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夏亚一开始的计划并非如此。
他打算让范德尔模仿自己记忆中希尔科的做法，用灰瘴来勾起炼金男爵们曾经共患难的回忆。
然而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巴不得炼金男爵跟范德尔起冲突。
要是真让范德尔重新树立起威望，自己统合祖安的计划可就大受影响了。
海克斯科技已经出现，诺克萨斯的铁蹄势必要踏进双城的领地。
让范德尔主导祖安，走向包汉堡的未来显然不再现实。
更何况，只有成为唯一的话事人，才有希望对抗那些席卷整个符文之地的超凡之灾。
索性，夏亚干脆什么都不做，准备在现场随机应变，并做足了预防措施。
别看范德尔的机械外骨骼基本没有搭载杀伤性武器，那不过是夏亚专门为他个人定制的版本。
因为夏亚知道，范德尔肯定不会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若是把他惯用的拳套换成利刃，遇到可能的威胁，说不定还会影响他的发挥。
但夏亚给自己，又或者塞薇卡、欧比纳姆等黑狼帮成员准备的武器可就全面了。
塞薇卡善用利刃，还是个左撇子。
夏亚已经在她的机械手臂里安装了合金弹簧刀，机械外骨骼无非是对锦上添花。
其他数位黑狼帮骨干成员更加简单粗暴，直接给他们配备热武器即可。
祖安的枪械普及率并不高，黑帮之间的摩擦争端大多是短兵相接。
有了机械外骨骼的加持，再加上防御盾牌和热武器。
可以说等同于全副武装的执法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亚自己的外骨骼自然也不例外。
植物培育中心位于祖安中上层城区，是一座横跨两个城区的巨型高楼，少说上百米高。
大量的钢铁铸就的空中大桥连接着沟壑两边的悬崖峭壁与建筑，每当峡谷间的劲风吹拂，都会发出嘎吱作响的金属嗡鸣。
大理石为主体，青铜栅格与纹饰有花边纹路的落地玻璃与之拼接，整座塔楼被注入炼金血液，迸发的活力丝毫不弱于上城的发条机关。
乘坐升降梯来到顶楼。
五个炼金男爵的手下挤满了通往会议室的走廊，他们个性鲜明，各自成群。
头发剪成半剃头杀马特样式，脸上纹满纹身，喜欢把外套披在肩头的朋克混混；
植入了圆形金属下颌板，手持手杖，眼眶挂着小圆片眼镜的吊带裤白衬衫暴徒；
双臂改造成机械，散发着淡淡炼金原液绿色荧光的高礼帽西装革履“绅士”；
身穿“哲学”的黑色皮质紧身衣，面戴镶钉半边脸皮面具的健壮肌肉女；
以及将鼻子改造成炼金义体，外接输入炼金药液导管的最后一撮人……
分别对应的首领是芬恩、克洛斯、史密奇、玛格特和荏妮的某一突出形象。
见到范德尔终于露面，原本哄闹的宽长走廊顿时安静一片，让出了一条可供范德尔一行人通过的小路。
“你们就呆在外面吧，”范德尔特意叮嘱本索、塞薇卡等人，“记住，不要跟他们发生冲突。”
夏亚则偷偷给塞薇卡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定按来之前的私下商议，盯好这些人。
若有异动，绝对要先下手为强。
随后，范德尔对夏亚点头致意，推门走进会议大厅。
正在交谈的五位炼金男爵瞬间安静下来。
“来得挺早啊范德尔，都迟到20分钟了。”
不把外套正常穿的芬恩就站在正对屋门的座位前，阴冷的目光冷冷扫过范德尔，视线随后定格在夏亚身上。
“夏先生，别来无恙。”
夏亚没有搭理芬恩，视线先是观察会议室的环境。
正在挂炼金吊瓶，通过基因改造后，可以净化空气，绽放芬香的巨型变异花后边不可能藏人。
头顶的通风风扇依旧在旋转，房顶都是透明的玻璃支撑，想从上方灌入毒气的举动也能一目了然。
芬恩没有安排“鸿门宴”的空间，也不太可能安放炸弹，干出同归于尽的蠢事。
夏亚却没敢放松太多。
“好了，既然人已经到齐了，咱们这就开始会议吧。”
芬恩单腿蹬在桌腿横杠上，下巴微抬，以睥睨的姿态目视对桌的两人。
范德尔瞅了眼自己的位置，那里只摆着一张椅子，粗厚的眉毛已经皱起。
这是打算给我和夏亚来个下马威？
