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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连吃两碗闭门羹

    与胖乙道人吃完夜宵,本想借着酒劲再打几遍拳法的太子殿下刚摆好架势,尚未出拳,天公不作美,突然下起了小雨。

    转眼间,毛毛细雨变成倾盆大雨。

    被老天扫了兴致的林去忧无奈返回住所,谁知第二天醒来,这场雨竟持续了一整晚。

    站在屋门前的林去忧伸个懒腰,睡眼惺忪间见这雨丝没有停下意思,决定朝季莫寒屋子里走动走动。

    平天山原本素有“宁静不留客”的规矩,后因声名渐盛,吸引了无数帝王之家与百年世家前来朝拜。

    于是,山腰处匆匆修建几座简朴的庭院,虽是仓促而成,却也不失一份古朴的韵味。各个住所之间不过百步,静谧的空间在这山水间悄然延展,乃是一片清幽之地。

    林去忧走到季莫寒屋前,恰巧看到她正用一张古旧的木桌当作字台,不知从哪位平天山的小道人处借来的笔墨纸砚,简朴却又透着几分书卷气。

    屋外,大雨没了昨晚那磅礴气势,雨丝如银线般纷纷扬扬洒落。

    季莫寒静立在古旧屋檐下,一袭湛蓝长裙垂落至地,裙子色泽恰似被雨水洗过苍穹,裙摆随微风轻轻摇曳,仿若灵动的水波。

    她身姿修长,亭亭玉立,透着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一头乌黑秀发如瀑布般柔顺披散在身后,几缕发丝被微风轻轻拂起,贴在她那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的脸颊上。

    此时,她纤细玉手轻轻握着一支毛笔,神色专注,凝视面前宣纸,手臂优雅挥动,毛笔在宣纸上缓缓游走。

    蹲在一旁的林去忧看向季莫寒,见她神态认真,嘴角不自觉微微勾起。

    这妮子,除了脾气狠辣点,性子冷淡些,其他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季莫寒的笔尖如行云流水,天宁太子爷还在发愣时,她已写完一封家书。

    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一只信鸽便在雨丝中穿行而至,栖落在她如玉藕般细腻的臂膀上。

    信鸽脚下绑着她在平天山所见所闻,季莫寒轻轻抬手,目送它飞向逐北城的远方。

    林去忧同样被信鸽吸引,嘴中称赞道:“好一只通人性的鸽子。”

    季府所训的信鸽,别具一格,似乎拥有某种隐秘的法门,使得这些鸽子比常禽更为聪慧,几乎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它们不必随身携带,主人只需轻轻一声口哨,便能穿越风雨,及时而至。

    行军打仗,将士勇猛固然是关键,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洞察敌情、交换情报,才能真正把握胜利先机。

    常年屡战屡胜的,绝非仅凭一腔蛮力。

    单凭一股力气,那不过是莽夫之举,岂能称得上真正的武夫?

    季莫寒哪能不知道林去忧此言为了什么,季府独门秘技怎可被他三言两语就给要去,也不理会,将桌子简单收拾,瞥了一眼蹲地上的天宁太子爷,冷淡道:“昨晚去哪了?”

    林去忧平静道:“练拳。”

    正将笔墨拿进屋子里头的季莫寒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貌美脸蛋上闪过诧异神色,将信将疑间又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这吊儿郎当的天宁太子爷,很是嫌弃道:“你说你偷溜下山喝酒,更可信一些。”

    也没想着她真会相信,林去忧打哈哈道:“怎么,是昨夜没在屋里陪你,你季大小姐独守空房,寂寞难耐?”

    “登徒子。”

    许是每天都看见他那副嬉皮笑脸模样,季莫寒早已见惯不怪,懒得动怒,她只是轻轻翻了个白眼,冷冷地吐出一句话,随后转身关门。

    闭门谢客,眼不见心烦。

    鲜少吃姑娘闭门羹的林去忧,也未再去敲季莫寒房门。

    他只是站在屋檐下,微微仰起头,目光越过屋顶,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这雨,似乎没有停下的打算。

    林去忧喃喃自语:“于伯怎么还没回来。”

