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偷出来的资料,翻译成中文是“如何保存防漏剂”。
文三回到自己家里,简直是郁闷之极,他再一次回忆起钱无限,差点哭出来,这真的成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自己那么周密的计划竟被这个小子给毁于一旦了,还天大的喜讯,什么他妈的玩意。
在文三偷窃鲍荣幸秘密配方之前,他觉得自己鸿运当头了,因为有了李影红的照应,他感觉自己就像开车不用踩刹车,遇到的全都是绿灯,可以畅通无阻,一往直前。随着工程一天天的多起来,文三的装修生意也一天天红火,文三的钱包也自然就一天天鼓了起来。文三真切地感到了“有人好办事”这句话的正确性。所以他才有了一天天膨胀起来的野心,才有了逐步消灭鲍荣幸的想法,也才制定了那么大胆的偷窃计划。这下完了,全都落空了。这可怎么办?
文三一直认为,男人对女人有天生的亲近感,他过去有什么事都愿意跟妈妈商量。所以他拨通了乔雅莉的电话,他现在觉得只有她才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他们见面后,文三把偷窃的前因后果都向乔雅莉述说了一遍,乔雅莉像母亲一样慈祥地抚摩着文三的头,这是她一向爱抚文三的动作。每当那个时候,文三就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个孩子躺在了母亲身边,仰望着她高高隆起的乳房,无限安全幸福。
乔雅莉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和李影红他们那种人交往,虽然你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并且她帮助了你很多,但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兵走兵路,马走马路,不是一股道上跑的车。再说现在都什么社会了,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李影红吧。至于说偷窃鲍荣幸的配方,我觉得那更是不应该的,那是多么没有道德的事情呀。你知道背后多少人说你闲话吗?”
“别听他们瞎嚷嚷。”文三嘴里虽然那样说着,试图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然而他的心里却早已一股股发热,犹如被架在火上炙烤。
文三很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他清楚自己和李影红身份和年龄的差异,也知道事情败露对他意味着什么。然而他没有在身败名裂的危险中停步,而是一次次接受了李影红的邀请,因为他无法抗拒她那排山倒海的激情。李影红是个富有经验的成熟女人,她的技艺让他体验到了无数次惊险刺激的快感。在那些日子里,文三改变了走路的姿势。再也不敢看远处,不敢四处张望,尽管那是他过去跑工地养成的习惯性姿式,但他不能那样了,他只能像下水道里生长的嫩芽,弯着腰辍辍急行。而即便是那样,还是有好几次偏偏碰到原来那些和他一样疯跑的哥儿们,见到他似乎是同一句话:“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不会跑女人被窝里去了吧!”
文三知道,李影红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皮肤像一块刚出锅的白玉豆腐,闪着诱人的光亮。他伏在她肩上,手指划一下她的乳房,它挺立着,像个倔强淘气的孩子,无法让他罢手。
但是,这次交流,虽然时间不长,因为是自己深爱的女人说出的话,所以深深地触动了文三,他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决定与李影红一刀两断。为了给这段关系画上一个相对完整的句号,做到善始善终,文三特意请李影红去了他们初次认识的那个酒吧。
“我想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文三对李影红说。
“为什么,不喜欢?”李影红显得有点惊讶。
“不是,你难道就不怕姐夫知道?”
