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恢复高考了！”
顾湘去县城，回来之后，来不及还自行车，直接将自行车骑进了知青院。
“微微，真的恢复高考了。”
那圆圆的大眼睛里，依旧带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姜微点了点头，“我们的机会来了。”
这一年来，不光知青院的人在用功，整个柳树底的人，也都在用功，有的人学着知识，村子里的大叔大婶们，在学着文字，学着算数。
蔬菜大棚的项目已经审批下来了，柳树底村分配了二十个小组，负责二十个蔬菜大棚。
代表柳树底的蔬菜，通过一辆辆的卡车，销往省城，销往别的省城。
冬天出现的一抹绿，代表了柳树底的村子，也代表了一方黑土地。
柳树底因为蔬菜彻底出名了，这个冬天，柳树底的人，全民学习。
夏老太太捋了捋银色的发丝，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个的文字。
下面的人，粗糙的手，拿着笔，拿着本子，认真努力地学习。
当县里领导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没有人抱怨，没有人不高兴，他们来了，他们走了，甚至没有人看到。
“这是一个村子吗？”
省城的领导问着县长。
县长笑着摇了摇头，柳树底，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每一次到来，都会给他耳目一新的感觉。
“大概……”
“因为这个村子，有一只精神的领头羊。”
县长笑得一脸柔和，第一年，二十个蔬菜大棚的项目，销售到各个地方的蔬菜，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可他没有忘记，那个姜微同志说过，三年，她给柳树底争取的时间，是三年！
任何人都无法取代！
“领头羊？”
省里的领导点了点头，对姜微同志的消息，他们心中也有数。
而且经统计，唐市至少有几十万的人，因为看了报纸，学到了地震求生和地震危险规避，然后活了下来。
这些数据和报道，在唐市报道了很久。
“那咱们这只领头羊呢？”省里的领导笑了笑，看向了一边的大队长。
大队长此刻依旧是一身土布衣服，不过他的腰板已经挺直，再也不是以前颤颤巍巍的人了。
“姜知青去县城报名了。”大队长笑了笑，身后还跟着四个年轻人。
省里的领导愣了愣，“对了，今天是高考报名的日子，倒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领导并没有生气，只是和县长随意地聊着。
“咱们村子里有多少报名的人？”县长倒是有些好奇，刚刚在那破旧的土房子，他已经看过了，里面认字和识数的人，都是一些中年人和老人，倒是没看到年轻人。
村里也很安静，只有大棚，依旧在忙碌着。
“知青院的六个，村子里的姑娘和小伙子，大概有三十多个，符合要求和年纪的，都已经去了。”大队长说到这些人的时候，他那漆黑褶皱的脸，此刻都笑得散开了。
他高兴的，是这些孩子，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村子好了，可是微微说过，村子的摊子越大，需要的人才越多。
有些困难的家庭，实在没办法供孩子读书，村子里的人就大家捐粮捐钱，供孩子读书。
现在村子里，只要适龄读书的孩子，所有人都去了学堂。
他们可以吃得不好，他们可以穿得不暖，他们可以不睡，可是他们对知识的渴望，达到了一个疯魔的高度。
因为……
“未来，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国家需要人才，而你们有机会成为人才，成为被需要的人。”
“百废待兴，我只想当那一砖一瓦。”
那个人，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慷慨陈词，没有高昂的语调，她的声音很平淡，就好像在对话聊天。
可是在所有人的心底，埋下了一颗种子，静待开花结果。
“都去了？”这回别说是省城领导了，就是县长都惊讶了。
别的村子，只有知青和村里的几个人，可柳树底的年轻人，都去了？
那是什么概念？
“对！”
大队长坚定地点了点头，“因为我们有领头羊，精神上的。”
他笑着，看着改变的柳树底，看着村民们脸上洋溢的笑容，他这个大队长，只需做一件事，支持！就够了！
县长和省城的领导对视一眼，两个人没有再多问，一圈圈走下来，他们看了大棚，他们看了教室，他们看了上冻的田地，看了村里人的房子。
可这些死物，都不是最打动他们的。
最打动他们的，是那一个个人眼里，积极向上，充满奋斗的眼神。
别的村子的人，看到他们这些领导，会怯懦，会害怕，会自卑地拉拉衣服，会不好意思的擦擦手上的土。
可是这个村子的人没有，迎面走来，他们笑着点头，有的喊一句领导，年纪小小的孩子们，甚至会给他们野果子，会给他们冻梨。
“柳树底，将来不可限量。”
省里的领导在离开之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县长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依旧能想起，那首《团结就是力量》，那首嘹亮的歌声，那充满奋斗的节拍，依旧在脑海中响起。
或许……
团结，真的就是力量。
至少，他看到了。
高考快来临了，整个村子都静了下来，小孩子懂事地去了远处玩耍，大人们干活的时候，也刻意减少了噪音。
村子里除了朗朗的读书声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你们笔拿好了吗？天气冷，墨水会不会冻上写不出来字？”
“微丫头，你穿太少了，棉袄穿上，别感冒。”
“臭小子，你的鸡蛋呢？老娘给你煮好了，你怎么不拿？”
“哎呦，顾知青，你咋这迷糊啊？别睡了，先检查检查东西。”
……
村里的人多，大队长舔着老脸，去县城借了一辆拖拉机，还有一个拖拉机的司机，直接接送村子里的人。
婶子叔叔们一个个关心的眼神，一句句地询问，一声声的叮嘱，让这些奔赴考场的孩子们，内心充满了温暖。
“这个拿着，捂手，手别冻了，顾丫头也有一个。”柳婶子拿了两个输液瓶子，里面灌了温开水，怕瓶子一冷一热炸了，水不敢太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