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事认真·外严内宽
先父对事认真,虽是至亲好友,如其言行有所差池,必立与纠正.因而曾有人误以为他赋性冷酷,对人太严,实则他是一个颇为宽厚的人.他所坚持的,只是原则.对於党内的同志,越是历史长久或青年有为,他越是寄予特别的期望,所以督促也不免较严.在另一方面,先父虽然常常坚持已见,可是,他从不走极端,而且是很能中和的.只要於国於党有利,他对於不同的意见,还是能降心相从的.我在此单一例以说明之.
先父在南京任立法院长时,浙江籍的王养冲先生因任中敏先生的介绍,被派在秘书室工作.二十年底,先父由南京到上海,稍後又到香港,王先生均同行,任秘书职.他当时的年龄还不到三十岁,党历和经验都很浅,在党内党外,可说是籍籍无名,论关系,他和先父毫无渊源.但他年少气盛,如对某事有意见,常和先父面红耳赤的争辩不休.我和在先父左右的其他同志都觉得他不守分际.他写的字更是十分潦草,很难辨认.可是先父则全不介意,常接纳其意见;且认为王先生忠党爱国,有志气,有见解,甚勤学,是一位很有希望的同志.由此可见先父对人备极宽容,而且能从善如流.祗以有些人缘於旧的观念或别有居心,不能像王先生那样和先父当面争辩,反而在背後批评先父太过自傲和固执.於是,以讹传讹,不明真相者也就不免信以为真了.
有党无派·独邀信任
在总理的晚年,有人曾谓先父为“元老派”的领袖,实则他是有党无派的.先父对於党内具有悠久历史的许多先进同志备极维护,他们对他也很崇敬,固然是事实.但他从没有形成所谓元老派的意图.相反的,由于他对事十分认真,往往於不知不觉中开罪了若干先进同志;有时甚且激起他们的反感.据我所知,就是初期和总理在香港发起革命,被称为“四大寇”之一的陈少白先生,和曾倾其在檀香山的资产以助革命的孙德彰先生,亦对先父有所不谅.他们觉得先父独得 总理的信任,对党内的老同志有时未免太不客气;先父则认为凡在党内有悠久历史的同志,更须严以律己,不应稍存假藉之念.因此,先父在形式上虽然受到很多老同志的推祟,但其内心,则是很孤寂的.
还有一事,我也想在此顺便一提.孙科先生被任命为广州市长後,有一部分同志跟着他在市政府工作,好事者遂名之曰“太子派”,且有“元老派与太子派不合”之说.当时曾谣传,孙先生在市政府如何如何?总理也有所闻.一日, 总理面询先父:“听说阿科如何不对,你有所闻否?”先父答:“我看绝无此事”.总理才得释然.由此可知所谓“元老派与太子派不合”之说,更是捕风捉影之谈.
先母早年·参加起义
在家庭里面,先父的内心也不是十分愉快的.他幼时曾从先伯父自修,全家生活多靠先伯父支持,我在上文曾经说过.迄後,他参加革命,未治家产,先母和我仍依先伯父为生.再加上先伯父虽然一向从事商业,未在政党方面任职;但对革命仍赞助不遗余力.民国十一年陈炯明叛变後, 总理、邹鲁等先生在香港设立机关,筹划讨伐陈逆事宜,先伯父曾代筹军费七万余元.因此种种,先父对先伯父不但怀有一份感激不尽之情,而且备极尊敬.民国十三年,先父重回广州,就任大本营总参议後,仍住在先伯家。於当时广东的很多捐税都是招商代办,若干经营商业的同志也参加承包.先伯父亦承包屠宰等项捐税.先父的内心不愿意先伯父经营与政府有关的商业;但捐税制度既系如此,其他同志均可向政府承包,先伯父依照政府的规定而取得承包权,先父自不便有异言.因而只得在心里面苦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