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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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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泽乡,依山傍水而建,诸多房屋在山麓间绵延开来,足有上千户人家,属于郊外一处较大的村庄了。

    顾名思义,此乡乃陈氏聚居地,大部分都是陈姓,只有一小部分别的姓氏。

    远看上去,大大小小的房屋,高低不齐,从形体上,便能分辨出贫富来。

    其中东南方向的一处坡地旮旯之上,有一座矮仄的土胚小院子坐落在那儿,颇有些偏居一隅,格格不入的意思。

    这里,便是陈晋的家。

    家是双亲在的时候就建好了的,传到他手里后,这书生专注于寒窗苦读,而疏于打理,使得房子渐渐破败起来,屋顶多处破损,没有瓦片修补,只得铺些茅草上去遮掩。

    这茅草,还是他伯父给帮忙弄好的。

    在这些事情上,倒不能怪百无一用是书生,以其出身,想要出人头地,崛起于草根之中,唯一的出路,只能依靠读书,考取功名。

    这般执念,从小便植根于心间,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

    沿着乡路走,两边多是阡陌田野,基本都收割完了的,显得一片荒芜。

    又有农人在田里烧起了稻杆,火光猎猎,烟气蒸腾。

    “咦,那不是陈书痴吗?”

    “是他,怎地穿得奇离古怪的?”

    “听说他进城后便失踪,不知去了哪儿,可把阿布给急坏了。”

    “可不是?有传言说陈书痴被人拍了花子,还有说他被妖邪吃了。好在,终于回来了。不过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一些农人看到陈晋,口中议论纷纷。

    书生爱书如命,吃饭走路上茅坑,都是书不离手的,故而得了个“书痴”的名号。

    至于“阿布”,正是他的伯父。

    农人们眼中看到的“不一样”,却是陈晋走路的姿势。以前走路,总是缩头缩脑的,像一根蔫了吧唧的韭菜,而今头端正起来,腰杆子挺直,自有一股积极向上的精神劲头。

    面对乡人们的议论,他一笑置之。

    穿过田野,来到一脉溪流前。

    这是条小河,丈余宽,水流潺潺,深不过膝。水面上横着一根独木桥,已然有好些年头了,变成了朽木。

    陈晋踏桥而过,很快走上山坡,回到自家门前。

    推开院子柴扉,走进去,见里面空荡荡的,显得颇为简陋。

    里屋木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老锁,没有钥匙。在挨了闷棍后,身上被搜了一遍,所剩无几的铜钱,以及那块砚台,包括钥匙等,都被搜走了。

    不过打开这样老化得不成样子的铁锁,并非难事。

    他伸手抓住,用力一扭,咔嚓一响,便扭断了。

    推门进去,里头正是一副家徒四壁的光景。

    两房一厅,地方狭窄。

    陈晋先进房间,从陈旧的衣柜里找出自己的衣服换上。

    穿着老写书人的衣物,总感觉不伦不类的。

    他自己的衣服虽然也是旧的,多处补丁,但最起码,合身。

    刚换好衣服,外面就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阿晋,阿晋,是不是你回来了?”

    正是伯父陈阿布的声音。

    伯父家不在这边,而在村子里头。

    当年分家,伯父为长子,得了老屋,陈晋父亲则分到外面,另起新家。

    虽然分了家,但两兄弟的感情挺好的。而对于失去双亲的侄子,陈阿布也颇多照顾,吃的用的,皆会帮忙。否则的话,以书生四体不勤的状态,真捱不了那么多年。

    陈晋走出来:“伯父,是我,我回来了。”

    陈阿布年过四旬,常年劳作的缘故,皮肤黝黑,脸上皱纹横陈,颇具老相,他一把抓住陈晋的肩膀,激动地道:“你这孩子,这些日子都去哪里了?”

    陈晋不愿他担心,便道:“我进城后,刚好遇到个同年旧友,受他邀请,去他家住了一阵。”

    陈阿布“哦”了声,并不奇怪。自家侄子虽然没有考取秀才,但也是个童生,认识些朋友很正常。

    只是打量下来,发现不对:“你的脸色,怎如此差?”

    陈晋又道:“我们住在一起,时常秉烛夜谈,谈论文章,或许是熬夜熬多了。”

    这一下,陈阿布再无疑问,叹口气:“你这孩子,为了读书,把身子都熬坏了,可如何是好?”

    顿一顿,又问:“你吃了早饭没有?”

    “在城里吃过了。”

    “哦,那我回去,叫你大娘给你准备午饭。”

    陈晋忙道:“伯父,不用了。”

    他知道伯父家也不宽裕,日子同样过得紧巴巴的。

    “要的要的。”

    陈阿布口中说着,转身离开。其急着赶来,主要是确认侄子是不是回来了。

    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共同话题可聊。

    伯父走后,陈晋开始在四周走动,观察,发现这地儿还挺宜居的,离群索居,清幽安静,正适合他的需求。就是这房子不行,都差不多住成危房了,要是刮一场大风,而或下起暴雨,多半顶不住。

    房子需要修葺翻新。

    问题是得有钱。

    除了“住”的方面,“吃”也是个大问题。

    炼精化气,如果无精可炼,便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但很快,陈晋抬头去看了看后面绵延起伏的群山,不禁笑道:“身在宝山而不自知,那好肉,不都在山上吗?”

    于是在屋子里寻到一把砍柴刀,刀久不用,早已生锈,显得钝了。

    他也不在乎,提刀便往后山走去。

    ……

    “大哥,看到了,我看到了。”

    在陈泽乡另一侧,是一处乡集,集上一间小酒馆处,那刘老二正坐在里头,喝着闷酒。

    从贾典吏家里出来后,他马不停蹄,早早便带着手下两个兄弟出城,跑到陈泽乡上来。

    生怕跑得慢了,会被马贲给查到,可就麻烦。

    乡野上的条件,自是比城里差得远,就连酒水,都寡淡得很。

    但没办法,这一阵子,必须出来避风头。

    另外,还有个重要任务,便是让人盯着山坡那边,看陈晋有没有回来。

    这一盯,没想到就有发现。

    刘老二跳将起来:“你确定是他?”

    “千真万确,我盯着他穿过田野,一路进了那破屋的。”

    “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刘老二迈步便要出去,忽而想到,贾典吏有交代,说发现陈晋后,不可打草惊蛇,得先去禀告。

    需知此事,是见不得光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便又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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