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熹算是彻底看清了赵清浔的脸,内心惊讶了一下。
他的桃花……诶,不是!
只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他”站在那,身姿如松,眉眼清冷,眉尾微微上挑,眸若星河,挺翘的鼻梁下,嘴唇不点而朱,自然而娇艳……
当真是惊艳绝伦……
再看到赵清浔身上穿的绯色官服,贺元熹便大胆断定:“若是本世子猜得不错的话,你应该是大名远扬的大理寺卿赵乘风赵大人吧?”
他早有耳闻此时京城中声名赫赫的赵乘风,这还是他爹经常在教训他的时候念叨着的人。
只能说,只要他爹念叨着赵乘风的名,他那时就是在挨打。
一直无缘得见大名鼎鼎的陆大人,此时得见,竟生得如此出众,着实令他小小地惊艳了一番。
此时赵清浔也在打量着贺元熹,听着对方的语气,心中似有所悟,轻声说道:“贺国公府,贺世子?”
他又被惊艳到了,她的嗓子极为清冽,仿若藏地雪山之巅消融的雪水,干净之余透着微冷,他很喜欢。
“对,就是本世子!你撞毁了本世子的桃花,你得赔本世子!”贺元熹理直气壮地嚷道。
然而,樊文义却不依不饶,他向前一步,皱着眉头反驳道:“贺世子,这明明不是我们大人撞的您,而是您自己跑太快撞上来的,怎么能怪到我们大人头上呢?”
赵清浔并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目光慢慢移到了那散落一地的桃花上,若有所思,“此时怎么会有桃花?”
桃花在阳春三月盛开,而此时,分明已经是五月的初夏时节了,早已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
“这是本世子要送人的!”
赵清浔微微躬身,拱手行了一礼,语气诚恳地说道:“抱歉贺世子,实在对不住了。眼下我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改日我定当亲自登门向贺世子赔罪!”
贺元熹表情有些呆滞,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赵清浔见状,也不再多言,她微微侧身,脚步沉稳地从贺元熹身旁擦肩而过,衣袂随风轻轻飘动。
樊文义跟在赵清浔的身后,紧走两步,凑到赵清浔的身边,愤愤不平地说道:“大人,您为何要向他道歉?明明是他先撞您的!咱们没有和他计较已经算是大度了。”
“这般小事,何须大动干戈,索性你我也没什么损失,不必为此纠缠不清。”
“好吧,”樊文义又恭维起来,“还是赵大人有大量。”
等二人赶回大理寺时,远远地就望见大理寺那威严的大门前乌泱泱地挤着一堆人。
二人心中一惊,急忙加快脚步赶了过去。
拨开人群走近一看,只见四个人正身着粗布麻衣,头上戴着白色的孝帽,腰间缠着麻绳,边上还有一口简陋的棺材,他们在大理寺门前哭得撕心裂肺。
四人正是死者连芳的家人,父母弟妹。
连母此时已经哭得瘫软在地上,凄厉地喊着:“阿芳啊,我那可怜的阿芳就这么没了……你让阿娘可怎么活啊……”
“苍天啊,求求你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赵大人来了!”
这四人听到动静,他们急忙连滚带爬地跑到刚刚走近的赵清浔面前,“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赵大人,求求您了,你一定要为阿芳主持公道啊!”
“赵大人,您行行好,我们带阿姐回家安葬了吧……”
“阿姐死得不明不白,还望赵大人……”
赵清浔的目光落到了连芳的妹妹连英的身上,她倒是与连芳有着七八分相似,远远望去,让人恍惚间仿佛又看到连芳站在了眼前。
连英神色略显紧张,两只手不自觉地相互搓揉着。
赵清浔也留意到连英的手上,指甲处尚残留着些许红色,看上去像是不久前才刚刚涂抹了蔻丹,而后又洗掉了一般。
可穷苦人家的女儿,又怎会特地去做蔻甲呢?
“诸位,本官一定会彻查此事,给连芳娘子一个交代。”
“谢谢赵大人!”
连母满含期盼地说道:“赵大人断案如神,肯定能够早日将案子破了,民妇现在满心只想着能让阿芳早日入土为安呐!”
在赵清浔的安抚之下,连家之人渐渐止住了哭闹,而后离去,走时还顺带抬走了那口简陋的棺材。
直至连家人远去,赵清浔听到七岁的连耀祖扯着连母衣角,小声嘟囔道:“阿娘,你不是说给赔钱货哭丧,赵大人就会给银子吗?”
回到大理寺内,赵清浔来回踱步思索了一番后,便吩咐樊文义去仔细调查连家的情况。
樊文义心里满是困惑,按道理应调查丁家老宅才对,他不明白赵大人为何不查那里而查死者连芳一家。
不过,樊文义并没有开口询问,他知道,赵大人做事肯定有他自己的考量。
跟着赵大人办事,等着升官发财。
丁家老宅是要查,不过连家也肯定存在问题。
连英蹊跷的蔻丹,连耀祖那句无心的嘟囔,还有连芳屋内无名的金钗……
大理寺少卿范明耀行色匆匆,一只手紧紧地攥着一块满是污渍的红布,接着猛地推开了门,大步走进屋内,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地说道:“赵大人,有重大发现!”
“范少卿可是发现了什么?”
范明耀郑重地将手中的脏布高高举起,赵清浔伸手接过,轻轻在手中摩挲了一下,这竟然是一块品质上乘的丝绸。
她把布拿到眼前,也不嫌脏,仔细地端详着,这丝绸样式似乎是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到过一样。
这布的形状和边缘可以推断,应该是有人特地从衣服上用力撕下来的。
“这是何处得来的?”
“在荷花池发现。”范明耀犹豫了下,“赵大人,不同的世家在定制衣物时会有各自独特的标记,或是选材偏好,这块丝绸,像是……”
“像是什么?”
“从它的质地、纹理来看,像是贺国公府所特有的丝绸布料。”
对了,贺世子。
赵清浔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白日里在集市的拐角处与贺元熹的一次偶遇。
怪不得如此熟悉呢。
“是。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禀告大人,仵作说死者至少已经死亡两天了,而且这两天尸体都是浸泡在井里的。”
“去贺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