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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鲁回忆录中的古应芬(下)

    我病好了以后,仍旧一面在粤商自治会教书,一面在咨议局做事。咨议局开办的时候就辟了一间图书室,在我的卧室隔壁。

    局里议员们开会才来,开完会就走,无论在会前会后会中,都很少在图书室停留;因此这间图书室,好像是为了我一个人而创办的。

    除了在粤商自治会教书和为革命奔走外,我一天到晚都在图书室里。那个图书室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是各科新时代的书籍,却都有一两本,所以种种知识,我都得些基础,而二十四史记通志,会典等,亦在这时浏览。

    当时广东的赌风很盛,倡禁之议,时有所闻,丘仓海先生和陈炯明是激烈主张禁止的;于是在咨议局某次大会时,就由陈炯明等提出了禁赌案。

    议员里面有一个姓苏的,系赌商,非常阔绰,因此大家就叫他苏大阔。

    他想假使这个提案通过,对他有很大的不利,于是在大会将要开幕前,利用金钱,收买议员,并且天天请客。

    结果不少议员,利令智昏,受了他的收买。这种情形,丘先生是知道的,并且认定这案很有被否决的可能。

    但是为了要明了那一个人赞成那一个人反对起见,当大会表决该案的那天,他叫陈炯明临时提议,说本案关系重大,所以表决的方式,应该比平时的郑重,主张用记名表决来代替惯例的起立表决法,凡是赞成的,在票面上写个自己的名字和

    “可”字,反对的写个自己的名字和

    “否”字。苏某等不明白这个用意,竟让陈炯明所提的表决法成立了。而禁赌案如丘先生所料,却被否决。

    投票时,由我登记。完毕后,议长向我索阅票子。我说:“全部票子,我一一登记,开列清单;这一部分是可票,这一部分是否票。如若议长要把全部票子拿去,请现在单上签字。”他没有想到这着,就不敢要了。

    散会后,苏大阔又大请其客。我对古湘芹先生说:“这个咨议局名为‘民意’机关,实际是‘猪仔’议场,实在不愿意再干下去,我决定辞职。”古先生说:“是的,我也有同样感觉,如若你辞职,我也跟着你辞职。”当晚我把议场的情形,全部

    “可”

    “否”票的名单,赤裸裸地送到报馆发表;同时提呈辞职。有一位同事,系丘先生的亲信,看见我这种举动,大为惊骇,怕出乱子,就报告丘先生。

    丘先生对他说:“海滨这样做是很对的。”跟着古先生也提出辞呈。议长虽然极力挽留,我们却不顾而去。

    既而丘先生和全部投

    “可”票的议员,都提出辞职,事态变成严重。社会人士拥护公论,在明伦堂开大会,声援禁赌。

    这样,投

    “否”票的议员,迫于情势,也就不得不辞职了。这一片辞职声,引起了清廷派出按察使,劝业道和巡警道三位大员来查办。

    他们请我和古先生吃饭,藉以询问此事的经过真相,席间我们除了陈述该事的始末外,并且很注意所谓堂堂大员的言论和动态,只觉得他们虚有其表,那末是很容易应付的了。

    对于此案,清廷迫于清议,对投

    “否”票的议员,都准许辞职,而对投

    “可”票的,则都予挽留。我们和古先生便仍回原职。社会舆论对于这桩事情,都表示好评,并且说我的贡献是大的。

    甚至广州民间唱本的木鱼书和船上卖药的演说,都错认我是议员,李主这次禁赌的。

    这这是不虞之誉。后来丘先生兼任两广方言学堂监督,要我去任教师,担任讲授国际公法,经济,财政等科,每周二十多小时。

    于是这时我一身兼三职,而方言学堂的功课还要自己编讲义,所以忙得不可开交。

    幸而方言学堂分为11班,每班的教材相同,因此编一次讲义可以在各班通用,这节省了很多时间。

    此后我每月所得薪水,加上粤商自治会咨议局等,共二百多元,使我除寄汇家用外,能够有充分的余款作为奔走革命和接济同志之用。

    那时举办一事,或主任款项,少则一二元,至多亦不过十元;所以我的收入,足够应付了。

    因为丘先生喜欢革命党人,我又介绍朱执信先生来共事。到了三月二十九日之役将要发难时,我和朱先生事务甚多,兼之《可报》又将要开办,势难兼顾,犹恐连累到丘先生,就相继辞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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