李影红竟笑起来,笑声爽朗,但在文三听来却很阴森,阴森得毛骨悚然。“他不会知道的,再说,即便是他知道了。他也会装不知道,一是我们早破裂了,二是他碍于头上的乌沙。这是为官之道。说这些你不懂,这就是从政与经商的不同。”
“那也不了,我经过深入考虑,还是结束我们的关系吧。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着。”这次文三的语气十分坚定。
李影红听了文三如此决绝的话,长时间不再说话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她一会儿仰起头,瞄看天花板,一会儿瞟一眼吧台,吧台上的小姐则马上又把一瓶新酒拿过来,动作熟练却又透着冷漠。
李影红和文三就那样默默地呆着,没有语言,没有亲昵,只有那一杯接一杯的酒。这和酒吧里的其他人形成了极不协调的对照,因为那些人无不在和对面的人窃窃私语,沉浸在自己的小天地里,脸上洋溢着甜蜜和幸福。
“别喝了红姐,再喝就醉了。”死一般寂静了半天之后,文三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他的声音在这寂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我喝死了不正好?”李影红的眼光从天花板上挪下来,冷冷地盯着文三。那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李影红的怒火被压抑着,这些文三心里清楚。他知道对她来说这是残忍的,但一开始文三就没有想和她有什么结果,这还不是她一步步把自己逼上去的!我文三能怎么样,难道就这样和她不明不白的一直下去?我文三和乔雅莉相爱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我告诉你也是出于对你的尊重,我觉得无论怎么样你还是姐姐,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我应该对你尽到感激之情。
文三想到这里,站起身来,转到李影红背后,轻轻捶着她的背,想借此以平息她的怒火。他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讨好与愧疚。
“不要丢下我不管。”李影红突然转身,一把搂住文三的脖子,全然不顾周围那么多双眼睛朝这里一齐看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不知道怎么办了是吗?你得便宜的时候是怎么办的?你说,你说!得了我的好处,就想一走了之,好事都让你占尽了,休想!”李影红几乎声嘶力竭地喊道。
服务员走过来,问李影红要不要叫保安。而她嘁了一声,站起来,大踏步地离开了酒吧。
文三一下子愣住了,随后一头栽进痛苦之中。他深深地感觉到了男人的脆弱、孤独和无助。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叶孤舟,漂泊无依。
他想找到乔雅莉,把自己的苦闷告诉她,仿佛她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但他又怕见到她,害怕看到她那充满责备与失望的眼睛。这种矛盾的心情在他心中交织缠绕,让他备受煎熬。然而文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去找她,因为他爱她,自从和她交往,他得到了真正恋爱的滋味和幸福。她是他无论任何也需要过的坎。
然而他三番五次地找,乔雅莉却就是不见。打她的电话,要么是关机,要么她不接。
文三因此近似疯狂地在大街上乱转,想寻找一点清凉。很多次午夜骑摩托在马路上飞奔,全然不顾交通规则,因为他找到了被风吹着乱发的感觉,但却被巡警围追堵截。
在文三被折腾得鼻青脸肿之后,他才在一个商场门口,于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发现了她。那一刻,他的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面对。
乔雅莉静静地站在文三面前,宛如一朵娇羞的水莲花,微微低着头,那一头柔顺的黄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扬,恰似丝丝缕缕的金色丝线。她用饱含深情的嗓音,缓缓地与文三说着话。
这是文三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乔雅莉的形象,那模样仿佛一幅永恒的画卷,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也是他内心深处感觉最为温馨的画面。
然而,乔雅莉却向文三吐露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她轻声说道,有人对她讲,说他和李影红之间存在问题,不让她再和他交往了。她的语气中带着无奈与伤感,接着又告诉文三,她觉得很惋惜,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对文三始终是有着难以割舍的感觉。
在说那些话的时候,文三清晰地看到了乔雅莉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噙着晶莹的泪花,那泪花在眼眶中打转,仿佛随时都会夺眶而出。
文三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紧紧咬着嘴唇,故意把眼翻到天上去,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与不安。他害怕自己的泪水会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毫无羞耻地滑落,那将会是他无法承受的狼狈。
愤怒不已的文三打电话质问李影红,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不解,问她是谁给自己背后下刀子。没想到电话那头的李影红一改往日愤怒的样子,竟然摆出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架势,理直气壮地说道:“是我让人干的,我那样做是为了咱们好。”
文三虽然料到了是李影红干的,但亲自听到她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晕了过去。这个变化无常的女人,我文三怎么会栽在她手里?放下电话,文三像被斗疯了的牛一样在大街上乱撞,就连那辆有着一人多高的大轱辘的卡车轰隆隆开过来他也无所谓惧……
在恍恍惚惚中,乔雅莉又一次在文三跟前低着头,走来走去。她依旧是那样的文静,那随风飘动的黄发,更增添了她的柔美。
文三使劲睁开眼睛,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只见乔雅莉放下手里的笤帚和簸箕,一脸嗔怪地埋怨文三不该喝那么多酒:“你瞧瞧你,喝得烂醉如泥,我最讨厌男人喝醉酒了,一点样子都没有。”她的话语中虽然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关心。
接着又说道:“你说多悬啊,要不是卡车师傅眼疾手快,及时刹住了车,你文三早就没命了。”
文三听到这些,欣喜若狂,激动得从床上一下子跳下来,满心欢喜地想一把抱住乔雅莉。但由于用力过猛,竟一头撞在了墙上,发出一阵闷闷的响声。
乔雅莉“呀”了一声,赶忙伸出手捂住文三的头,眼中满是心疼与关切。文三趁机翻身紧紧地抱住了她,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代替了千言万语。
乔雅莉依偎在文三怀里,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喃喃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和李影红的事,不过我不嫌弃你,咱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吧,乌鸦就不笑话猪黑了,谁让我爱你呢?”
文三听到这番深情的表白,感动得泪如泉涌,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毫无掩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