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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32章 不扒层皮哪里能叫重生呢

    罗维静的病逝给罗初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回到江东后,罗初常常自言自语,有时对镜自照,她吓得跳起来。

    有一天她忽然对许诺说,感觉静子那张灰白的脸一直跟着自己。她的语气很认真。她的脸色也发白。可以听出她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才向许诺坦白自己的痛苦。

    许诺握着妻子的手,听着她认真而又恐惧的语气,脊背一阵发凉。

    “静子的死,她身边每个人都是谋杀者。包括她自己。”罗初盯着许诺,像是求助一般分析起来,“她一直跟着我。”

    情况越来越糟糕。

    好好的花,浇死了——她分辨说一天只浇一次,还问许诺为什么花盆里的水总是不干。

    好好的一幅画,说涂就涂了,她说那红色太刺眼,换成灰色会柔和一点。

    天气一阴沉,她就在家打转,一下说是鞋子不好走,一下说是衣服勾丝了,总是不愿意出门,连工作都顾不上。

    许诺的项目到了关键节点,他必须出差去。原定半个月的计划,被他硬生生压缩成一周,说日以继夜也不为过。因他担心罗初的状况,她总是不接电话。

    回来的时候,许诺精疲力尽,从飞机上下来,他的肚子已经饿扁,本欲先吃点东西,却怕赶不上最晚一班的地铁。

    实际上他经济不算窘迫,半夜打车回家也不过三五十元。只是他一向精细,算得打车或者做地铁所花费的时间差不多,不必再有其他的开支。

    他的精细本应让家庭情况更宽裕,可回到家发现,家中只有他一人精细是不够的。

    客厅里堆满了垃圾和腐烂的食物,混杂在一起散发着恶心味道;衣服鞋子袜子从卧室一直散漫铺陈到门口,已然不知放了多久;再往前一步,浴室的镜子碎了。

    这是他爱妻的手笔。

    他一向迁就爱妻晚起晚睡,因她从来有失眠;他也宽容爱妻时不时暴食,毕竟工作的压力不小,爱妻也没个其他爱好来解压;他对爱妻时不时乱丢垃圾也睁眼闭眼,因他知道爱妻总归是爱干净会收拾的。

    但这一向,爱妻的各种小毛病攒在了一起,且越发严重。

    他轻声叹口气,换了拖鞋静声走至卧室。卧室门锁闭着,推了两次没推开,他只得休息在客房。

    客房也不见得多干净,爱妻仿佛将这里当作衣物的陈设场,地上、床上以及窗户的飘台——新的,旧的,彩色的,黑白的,总之是无序散漫的。

    许诺实在劳累,顾不得什么,把衣服都推落在地,连牙都没刷,就沉沉睡去。

    次日清早,许诺依然早醒。他绕过地上的衣服,打开门来到厨房,预备喝点牛奶对付一下早餐。他没有完全地解除疲劳,还需要再睡个回笼觉。

    冰箱里几颗软瘪的番茄,长着绿毛烂在了玻璃板上。

    许诺不禁干呕了一声。

    再回头看厨房,水槽里,案板上,到处都是霉菌。作为生物学爱好者,许诺第一次觉得自己实践经验太浅——爱妻养的菌群,真是好看又丰富——丰富得令人作呕。

    他一腔不满再也按捺不住,前去敲卧室的门,力气大得他自己都感觉到了痛。

    三下、五下、敲了十几下,爱妻终于踉跄着过来开了门,她穿着一件带着油点的短袖睡衣,一脸诧异地看着许诺,不安问道:“你不是15日才回来吗?”

    许诺指着垃圾场一样的屋外,只问了一句:“你准备乱到15日那天,我回来的时候,再整理吗?”他绕过爱妻的头往卧室看去,卧室比客厅还惨烈。

    罗初有些不好意思,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抓着自己的后腰挠,挠了一阵:“我现在就收拾。”

    收拾起来,倒是很快。发霉的食物、过期的零食、油了的衣服,洗不出来的工具,懒得洗涤,统统都抛弃。用特大号的垃圾袋,装了十袋。

    爱妻的俭朴品质再没彰显,她用最快的速度来让丈夫消气。

    许诺一边擦冰箱,一边又想到另一件事:“阿初,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怎么不去上班?”

    罗初一震。

    “今天是工作日吗?”她翻找手机,可总是找不到。没有耐心,就打开平板,一看时间,发现自己从周六开始就这么吃吃睡睡,懒到了今天已经是周三。

    阿初捂着额头,哎呦了一声,放下笤帚就要去换衣裳上班。

    许诺从一堆垃圾中找到了她没电的手机。床头就设有无线充电器,但她把手机散漫地扔在了阳台垃圾里,几天也没有理会。

    手机开机,阿初的衣裳也换好。她的头发,又脏又油,放在从前,不洗头绝不可能出去见人。可今天阿初就这么拎着包,匆忙出门了。

    爱妻是怎么了?许诺不知道。他站起身来,回笼觉也睡不得,只好来再细致地做一遍卫生。

    还没有熬过中午,爱妻又回来了,她垂头丧气进门来,见了许诺,又堆着笑:“我被强制休假了。”

    她这句话算是总结,语气很委婉,并没有说早上分管领导建议她自行离职的事情。好在还有年假,还有这么多年工作的情分在,于是她索性厚着脸皮说要请假。

    领导最后一句话是:“可能你这次回来,我们会和你做交接,你做好准备。”

    打扫掉冰箱,许诺的午餐只有一碗泡面。爱妻也没吃饭,许诺又把泡面让给了她。

    饿了两天的许诺用比平常低八度的语气,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

    阿初吸了两口面,似乎有些糊涂:“春眠不觉晓。”

    “我说的不是睡觉的问题。”

    “我困了,老公。我要先睡一会。”阿初这样说着,随手就把衣服扒拉下来——早上她连内衣都没穿,因此现在她光着白肉身子,摇摇摆摆回卧室去了。

    爱妻拒绝沟通,许诺只能另寻他法。

    他建议阿初去看心理医生。可是一看心理医生的价格,阿初就连连后退:“我们的房贷,每个月要那么多。这个看病的费用比房贷还高些!”她还略略有些不高兴:“你不要大惊小怪,我只是没有休息好。”

    爱妻根本发现不了自己的问题,她退化到只知道食欲和睡眠两种欲望,生活已经一团糟。

    又是一天晚上下班回来,许诺进门,发现妻子吐在了客厅,可她不仅没收拾,还在呕吐物旁边,拿着半口面包睡着了。

    许诺狠狠皱了一下眉头,他把妻子扒拉起来拍醒,很严肃说道:“明天去看医生。”

    许诺一生气,罗初就害怕,乖乖跟着去医院。

    药品拿回来,罗初本能反抗,不肯承认自己是个病患,还叫嚣着明天就恢复正常,明天就去上班。

    许诺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睡到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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