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你是不是喜欢翟达。”
陆泽涛观战了许久,第一次开口,场面一时间相当安静。
似乎是怕陆思文搪塞过去,陆泽涛补了一句:“我是说谈朋友的那种喜欢。”
说完,父母二人都在观察陆思文的脸色。
但出乎预料的是,陆思文在短暂的错愕后,并没有出现慌张和害羞的表情,而是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一般。
最后摇摇头,仿佛自己也不是很确定似的:“不是喜欢...应该不是...”
话虽这么说,但脑子里第一反应出现的居然不是翟达,而是那天和翟达妈妈一起来的,自行车后座上的姑娘。
陆泽涛:“但有好感对么?”
这次陆思文无法再否认。
憧憬、羡慕、佩服、尊重....这些都是好感。
陆思文没有犹豫的点点头,承认这件事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翟同学那么优秀...
“那么爸爸问你第二个问题,你是不是不想出国了。”
“老公!”
“让我问完。”
陆泽涛无视了钱雅蓉的抗议,等待着女儿的回答。
这次陆思文思索了更久,最终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我担心出国不适应...”
陆泽涛将书暂时扣放。
语气平静,听不出倾向:“去到新环境,不适应是必然的,出国这件事家里已经准备了多年,无论心力还是财力都是,在过去两年多的交流中你都没有反对过,现在最后阶段反悔,会让你妈妈很难做。”
陆思文心里突然很难受...但也只能点点头。
她也有很多委屈...以前她哪里知道出国意味着什么...她那时才多大?
但她没法说...
钱雅蓉抱着双臂:
“你的三模成绩390,我问过朋友了,如果只考虑分数线大概在东南大学、南大这一档,你知道它们在全球大学排行中排第几么?”
陆思文摇摇头。
“他们没有排名,就今年最新的榜单。”
“就连清、北这些上榜的,排名甚至也比不上巴西、阿根廷的大学,思文,我们都是为你好,多少人想出国找不到路,他们没这个条件!”
在实时数据的压制下,陆思文渐渐失去了反驳的勇气,低着头接受教育。
而陆泽涛问完两个问题后,似乎就不再掺和进这场争执了,只是继续看着书。
偶尔看到精彩的内容,还会从胸前口袋摸出一只签字笔,勾划一下。
“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爱在将爱未爱时最沉沦..写的真好...”
书封上只有四个字《漫漫吕途》,是邮寄出去前,陆泽涛经得翟达同意自己复印的前半本,他已经读了三遍了。
他在吸“文气”,找感觉。
...
陆家晚餐结束,算不得不欢而散,因为争执的一方似乎已经屈服了。
陆思文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布偶猫永远跟着自己的小主人,如往常一样在陆思文光洁的小腿边蹭蹭,似乎是感受到了小主人的心情不佳。
陆思文在床上坐了片刻,干脆向后一躺,将自己甩在了柔软的床垫上。
高弹的床垫微微晃动,还有少女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饱满。
陆思文抬手遮住天花板刺眼的光,自言自语道:
“对了,还没给翟同学回消息...”
——————
第二天早上,翟达依旧没收到陆思文的回复,不过也没着急,学校里、上学路上,总能有能碰见的时候。
可能是在想如何拒绝这一万多块?翟达不是很确定。
不过等他到了学校,全身心投入到学习中后,又把这事儿给忘了,距离高考还有十来天,如果算上高考前会按惯例放三天假备考,上课时间则更少。
因此各科老师仿佛健身房的卡要到期了一般,哐哐上强度。
“语数外物”四大天王将学生的一天瓜分的干干净净,课间一共十五分钟,上一节拖七分钟,下一节早七分钟。
多的一分钟给学生练习百米跑,顺带上个厕所和挑战一下眼界开阔的极限。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自我鞭策”的基础上,这个时间了真迟到也没人会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最后一节语文课丁蓉又拖堂了十几分钟,好不容易听到“下课”二字,翟达懒腰都还没伸完,又听见丁蓉叫他:
“翟达,和我来一下办公室。”
翟达无奈,只能起身跟着离开。
前世听到“来我办公室”,翟达整个人都会一哆嗦,立刻开始自检是什么事儿爆雷了。
现在心态平和了许多,咱这全校第一的成绩,什么事儿爆雷了老师都得帮忙兜着,这叫本分。
办公室内,有的老师已经在吃饭了,一股子饭菜味道。
丁蓉带着翟达来到自己工位:
“你们的学校生活没剩几天了,6月3号是最后一天上课,然后就是放假三天回家备考,学校打算在3号搞一次动员大会,说是毕业典礼也成。”
翟达点点头等待着下文,前世他也有这番记忆,基本每个学校都有这一遭,只是时间点不同罢了,早的特别早,高三上学期的也有,有的特别晚,最后两天才弄。
全看校长心情。
“三模你不是拿了年级第一么,而且是厚积薄发的典型,学校想让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在动员大会上发个言。”
这倒是有点出乎翟达预料了,不知不觉...