长桌两侧的四名炼金男爵都憋着气不吭声，权当没注意到这一幕。
也不知道在进门之前，芬恩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正当范德尔苦恼到底该怎么破局时，却见夏亚主动行动起来。
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他从侧面缓步绕到里侧。
刚走到芬恩面前，这个嚣张的杀马特混混趾高气扬地站直身体，面向夏亚：“你想怎么样？”
夏亚压根懒得搭理这个跳梁小丑，只是自顾自走到变异花旁边，抓起原本该是芬恩的座椅。
“既然你喜欢站着，椅子不坐就让给我吧。”
“你这混蛋……”
被其无视且抢椅子的行为激怒，芬恩一把按住正要原路返回的夏亚的肩膀。
范德尔立马拍桌警告：“芬恩，放开你的爪子！”
手头的衣服之下传来棱角分明的硬物质感，芬恩发觉自己的力量竟然按不住夏亚。
甚至还被他带地踉跄两步，不得不松手扶住旁边的玛格特稳住重心，被她还以厌恶嫌弃的眼神。
为了维持自己的脸面，芬恩以大声质问的方式掩盖方才的尴尬：
“到底我们是你兄弟，还是这个皮城佬是你兄弟？！”
此时，夏亚已经回到范德尔身旁，淡定自若地坐下。
“把咱们的地盘出卖给皮城佬，这就是你身为底城话事人的做法，嗯？！”
黄铜与钢铁铸就的对开大门显然隔绝不了太大的声音。
芬恩的嗓音低沉，愤怒的嗓门却十分噪耳，外面的人指定能听到。
这才没出两秒，范德尔和夏亚就已经注意到身后走廊传来的骚乱。
希望塞薇卡不要冲动……
希望塞薇卡能先发制人，把找茬的全干趴下。
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心思。
范德尔脸色阴沉下来：“夏亚是为了底城考虑。他付出了那么多代价，只是想让底城有一个更美好的将来！
“反倒是你，芬恩。夏亚的工厂正是为了生产空气过滤装置生产的，你为什么出尔反尔，又把他正在建造中的工厂转售给其他人？！”
芬恩揶揄冷笑：
“呵，你是吃记不吃打啊范德尔，这皮城佬说了什么花言巧语把你给迷惑了，让你产生了皮城佬会帮底城的荒谬想法？
“曾经在矿井里时，那些皮城佬个个笑呵呵的许诺，会改善咱们的工作环境！
“可到头来呢？污浊的灰瘴直堵嗓子眼，许多人得了肺病倒下，却只换来寥寥几银轮的赔偿金，连药钱都不够！
“有人提醒矿井可能会塌方，他们又做了什么？让我们继续向下挖，继续工作！
“结果呢？矿井塌方了，咱们被困死在地底！要是没那阵风……”
范德尔强硬对峙：“夏亚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上次已经跟你讲明白这些了。他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对底城的贡献！
“实地考察犄角旮旯里的通风管道，修复停止运作的部分，建立内部处理污染的工厂，为底城人提供安全稳定的工作，发放对标上城工人的薪资，组装可以过滤空气的机械装置！
“可你呢？只是为了无妄的猜疑，就强行中断合约，让那么多正在工作中的人再次失业。
“那我问你，到底是夏亚对底城造成的负面影响多，还是你造成的负面影响多？
“另外，你究竟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大放在眼里了？！”
芬恩一时语塞，但很快找到反击说辞，冷漠的脸上浮现几许嘲弄：
“你既然跟皮城佬达成了交易，甘愿当这条‘黑猎狗’……我认为，底城自己的事，就该由咱们自己人来解决！”
话音刚落，他将大拇指与食指噙在口中，吹了个嘹亮的哨音。
正当夏亚以为芬恩这是在呼叫门外的埋伏，起身戒备时。
片刻功夫，两人高的对开大门被重重推开。
一个在夏亚预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女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正是烈娜塔·戈拉斯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