    说罢,他朝着芊云兮房间方向走去。

    昨夜听胖乙道人回忆起,带上山的是一女子和一文人模样的中年人,瘸腿老头倒在酒家呼呼大睡,虽说一路两人交谈甚少,但总让他觉得两人互相熟识。

    逐北城三年光景,若单论刺杀与埋伏,那便如这屋外倾盆而下的雨水,洒得四野皆湿,跟不要钱一般,数不胜数。

    也是这层原因,林去忧渐渐没了在京城时候的熟睡习惯,而于伯就更不用说,这瘸腿老头每日更是比天都醒得早,要只是在山下喝醉耽搁,这时辰理应早已上山才对。

    林去忧打算找芊云兮聊上一聊,顺便探探她的底细。

    毕竟,这位曾是北蜀城主府中唯一幸存女子,逃脱了那场血雨腥风。

    而后,在忘乡楼小住两年,顺手摘下了花魁的芊云兮,对比林去忧这天宁太子爷的作息,简直可用截然相反形容。

    细腻且不急不躁。

    堂堂天宁太子爷蹲在屋檐下整整半个时辰,仿佛每一滴雨水的落下都能引发他的沉思,直到芊云兮终于打着哈欠,懒懒开了房门。

    她站在门口,美眸轻扫一眼天际,今日平天山云重如墨,天边暗沉。

    然后,她的视线垂下,正好对上那张似乎有些不耐烦的脸,忍不住轻笑,带着几分挑衅语气:“哎呦,哪来的白蛤蟆?”

    林去忧挑眉,怒意未减,反问道:“天底下有我这般好看的蛤蟆吗?”

    满腹怒气的林去忧站起身,本打算戏谑揽住芊云兮的柳腰,顺带给她后头调皮一捏。

    然而,他的动作还未及完成,就被这位青衫佳人轻巧避开了。

    芊云兮不慌不忙微微一笑,露出一抹带有些许挑衅的得意神情,又伸出白皙娇嫩的手在林去忧胸口游走,妩媚笑道:“别那么猴急,说,今日能如此乖在我屋门前等候这么久,想来是有什么事来问奴家?”

    见林去忧有抓她手腕意思,她飞速收回手,又是风情一笑:“还是说,太子殿下有什么要求奴家?”

    要是三年前的林去忧或许会在芊云兮这妩媚劲给折腾够呛,可现在的他可谓是阅女无数,当即贼笑道:“都说错了,平天山雨天素来寒冷,我念你体寒,特地来给你暖床。”

    芊云兮忍不住掩面一笑,嘲讽道:“好大纨绔。”

    林去忧昂首挺胸:“多谢夸奖!”

    芊云兮笑容收敛,柳腰仿佛失了力气般倚靠在房门前。

    她这一动作,平常得很,却在她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妖艳与独特。

    她又打了个哈欠,问道:“说吧,来找我什么事,你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子。”

    林去忧也是正色问道:“于伯,去哪了?”

    芊云兮摇头:“不知。”

    林去忧愁又问:“昨日跟你上山的中年书生跟你有渊源?”

    芊云兮嗯了声,也没藏着:“有点关系。”

    林去忧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芊云兮轻声打断:“看在你今早等了那么久的份上,才答应你这两个问题,多了可得加钱。”

    她说着,伸出两根如玉的手指,轻轻搓了搓,朝林去忧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容。

    一物降一物,季莫寒虽然能拿林去忧的无赖没辙,但面对这个似妖精般飘忽不定的芊云兮,林去忧也始终拿她没办法。

    林去忧无奈叹了口气:“芊大伶人,你的赎身钱可是小爷我给的。”

    芊云兮闻言,俏脸上浮现一抹冷笑,轻挑了挑眉:“林去忧,你可别太得意了。要不是看在你赎了我身份的份上,凭你昨晚把我和那老头丢在酒家里,我早就跟你算账了。趁我心情好,赶紧滚!”

    话音未落,林去忧只听见房门砰然一声重响。

    他脑子有些发懵。

    短短一个时辰,天宁太子爷吃了两次闭门羹。

    可悲可叹。

    林去忧郁闷转身,正好瞧见不远处的胖乙道人,正站在那里,眼神闪烁,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胖乙道人撑着一柄油纸伞,似乎察觉到林去忧的目光,急忙转开视线,嘴里不经意地吹起口哨,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虚笑道:“看不见,看不见,小道什么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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