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二小姐,来瞧瞧有没有自己喜欢的。”方掌柜打开库房的门,就下意识勾着背退到一边为二人让路。
沈莲带着秦不茴走进去,她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轻车熟路地挑拣着珍宝,看起来兴致寥寥,觉得每个都差点意思。
转了一圈她撇撇嘴,无意间发现库房靠墙的角落,用一块赭色的布罩着一个架子,于是问:“那是什么?”
秦不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布隐约能勾勒出物件的形状,好像是一尊观音。
方掌柜犹豫了一下,沈莲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是本小姐的档次还不配看你臻玉阁的东西吗?”
“二小姐你这话说的,怎么会呢?”方掌柜也有些为难,思索再三还是上前将赭布掀了开来。
那个瞬间,窗格外的阳光笼罩在金塑观音上,发出耀目的华光,秦不茴下意识眯了眯眼,等缓过神来再看去,才发现金观音是由真金打造,华美异常,面容慈悲,手托玉瓶。
雕刻工艺细致不说,那一双眼珠子似乎真能看穿人的心。
太逼真了,绝不是凡品。
沈莲见了将手一拍:“看来看去还是这个不错。”
秦不茴看着沈莲脸上人畜无害的笑意,心中一沉。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这尊金观音是世间难得的珍品,可沈莲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帮她?
见秦不茴不回话,沈莲牵着她的手,笑容甜甜的:“姐姐,叶二夫人常礼佛,你说这个是不是刚好很适合她?”
秦不茴接话:“看起来这尊金观音可比黄金鳗值钱得多。”
听到方掌柜在一旁轻笑,沈莲眼里也滑过一抹鄙夷,最后她大手一挥:“就它了。”
沈莲一个眼神过去,方掌柜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弯着腰不再质疑。
沈莲这才满意:“之前我问你定的墨玉暖台到了吗?”
原本正要走向金观音仔细查看一番的秦不茴脚步一顿,墨玉暖台……这是她之前为秦落芸寻得的一块砚台,浑身呈墨绿色,触手温润,居然能感受到淡淡暖意,这样的质地世间找不齐十个,所以秦落芸很喜欢,还特意起了一个雅名——墨玉暖台。
看来这就是沈莲为叶二夫人准备的贺礼了。
想到这儿,秦不茴呼吸一滞闭上眼,秦落芸挑断她手筋的那张艳丽诡谲的脸出现在眼前,胃里不禁泛起一阵恶心。
身后方掌柜挺直了腰杆:“这墨玉暖台极为难寻,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在凤啸西北寻得这一块,还是花了不少银子疏通才从凤啸带到咱们大夏的。”
言下之意,就是要加钱。
沈莲根本不在意钱,有沈昌之在的一天,有的是银子源源不断地送进丞相府。
“带我去看看。”
“好嘞。”
沈莲跟着方掌柜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过头叮嘱:“姐姐,臻玉阁出去后面有个茶楼,你去那里等我就是。”
“大小姐,我这就去叫人帮你把这金观音装盒带下去。”
此刻的秦不茴心中思绪杂乱,也不想去看什么墨玉暖台,于是点头答应了,看着沈莲和方掌柜一前一后出了库房,没能听见他们后面的耳语。
确定身后秦不茴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了,方掌柜才贴近沈莲:“二小姐,刚刚听你们提到叶二夫人?”
“怎么了?”沈莲此刻脚步轻快。
“叶二夫人好像要到寿辰了,这金观音可是送去作贺礼的?”
“不行吗?”
方掌柜在商界摸打滚爬这么多年还能不明白沈莲的意思?可贺老王爷遗孀的寿辰毕竟是大事,他还是多了一句嘴:“若是送这尊金观音恐怕是不妥。”
沈莲的脚步瞬间顿住,她扭头看向方掌柜,淡漠的视线压弯了方掌柜的腰。
“你刚刚在库房没有说出来,就说明你还是想要做成这桩生意的。”沈莲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方掌柜,你要记住,你是做生意的,不是做慈善的,若是再这么多嘴,我就把你的舌头挂在臻玉阁牌匾上。”
方掌柜瑟缩一下,就听沈莲上扬的语气说:“我才是丞相府的嫡小姐。”
库房里的那个傻子不过是她近几日的玩具罢了。
“我明白了。”方掌柜不再多言,继续为沈莲带路,“二……大小姐,这边请。”
沈莲很满意方掌柜的眼力见,昂着小脸跟着他去看墨玉暖台。
方掌柜在身后随意打发了一个下人去帮秦不茴搬金观音。
臻玉阁的下人手脚都很麻利,不一会儿就把金观音装好了,秦不茴跟在下人身后出来,没想到门口就只有双柳:“马车呢?”
“到别处栓着了,在这里怕堵着人。”双柳解释。
听到这话,秦不茴已经明白这臻玉阁的后门已经有惊喜等着自己了。
“那怎么办呢?二小姐让我去后门茶楼等她呢。”秦不茴装作为难。
双柳自告奋勇:“我带这人去放东西,二小姐就先去吧。”
秦不茴看着双柳拙劣的演技,应了:“好。”
双柳喜滋滋的带人去放礼盒,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完成了双虹交给她的任务,看来捉弄秦不茴也不是那么难嘛。
秦不茴目送她离开,往后门走去的时候,特意在厅子里又绕了一圈,好似头一次看到这些金银珠宝般不时发出新奇的赞叹,却是乘人不注意偷偷在旁边点着熏香的炉子里抓了一把香灰藏在掌心,这才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臻玉阁后面是一个长长的甬道,围墙背后的建筑也极为高大,绑着五彩的绸缎攒成的花,秦不茴走了没几步,看着僻静的巷子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旁边竹篓被人一下掀起,一个穿着打扮像乞丐一般的人跳了出来:“美人!”
秦不茴也毫不客气,一把香灰撒了过去,正中毫无设防的乞丐的眼睛,刺得他捂着眼睛像无头苍蝇一般乱窜。
他虽欺辱秦不茴不成,但嘴里却是喊得一声比一生高:“美人,你往哪里跑?”
这不就是要把人往这里招吗!
秦不茴明白恐怕这里还有接应,于是立刻转身想走,没想到巷子口又走出来一个人,他看着秦不茴摩拳擦掌,眼神粘腻恶心。
他还没走近秦不茴,嘴里就已经开始说下流的话,好似已经得手了一般:“美人,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你的皮肤怎么这么滑啊?”
身后的乞丐已经勉强睁开了眼睛,甩着脑袋踉跄地站起来。
秦不茴默默攥紧了拳头,怎么也得拼一次,她默默运气,想要汇聚内力,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嬉笑:“我敢说,你再往前走三步,就会往后退十步。”
嘴中说着荤话的人茫然抬头,发现墙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逆着光看不清模样。
他啐了一口,他现在是背后的靠山可是丞相府,他怕谁?
“你说退十步就退十步?”
他叫嚣着继续往秦不茴面前走,而秦不茴已经松开了拳头,等着这人下一秒飞出去。
因为尽管她也逆着光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声音语调——就是贺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