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锦姩神情冷漠,目光冰寒,
“祖母若是还要点脸,就别再蹬鼻子上脸,否则我就彻底把这事宣扬出去,对簿公堂,你以为我真不敢吗?”
她早已不耐烦至极,真当她是好脾性呢?越是想尽快改族谱,老妇偏偏上蹿下跳,一张老嘴废话个没完。
她不就是仗着他们不敢宣扬出去怕丢人吗?明明是她犯了事,怎么有脸如此猖狂?
“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在老夫人震惊不已,她看向慕容氏,又看向族中长辈,发现他们都默许了这一切,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谢德兴和谢老伯公却都没发言阻止。
甚至瞧她的眼神都是冰冷的。
可见老夫人已经失去人心,引起众怒。
谢德兴的语气里已经染上了怒意,
“弟妹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本就是一个荒唐至极的错误,晟哥儿和萤姐儿都要各归其位!隆儿是这个家里最有出息的孩子,你忍心让他在地底下也闭不上眼吗?”
谢德兴的质问声振聋发聩。
谢老伯公冷冷看了眼老夫人,没有说话,但是他的表情显示了他的态度,为老不尊,德不配位。
而那白胡子瘦老头更是冷哼一声,“真缺了大德了,他奶奶的!”
老夫人浑身一震,她惊觉谢家族老们都站在了二房那边了,老夫人的气焰像是被一盆水浇灭,再也硬气不起来了。
她缩了缩着身子,不敢再说话。
今天谢家耆老都在,她也是长辈,自然也能拿出许久没使出来的长辈气势,没想到却没人给她这个脸面,连耆老们都不护着她,任由她被孙女羞辱。
老夫人越想越委屈,只觉得无助,谁能帮她?
谢德兴不再理会,抬笔便写,当最后一笔写完之后,谢德兴将手中毛笔啪嗒放在笔山上,大功告成。
谢锦姩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她做到了。
这时候,老夫人默默留下两行泪,心中只有绝望,这么多年了,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萤姐儿回到大房指定是没什么出息了,晟哥儿得知身世更不会赡养昌儿,衍哥儿那孩子又没什么出息。
以后她的昌儿该怎么办?
谁为他养老,谁管他以后啊?
想到这,老夫人的心情激荡得厉害,她可怜的昌儿!
“今天多谢诸位长辈为二房做主,如今族谱已经更改,官府那边的人籍书也就能改了,从此以后,谢晟为二房子,谢流萤为大房女,一切归位。”
慕容氏再次向众人道谢。
谢德兴虚扶一下,“侄媳妇客气了。”
“有错当罚,他们该为自己做的错事付出代价,这如何罚是好呢?”
族谱已经更改,接下来就是族人对大房降下责罚的时候,几个老头商量来商量去。
只见老夫人泪流满面,幽幽哀求:
“云湘,姩姐儿,你们已经得到了所有想要的,得饶人处且饶人,晟哥儿,不论如何,你大伯一家也将你好好养大,你们,真的要把事做绝吗?”
她那一双发黄老眼中压抑着不易察觉的恨意,
谢晟微微蹙眉,看向被官差压在地上的的谢昌,谢昌十分狼狈,不甘心地和他对视。
“好个得饶人处且饶人,凭什么要饶?为何要饶!如果我没有发现真相,你们这起子人早就把二房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谢锦姩语气里蕴含怒意,她回想起前世的一切!
“照你们的设想,二房会顺应你和大伯的意思过继谢衍,谢衍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账,长大后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挥霍家财。”
“然后,他会将二房家业捞入怀中,奉养他的生父生母,而我母亲呢?寡妇一个,无人可依,不给钱就会被谢衍拳打脚踢,只能任由你们吃肉喝血!”
谢锦姩不吐不快,
“所以,并非是我们行事太绝,而是你们算计太甚。你们做了恶事,一朝败露,有什么脸面怪别人追责?”
而谢晟挡在母亲和长姐面前,
“处罚的事,祖母不该问我母亲和长姐,此事全凭族中长辈做主!”
他顿了顿,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里的那些话:
“祖母说大房把我好好养大了,我也想问一问祖母,我需要大房养我吗?我有父亲,也有母亲,如果他们不换孩子,我就会在我父母膝下成长,也不会白白丢了十几年的亲情,甚至在我父亲死前,我都没能喊他一声父亲!”
谢晟红了眼睛,喉结滚动,“我多想亲口喊一声父亲,可惜我父亲不在了,他至死都不知道我才是他的亲儿子……”
听到这话,几个长辈也为之触动。
“如果留我一条命也是恩情,那祖母想让大房如何处置我呢,当年该把我掐死?把我扔了?才是理所应当的吗?”
谢晟这一番话,将老夫人问得哑口无言,愣神许久,她的声音染上了哭腔,
“你是我亲孙子,我怎么会不疼你呢?你现在不也长得很好?”
谢晟摇头,“不,不好,祖母知道我小时候缺食少穿吗?知道大伯娘一有不顺就打我骂我撒气吗?”
老夫人呆若木鸡,“怎么可能?每月的份例我从没缺过你的。”
“可是,那份例都被大伯娘挪给了衍哥儿用,连同我一年四季的新衣份例、冬天的炭火份例,都是衍哥儿的。不是亲生骨肉,他们怎么会疼呢?祖母是不知道,还是……”
谢晟深吸一口气,“还是不在意?”
老夫人如遭雷击,她慌乱地看向谢昌,
“你们……你们是怎么对待晟哥儿的?他是你们的亲侄子啊!”
谢昌眼神闪躲,“都是那个贱妇!”
他将一切都推脱到刘惠兰的身上。
老夫人捂着嘴,两行泪直直落下,“怎么是这样?我不知道,晟哥儿,你为什么不跟祖母说?”
慕容氏冷笑出声,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你少惺惺作态!这十几年来我和官人都能看出来大房苛待晟哥儿,可怜一个孩子连身得体的衣裳都没有,所以私下多有照顾,
这才送他去外地的百川书院,免得让他留在家里被人虐待,十几年了,你说你毫不知情?呵呵呵……好一个毫不知情!”
老夫人面色灰白,泪如泉涌,是她对不起隆儿,对不起晟哥儿……
赵参军听着都生气,他上去就是一脚,
“你这个畜生,你敢虐待侄子!”
谢昌疼得一脸冷汗,惨叫道:“官爷饶命……”
老夫人心疼地立刻站起身,“别!别伤我儿。”
可是现在隆儿已经去世,晟哥儿和二房都仇视她,她的身边就只有昌儿了啊。
她怎么能忍心见昌儿受责罚呢?
而此时,谢德兴几人也讨论出了结果,他们互相交换视线。
谢德兴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那就按族规来吧,昌哥儿算计亲弟、偷换侄儿,罪孽深重,天理难容……”
他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
“二哥且慢!大房犯下大错是要责罚,可是刘氏才是主谋,换子是她妒忌心作祟的缘故,昌儿是从犯,若你们坚持要罚,就休了那毒妇吧!”
老夫人恳求,“二哥,昌儿可是你亲侄儿。”
谢昌哭得鼻涕过河,“我当时是不知情的,都是刘惠兰那个贱妇偷偷换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