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贵人反应过来后,心紧张得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面前这个笑容无辜看起来目光懵懂的女子,绝不似她往日所展现的那般简单。
若是不小心谨慎些,她今日只怕会栽个大跟头。
婕贵人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神情如临大敌般慌乱。
江清月微微一笑,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一步,把婕贵人逼到了安嫔所在位置能看得更真切的地方,顺便还将自己的上半身藏在了茂密枝叶的后面。
“婕贵人,我这还没说什么,也没对您做什么呢,您这么紧张干什么呀?”
婕贵人飞快地四下看了看,发觉周围并无旁人,直接双手抓住江清月。
“凝安郡主,我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这后宫佳丽如云,我若是不得皇上恩宠手里还没有银两上下打点的话,我在宫中的日子会过不下去的啊!”
江清月拂开她的手,动作轻柔,却不带丝毫感情。
“你这钱,都是从你兄长那来的?”
婕贵人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你想要多少!我可以让我哥哥给你!”
江清月听完,凉薄的笑意更浓了。
“多少都可以?”
婕贵人眼神闪躲了一瞬,咬了咬牙说道:“多少都可以!”
江清月唇角的笑意淡去,眉梢一挑:“可是我看起来,像缺钱的人?”
“据我所知九皇子府,并不是富庶。”
江清月闻言嘴角一抽。
这倒确实。
明面上她的容怀哥哥可穷得很。
哪怕实际上慕容怀暗中的商铺茶馆酒楼遍布京城,更有走南闯北的商队给她带各种远方稀奇古怪的玩意。
但这些,外人并不知晓。
江清月思绪一转,兴致恹恹地咋舌,看着自己的指甲语气慢条斯理,“啧啧,婕贵人,我对这些并不太感兴趣。”
“不想要钱,那你想要什么?”婕贵人不解的皱眉,紧接着猜道:“地位?可你已经是仅次于公主的郡主了!难不成,你也想当皇上的女人?”
江清月两眼一黑,从未如此无语过。
眉心颤了颤,心中暗道:婕贵人,你可想太多了。
但转念一想,婕贵人这猜测被安嫔听到了的话,却十分恰到好处。
计上心头,江清月选择不去反驳。
而是亲手把婕贵人扶起来,附到她耳边,余光瞧着安嫔的方向,用仅有两人声音说了些什么。
“嗯嗯!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按你说的做!”
婕贵人听完连连点头,顺从的不得了。
等两人分开离去,安嫔从藏身的浓密枝叶后面缓缓走出,目光死死盯着江清月离去的方向。
“可算让我抓到了。”
安嫔身旁的贴身宫女小声问道:“娘娘,咱们要去跟皇上揭发吗?”
安嫔眯起双眼,面上闪过狠色。
“不急,这把柄若是用得好,比直接揭发带来的好处可多多了。”
“然儿的头衔官职被撤后,皇上迟迟没什么旁的表示,本宫正好可以用此事给然儿铺路。走,先回宫。”
——
江清月出宫时已经临近傍晚,入府后路过小厨房,直接朝着厨房后院的宰墩栅栏走去。
“诶?小姐!您,您来这是做什么呀。这地方怪脏的,您想吃什么跟前头说就是了。”
江清月看了眼正按着鸡脖子,手足无措把刀藏到身后的屠夫,面不改色伏身地凑到宰墩前。
葱白的指尖捏着那块玉妃给她的手帕,在地上那一滩鸡血中小心沾了沾。
“我来取点鸡血用,碍着您做活了,这就走。”
屠夫哪里见过主家说碍着下人做活的场面。
本想说不碍事,但又觉得不合适,想吐出句文邹邹的词来,可偏偏大脑一片空白,嘴笨的说不出话,只能死死按住手中的鸡,免得扑腾之下惊着小姐或者弄脏小姐的衣裙。
江清月沾完了鸡血,打量着帕子上血迹的图案,而后转身喊了云生出来。
“你换身寻常布衣,把这个用油纸包上,送去京郊魏兴赫母亲的宅子里,天黑路上小心些,到地方了装一装宫中的小太监,就说这是婕贵人托你来的。”
“若是对方多问,你就胆怯些答一概不知,找个借口赶紧走人便是。”
云生领命退下,云苓云心凑上前。
“小姐做这些何故要自己动手。”
江清月往玉清院走着笑道:“一时着急罢了,不碍事。”
等进了屋更衣清洗,江清月频频出神。
魏兴赫母亲所在的庄子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按云生的马程一来一回得到后半夜了。
魏家老夫人收到那宛如咳血出来的帕子,想必会慌神一阵,就算有心想急急忙忙往回赶,有下人们稍作阻拦,多少也得是明日天色擦亮才能启程。
年纪大了赶不得急,路上颠簸马车又走得慢,魏老夫人回城至少也得过了午时。
等魏老夫人进魏府,大致猜测与魏兴赫说完,魏兴赫就算再急,明日递折子也进不得宫了。
况且......
“魏兴赫应该不会那么蠢吧?”
江清月正由云苓云心拆解簪钗,忽然下意识一声嘟囔,身后的两个侍女对视一眼。
“小姐,您说谁?”
江清月从铜镜中看了一眼,而后摇摇头。
“没,没说谁。”
户部宝泉司司长魏兴赫,他好歹也是个正六品官员,户部一司主使。
应该不会蠢的不知道前朝后宫不得私下暗中来往吧?
魏兴赫应当不会递折子求见后宫贵人的。
毕竟皇上问起来,他可解释不了他从何而来的消息。
思绪绕到这,江清月心中便大致有底。
果不其然,翌日江清月派雨久去城门附近盯着,午时末雨久回来禀报,说魏老夫人的马车进城后,入了魏府没多久就有小厮急匆匆地去寻郎中了。
这倒是跟江清月的算计对上了。
临近傍晚,雨久盯出魏府的异常。
魏兴赫出府,进了一处不算富贵的酒楼,半个时辰后,又行色匆匆地出来,跑到了另一家酒楼。
一晚上少说见了三波人,但每次都瞧着他神色焦急且凝重。
江清月听到这些时又已入夜,就寝的衣襟有几分松垮,懒散地撑在软榻上,手中甩着银针当飞镖。
“看样子,魏兴赫还真有自己的法子跟宫里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