自己都混成优秀学生代表了么,好遥远的一个词。
也许是丁蓉也觉得有些神奇,笑着道:“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当班主任带班,居然出了你这样的‘大人物’,以前听说男孩子发力晚,越到后半程越猛,我还以为开玩笑呢。”
“发言的事你不用怕耽误学习,不会弄的很复杂,你就念稿就行了,现成给你准备好的,总长度最多三分钟。”
翟达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自己也没必要拒绝,应下了这个差事。
只是快离开时,翟达突然回头道:“那什么,如果我自己写个稿子呢?”
“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别分散精力。”
“又不费事儿,我作文写的好,忘了么?”
“行吧,不过我要审核一下,毕竟是当众发言。”
翟达比划了一个“OK”手势,转头离开。
丁蓉哑然失笑,有时候和翟达沟通,真感觉不是和一个十七八岁的学生。
第一次当班主任那一届,老师总是更加印象深刻,至少翟达这个孩子,她觉得哪怕自己到了七十岁也不会忘。
这届孩子也是她回不去的“青春”。
相信翟达也会成为丁蓉口中的常客,出现在往后对每一届学弟学妹的教育中。
甚至是每科老师口中的“传说”。
收拾书包离开教室,翟达融入了嘈杂的校园,思索着要不要去网吧耍耍,给【动感MP3】里下载一些新歌。
原主人的那些歌能用的不多,即便节奏是激昂欢快的,情呀爱呀也占据了大多数。
考虑到【动感MP3】强大的效果,歌曲还是要精打细算比较好。
路过公交车站的时候,翟达居然又遇到了昨天那个小女孩,不过今天带着她的是妈妈,这里附近应该有小姑娘上的补习班吧,每天都在同一个时间等公交。
翟达隔着十几米,对小女孩抬了抬眉毛,小女孩欣喜的挥了挥手,两人算是打了个招呼。
等翟达离开后,小女孩的妈妈才察觉到女儿一直在盯着哪里看,询问道:“毛毛,你在看谁呀?”
小女孩指了个大致的方向:“认识的人!给爸爸送花的人!”
女人表情立刻变得严肃,顺着女儿的手看过去:“谁?谁给爸爸送花了?”
“蓝白色的那个!”
女人一双带着杀气的电眼扫过,很自然的忽略了穿着校服的翟达,目光锁定在了一个穿蓝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身上。
哼!很好!非常好!
立刻发了条短信:“离就离!孩子归我!”
...
三秒钟后,几公里外,某个办公室内发出了一声惨叫:
“啥玩意儿!?”
————————
翟达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成为了纷争制造者,手里把玩着扑克牌,蹬上了那座每天都经过的天桥。
随着季节推移,往常总是黄昏分昼、将黑未黑时路过的天桥,现在却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色。
因为对着几乎是东阳县最宽的一条马路,视野宽阔,每次从桥上经过,都能看到车流尽头的晚霞与红日。
钢筋水泥变成了黑色的剪影,花草树木被染上了温暖的金黄。
一个短发女生独自站在天桥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远方发呆。
这幅画面让翟达想到一句话:所有桥梁都是温暖的,因为它让河流不再难过。
天桥应该也相同,车流也是流。
翟达皮了一下,走到其背后:
“咋了,在思考有酱不,爱酱不?”
短发女生转过头来,让翟达一愣。
陆思文的眼眶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