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罗火罩化作火环，护住背对魔神的林太玄。
明亮火光映照，三人瞧清楚了所谓的“魔神”。
一尊黑魂玉材质的丈高魔神像，立于灭世黑莲台，双目漆黑如墨。
其中有两个字。
有别于俗尘字迹，也非西域或南蛮之地的字体。
林太玄眼见苏夜径直走向魔神像，伸出手臂，拦住他的去路：
“苏道友，魔神像附带诅咒，切莫让肌肤直接接触它。”
苏夜微笑道：
“不妨事……两位前辈且先退到一旁，待我探查这尊魔神像的底细。”
女道修轻拉林太玄衣袖。
二人行出几步，观瞧苏夜施为。
相较于感悟十方梦域时遇到的魔神像。
眼前的魔神像除了体型更大，做工也是更为精致。
两个骷髅肩甲，在方寸间雕出人体骸骨。
二百零六块根骨，与灵根并存。
甚至连藏在后方的肋骨，亦是分毫不差。
以宿敌尸骨做铠甲，在魔族中分属于战士的荣耀。
魔纹长袍红黑相间，酷似灭世魔莲燃烧的火焰。
苏夜想起南莲王座上的火焰纹饰，不由心中暗忖：
“欧阳志究竟和人族大敌，有着怎样的关联？
大衍造化诀……果真是他自创的功法吗？”
种种疑问，比在斗牛城外时更加清晰。
于识海中盘旋飘荡。
一时没个着落。
魔神像正面，唯双眼中隐晦的文字无法理解。
侧过身形，转而看向后方。
魔神像背面神座半嵌入山体，与此方洞天实为一体。
挥舞手中剑，由剑气凝聚成一条体型庞大的火焰巨龙，在洞天中盘桓飞舞。
剥落的洞壁石块，现出猩红色纹路。
灵识描摹，惊觉是石刻壁画。
“这座洞天应是真实存在，”林太玄身处石洞，暂脱妖阵压制，经过灵化的识海，感知出洞天端倪，
“只不过它的原址，不在此处。”
“海市蜃楼？”
“贫道愚以为……赤霞妖通过邪阵，借用了此处洞天的力量。”
“魔族通往现世的通道被封印，现今名九幽谷。”女道修补充道，“魔神洞天，不可能存在于斗牛城。”
苏夜对妖魔中的“魔”，有了更深了解：
“剑魔前辈……可曾与魔族有过接触？”
“家师说他借鉴魔族数理，创造出大衍造化诀。只是剑魔活跃的年份，魔族已被封印在九幽谷数万年，几无可能存在接触。”林太玄不认为欧阳志与魔族有关。
苏夜不知身具大衍造化诀之能的事，究竟有多少人知晓。
决定不继续探问，而是提议在魔神洞天中寻找答案。
林太玄和女道修走到远离魔神像的洞壁，御剑破坏隐藏壁画的石头。
破碎的石块砸在地面，发出几声闷响。
“两位前辈，这里终归是魔神洞天的现世幻象，邪门的紧，千万要小心。”苏夜提醒两位同伴。
若仅余他一人，确有逃出去的可能。
只这好不容易送上门的线索，便会因无法诛杀赤霞妖而断绝。
于公于私，皆不能令两位道修死在此地。
“贫道自有分寸。”
“多谢提醒。”
苏夜独自去往远处，翻找可用线索。
林太玄谨慎刮掉一块石头，见无邪法加身，便知赤霞妖布下的毒阵，没法在魔神洞天中生效。
“师妹，且退几步。”林太玄的声音中，复又生出自信。
女道修依言照做。
林太玄当即运转灵气，七星剑分出数百分身。
剑气破石。
碎石滚落，灰尘飞扬。
一条水龙自掌心飞出，将浮尘尽数吞噬。
凝聚一道吐息，喷向洞壁上赤红线条描绘的壁画。
苏夜四下翻找，无甚收获。
见林太玄破开遮挡壁画的山石，移步至两位同伴身旁，仰头观瞧壁画内容。
构图有点像苏夜与南莲初见时，展示出的神女飞天图。
魔神站在最上方，双手分别萦绕红色与黑色魔焰。
顺着壁画往下看，又可见两团同色魔焰，从中衍生出两种妖邪。
其一是晋升缓慢，以夺取日月精华进阶的妖邪。
其二是迅速成长为完全体，并且能够模仿敌人能力的妖邪。
画中场景，正与林太玄讲述给他的甲子大破相对应。
下一格壁画中，第一种妖邪数量与上一格相比，几乎没有变化。
第二种妖邪，数量却是锐减。
只余下两个红点。
“……这个壁画的内容，似乎和甲子大破有关。”林太玄眉头轻皱。
女道修隐含担忧道：
“若壁画内容为真，每次甲子大破，都会有成长速度极快的妖邪留存世间。
从荒古时代至今，不知有多少……”
“有些应该已经飞升，成了魔仙。”林太玄讲述推测出的答案，“还有一些蛰伏于世间，准备给人族和灵族致命一击。”
“这或许就是人皇所说的‘承接天命’。”苏夜轻声低语。
“……”
一阵沉默。
单是没有灵智，天生杀伐的海量妖邪，已致天下动荡，百姓受难。
若那些潜藏在世间，修炼到极致的大魔发起反攻，必将是尸山血海。
“难怪师父常说，只有宋师祖那种实力层级的修士，才有可能消解此等苍生浩劫，”女道修心生悲悯，
“苏道友，若你真有承接天命的能耐，还请千万莫要推辞。”
无人应答。
女道修转头看去，只见苏夜正站在远处，凝神观瞧壁画。
在他的身后，火光映照出的影子，与魔神像的投影部分重合。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女道修传音问道：
“师兄，苏夜有可能是潜藏在世间的大魔吗？”
林太玄回道：
“苏夜没有前世，不是魔仙或仙人转生，故而不必忧惧来路。”
女道修心中疑惑，暗自想道：
“他已看完壁画内容，此时又在观瞧何物？”
林太玄感应不到苏夜心念，亦是不知。
二人同时看向他。
苏夜望着红色线条描绘的壁画，总觉像某种东西。
试着眯起眼睛，线条在视野中变得模糊。
比清晰时更像文字。
与魔神像眼睛里的字，笔画完全一致。
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虚写。
最后一笔落下，即便得出答案。
「凶煞！」
遍存于世间，与人族和灵族相伴而生的妖邪被称为“凶”。
初始不具备灵智，成长速度极快，只有少数天选能够存活的妖邪，被魔族称之为“煞”。
寻常的妖阵，以及妖邪的能耐，皆是源自于凶。
与吉相应。
人族与灵族已十分熟悉。
可这起于“煞”字数理的妖阵与邪法，却是一片空白。
不仅苏夜未曾听闻，就是出身云天宗的内院弟子，也是头回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