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中。
那只握着茶杯的手,食指指腹轻轻摩挲过杯沿。
气氛微妙。
严滟见状,对陆闻舟赔笑。
“表弟你别见怪,这孩子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第一次见你这样的大人物,难免紧张。”
纪嘉丽跟着应声,识趣地拉开姜晚。
“晚晚,不然你去厨房帮忙吧?这里就交给我和淮旭妈妈。”
她谄媚的笑,“淮旭他表舅吃鱼吗?我们家晚晚厨艺精湛,做鱼最是拿手。酸菜鱼怎么样?”
“可以。”
陆闻舟冷冷开口,目光从姜晚转向纪嘉丽。
“喊我名字就好。”
明明没说什么。
纪嘉丽却是背后一凉。
她挤出笑容诶了一声,握着姜晚的手紧张地捏了捏,提醒她赶紧离开。
姜晚不爱听她使唤。
此时却也半推半就,转身走向厨房。
家中佣人正在备菜。
台面放置着各种新鲜食材,种类繁多,精选品质。
砧板上。
那条刚清理完的草鱼,去鳞剖肚,双目无光。
姜晚看着它,心里忽地一酸。
姜父生前最爱吃鱼。
从他事业走下坡路起,为了哄他开心,姜晚便开始研究各种不同鱼的做法。
自他走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鱼。
而她的母亲,总是能轻而易举地揭开她的伤疤往上撒盐。
姜晚烦闷。
最终离开后厨,绕到后院透气。
顾家在榕城的讨论度不低,地位更是连年上升。
顾淮旭小叔通过入赘,带领整个家族逆天改命,一直都是榕城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可姜晚没想到,他的小婶婶竟是陆闻舟表姐。
世界可真小。
姜晚正唏嘘,远远的就听见纪嘉丽对严滟道歉。
而她越是低姿态,严滟就越得寸进尺。
嫌弃姜晚落魄千金的身世,父亲自杀,母亲改嫁。
要不是顾淮旭以死相逼非她不娶,她绝不可能让她进门。
严滟的话说得难听,纪嘉丽除了忍受,就是给她的再婚丈夫打电话。
委屈唧唧的问他怎么还没到。
姜晚愈发心烦。
一路又从后院绕去前院。
而她刚走出拐角,就在长廊见到一个更加避之不及的身影。
陆闻舟正站在廊间。
一手往唇间送烟,一手将烟盒塞回口袋。
西落的余晖笼罩在他周身。
金灿灿的,却没增添一丝温度。
趁陆闻舟没发现,姜晚转身就走,结果他的声音伴随打火机的咔嚓声一并响起。
“跑什么?”
陆闻舟音色淡淡,却充满着压迫。
“见鬼一样,当我死了?”
姜晚被迫驻足,定格在她后背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说得一点不假。
从他不告而别、销声匿迹的那天起,她就当他死了。
否则,她很难说服自己。
凭借顽强的意志力,挺过那段孤立无援的黑暗时光。
“过来。”
陆闻舟不容置喙。
命令的语气夹带威胁。
姜晚浅吸一口气,敛去眼底闪过的情绪。
待她转身,那双漂亮的杏眸,只剩虚假的潋滟明媚。
“小表舅有何吩咐?”
她微笑着走近,客气又疏离的态度,全然将他当作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陆闻舟眉心微蹙。
他夹着烟,吐出烟圈。
“退婚。”
陆闻舟又抽了一口烟,冷冽的俊容被蒙上一圈烟雾。
“他不是你该嫁的人。”
“趁着婚礼还没办,后续的事我会处理。”
他声音平静。
像是在聊一件无比寻常的小事。
姜晚发笑:“小表舅,我以为你是来参加婚礼的。”
她刻意加重的字音,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
陆闻舟侧眸看向她。
犀利的黑瞳幽暗可怖。
姜晚没有退缩。
她迎上他的目光,俨然心意已决。
陆闻舟将烟拿离,垂手的同时,烟灰轻轻落地。
“我们分手了吗?你就要嫁给别人?”
原先淡然的语气,在此刻变得不悦,眸光死死盯着姜晚。
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审判。
姜晚恍然:“没分吗?差点忘了……”
“你消失得太快,连分手都没来得及提。”
不等陆闻舟开口,她冷冷一笑,“既然小表舅这么注重仪式感,那这一刻,我们正式分手。”
姜晚与他对视,一字一顿。
随着她的吐字,视线中的黑眸漫起怒意。
“姜晚,我知道你对我有怨。”
陆闻舟开了口,甚至用商量的口吻,“你可以对我发脾气,但别用这种方式给我添堵。”
“我回来了,你还想嫁给他?”
“为什么不?”她神情淡淡,丝毫不受他的影响。
“陆闻舟,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嫁给顾淮旭,是因为我想嫁,和你无关。”
低沉的气场蔓延开来。
哪怕是开放式的走廊,也让人感到窒息。
初秋的气温,倏地恍若冬至。
陆闻舟的脸色一沉再沉,黑瞳深处有克制的情绪正在涌动。
姜晚对他淡淡微笑。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传来男人似询问,又似威胁的一句。
“他知道你跟过我?”
姜晚的身体不由微怔,一些回忆汹涌而来。
她将其死死压下,深深吸了口气。
“他不会知道。”
姜晚头也不回,决绝地告诉他,“在一起时的所有东西,全都烧了。和你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着话音落下,姜晚再次迈步,手腕却被男人一把握住。
力量极重,仿佛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香烟掉落在地。
微风吹过,将燃起的红光映入他的眼睛。
“我……”陆闻舟薄唇轻启。
另一抹清朗的男声忽然出现,淹没了他的下文。
“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