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姜晚的挣扎。
右脚的痛意不停加剧。
加上斜坡的泥土湿滑又有落叶。
姜晚一次次往上爬,又一次次被滑下来。
时间分秒流逝。
她非但没有丝毫进展,还弄得一身泥泞,脚伤加重。
如此受挫。
右脚的痛楚从骨头缝里蔓延开来,疼得她失去抗争的力气。
也是在此期间,天色一点点变暗。
越来越暗。
直到。
山林间,她的手机忽然响起。
突兀的铃声回荡,在静默的环境下,被无限放大。
听到它发出的声音。
姜晚有了方向,确定手机就掉落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这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胡乱擦了一把脸,姜晚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原先麻木的眼神,又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还不到放弃的时候。
找到手机,她就能找救援。
它能接听电话,就说明这里有信号。
电话铃声持续一分钟后,又一次消失。
姜晚从边上折了树枝,利用它当登山杖,一次次狠狠扎进土里,利用它协助自己攀升。
而她的手机,也在这期间,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响起。
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直到。
姜晚找到它。
屏幕闪烁着一个陌生号码,她没有保存。
可她记得它。
是陆闻舟。
电话又在这时自动挂断。
屏幕显示过去的一个多小时里,陆闻舟给她打了39个电话。
除他之外,没有其他人联系过她。
就连最开始,她以为是纪嘉丽打的电话,也是他打的。
姜晚双手僵硬地捧起手机。
这时,陆闻舟的电话又一次打过来。
当她接起。
电话那头的男人,明显愣了几秒。
似乎不相信她居然接了。
姜晚喘着粗气。
不等她开口,电话那头传来陆闻舟明显克制的声音。
“你在哪?”
他的嗓音透过听筒传来。
在冷冽的风中,姜晚听得出来他的声线在颤抖。
那是无法抑制的紧张和担心。
“说话!”
陆闻舟提高音量,语气也跟着急促,“你从哪条路下的山?我怎么没看到你?”
姜晚的心咯噔一下。
什么意思?
他也在山上吗?现在正在下山?
姜晚不由得吞咽口水,而她的沉默,让电话那头的男人几近疯狂。
“姜晚,说话。”
他的语调,从刚才的命令,转而变得柔和。
甚至,带着几分恳求。
“别做傻事。”
“告诉我,你在哪?”
“我……”姜晚如鲠在喉,将她摔下山的事告诉陆闻舟。
得知情况。
同在一条下山路上的陆闻舟,询问她四周的环境特点后,很快有了方向。
“等我。”
挂掉电话前,陆闻舟坚定有力地对她道出两个字。
带着极重的分量,落在姜晚心上。
天色愈发变暗。
可这一次,姜晚却没有原先的绝望。
哪怕身处昏暗,可她知道有个人在找她,正在过来的路上。
“姜晚!”
当陆闻舟的声音切实地从上方传来。
姜晚寻声抬头。
一束光芒将她照亮。
手机闪光灯刺眼,在它身后的男人,被勾勒出一个魁梧的轮廓。
不等姜晚看清。
陆闻舟已经一路滑落,抵达她身边。
“伤哪了?”
他紧急确认她的情况。
一身高定西装,此时同样满是泥泞。
向来一丝不苟的形象,当下狼狈得不堪入目,可……
近在咫尺的侧脸,还是如雕似刻。
深邃的黑眸,正紧张地检查她的伤势。
“救援队很快就来。”
陆闻舟说罢,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用它裹住姜晚。
见他只剩单薄的西服外套。
姜晚想要拒绝。
可男人已经先她一步动作。
大衣就像毛毯,连同他的手臂一起,环过她的身体将她紧紧包裹。
冷得通红又僵硬的手指,触及大衣柔软的内里。
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鼻息间,同样杂糅着她熟悉的味道。
独属于陆闻舟。
姜晚鼻尖一酸,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两年前。
他也时常这样,拿着毛毯披到她身上,抱着她一起坐在火炉旁。
同样也是冬天。
不同的是,当时他们身处温暖的室内。
一起幸福地并肩看着窗外的大雪。
而现如今。
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凉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姜晚不自觉地轻咬嘴唇。
两人陷入沉默。
可好像能猜到,彼此都回忆着相同的场景。
伴随着吐息,鼻息前团出一圈圈白雾。
沉默,最终由姜晚打破。
“你早就知道了。”
她的语气并非询问,而是肯定。
陆闻舟好像也早就料到,他面无表情,用沉默肯定她的回答。
得到验证。
姜晚心里一酸,自嘲地勾了勾唇。
“可你们都选择瞒着我,都那么想帮她把孩子生下来。”
她苦笑,“真伟大啊,只有我是小人。”
“……”陆闻舟沉着脸。
过后,他语气不明道:“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怀孕。”
姜晚不解地转头看他。
昏暗中,陆闻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只是告诉她。
翟弘辉在纪嘉丽怀孕后,仔细检查过她的身体。
本就是四十几岁的高龄,加上她两年前的流产经历,这次的孩子能顺利生下反而是好事,如果再中途滑胎,会严重折损她的身体健康。
基本不可能再有下次。
听完他的告知,姜晚嘲讽地勾了勾唇。
正因为这是最后一次,所以不惜一切代价,宁愿用她的命去换吗?
姜晚没有回应。
她只是坐着,被大衣裹缠的暖意,在此时一点点驱散。
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直到。
陆闻舟又说:“我瞒着你,不是为了配合他们。”
姜晚正要嘲他。
他的声音已提前一步,蹿进她的耳蜗。
“是不想再看到你那样。”
当他的话音落下。
呼地一下。
冷风忽地吹过她的耳畔,让她猛地想起两年前。
在她得知纪嘉丽怀孕后。
情绪失控的她,将目之所及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一个稀巴烂。
当陆闻舟回来时。
满屋的狼藉,还有坐在地上破碎的她。
当时的陆闻舟,第一次见到姜晚如此失控。
对于她砸烂的那些古董,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担心她手上,仔仔细细检查她的全身。
她没说,他就没问。
一言不发的陪伴。
最终,她钻进他的怀里爆哭。
“陆闻舟,我没有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