸光凝视着萧铣,似乎有些深意,淡淡道:“拟旨!”
“洛阳县抵御叛乱有功!”
“全县赏晋三级,县令萧铣另赐金银河绸缎!”
“此外,之前西域之国进献了些许罗汉果,有增寿长生之效!”
“赐十颗给洛阳县!”
跪在殿上的萧铣闻言抬头,嘴唇蠕动,竟是一时没有言语。
在旁的裴虔通见状,不动声色的踹了他一脚,萧铣这才惊醒,连忙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