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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云州之主

    声音之中,一人从门外进来。

    “魏长乐!”见到来人,乞骨力赫然变色。

    魏长乐不是在狼台被围吗?

    他怎会出现在馆驿?

    白菩萨和大梁武士们见到魏长乐,都是惊喜交加。

    待听得乞骨力直呼其名,众人有些诧异。

    魏长乐是以大梁皇子的身份入城,这乞骨力怎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来人!”乞骨力根本不犹豫,“将他拿下了!”

    “拿谁?”门外又走进一人,却是一名年长的塔靼武将,乞骨力看到那张脸,吃惊道:“索摩?”

    索摩扫视众人,才沉声道:“乞骨力,让他们放下兵器!”

    “你疯了?”乞骨力怒道。

    索摩皱起眉头,直接向众塔靼兵发令道:“放下兵器,立刻放下!”

    众塔靼兵面面相觑。

    “乞骨力,谁让你闯进馆驿的?”索摩脸色很不好看,“我再说一遍,所有人留下手中兵器,立刻撤离馆驿,违令者.....杀!”

    乞骨力上下打量索摩几眼,冷笑道:“这都是我的兵,你有什么资格发号施令?索摩,你脑子是不是进马粪了?”

    索摩却不废话,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抬手举起:“乞骨力,你眼睛如果没瞎,应该认识王令金牌吧?”

    看到那面金牌,乞骨力这才变色,上前两步,横臂于胸,众塔靼兵也都纷纷收起刀,躬身行礼。

    “骨都侯,他刚才说你脑子进了马粪,那是什么意思?”魏长乐在旁似笑非笑道。

    “骨都侯?”乞骨力抬起头,环顾左右,诧异道:“骨都侯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说骨都侯脑子......!”

    声音戛然而止。

    他盯着脸色难看至极的索摩,意识到什么,一脸惊骇。

    “右贤王已经封我为右骨都侯。”索摩冷冷道:“呼衍天都作乱,杀死国相,畏罪自尽。”

    乞骨力和在场塔靼兵都是大惊失色。

    “右贤王有令,云州所有兵马立刻撤回草原。”索摩干脆利落道:“留下兵器、马匹,带上你们的口粮,迅速撤离,违令者杀!”

    乞骨力只觉得匪夷所思。

    “索摩.....骨都侯,我没有听错?”乞骨力如在梦中,“你是说右贤王下令我们徒步撤出云州?”

    “你耳朵没有聋,听得很清楚。”索摩淡淡道:“乞骨力,还是带你的人赶紧去准备口粮吧。天寒地冻,从云中城撤到杀虎口外,即使日夜兼程,至少也要十天时间,没有粮食,就无法活着回到草原。”

    呼衍天都手下六大千长,乞骨力与呼衍天都关系最近,也是最得呼衍天都的器重。

    也正因如此,乞骨力虽然与其他千长的地位相当,却总是以云州驻军二把手自居,其他人也没少受他的气。

    索摩年纪大,但所在部族实力弱于乞骨力,这乞骨力也不是什么尊老爱幼的人,反倒是欺负索摩年纪大,平日对索摩很不客气。

    今日当众辱骂索摩脑子有马粪,索摩心中自然恼怒。

    “不可能。”乞骨力兀自不相信,“右贤王怎会放弃云州?这.....这不可能,我要亲自去问右贤王。”

    他不但无法接受撤离云州的命令,更无法接受自己平日瞧不上的索摩成为右骨都侯。

    就算呼衍天都死了,也该是自己晋升为骨都侯,怎能轮到索摩这个糟老头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

    索摩成了骨都侯,自己和本本部族就成了索摩的附属,按照草原传统,索摩摇身一变,就成了自己的主人。

    以前自己对索摩多有得罪,这要是让索摩压在头上,那日后可就有得罪受。

    索摩听他这般说,脸色更是难看。

    自己手持王令金牌传达命令,乞骨力竟然还不奉令,嚷着要去见右贤王,这简直就是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以前倒也罢了,如今自己是骨都侯,若连乞骨力都镇不住,这骨都侯的名号也就白拿了。

    “你是要抗命?”索摩冷着脸道:“本侯的话,你当放屁吗?”

    乞骨力一怔。

    “乞骨力,有人说你下令打谷,还屠杀了都尉府。”索摩越看越怒,心想要不收拾这个刺头,自己的威信全无,质问道:“是谁让你下令打谷的?又是谁让你在都尉府屠杀?”

    乞骨力握拳道:“梁人都可杀,他们.....!”

    不等他说完,魏长乐已经打断道:“骨都侯,右贤王在狼台立下天誓,将云州作为赎礼送给我,你当时在场,应该听的很清楚。”

    索摩点点头,道:“我听得很清楚。”

    “那我可不可以认为,在右贤王立下天誓的那一刻,云州就属于我?”

    索摩肃然道:“右贤王言出如山,他老人家既然当众立誓,立誓之后,云州自然就是你的赎礼。”

    “所以云州的一草一木和万千百姓,是不是都受我保护?”

    “是这个道理。”

    魏长乐抬起手,指着乞骨力,“但我们刚才知道,这个人不但屠杀了都尉府的人,还下令纵容军士要在城中劫掠,那算不算是在我的领地上草菅人命?”

    乞骨力变色道:“我杀的是叛贼莫恒雁的家人.....!”

    “我是讲道理的人。”魏长乐单手背负身后,微笑道:“莫恒雁是你们塔靼的右大都尉,他是塔靼的官,就算在我的领地,看在右贤王的面子上,你们如何处置他,我都可以不管。但他的家人不是塔靼的官,是右贤王送给我的礼物,所以你杀了那些人,就是在云州草菅人命。”

    乞骨力嘴巴微动,却不知如何辩驳。

    “以前你在云州杀人,我没法管。”魏长乐笑道:“但云州归我,我已经是云州之主。在我的领地上草菅人命,那就归我管。”

    乞骨力意识到不对劲,按住刀柄,“你想怎样?”

    “她是我的人!”魏长乐指着白菩萨道:“你带人闯到馆驿,凶神恶煞,逼着我的人用匕首对着自己的喉咙,你说我能不能忍受?”

    这句话听在白菩萨耳朵里,心头却是升起一股暖意。

    “那又怎么样?”乞骨力在云州狂妄惯了,见得魏长乐眸中泛寒,心底竟是有些发虚,却又不想在众目睽睽对一个梁人示弱,冷笑道:“我宰杀几头牛羊,难道你还敢杀我?”

    魏长乐向索摩道:“骨都侯,族有族规,国有国法。这云州是我的领地,在我的领地,当然也有我的规矩。”

    其实索摩对魏长乐倒没有多少恨意。

    山阴之战,部众损失最惨重的是阿勒拜,其次便是乞骨力,索摩的本部人马倒没有多大伤亡。

    虽说魏长乐当众擒获右贤王,但狼台之变却让索摩获利。

    如果不是魏长乐石破天惊这一闹,索摩自知此生都没有机会坐上骨都侯的位置。

    某种角度来说,魏长乐还算是他的恩人。

    “你的意思是.....?”

    索摩话没说完,魏长乐已经笑道:“我的规矩很简单,杀人者死......借刀一用!”

    索摩还没有反应过来,魏长乐已经宛若猎豹一般,直向乞骨力扑过去。

    他移动之间,右手已经抓住了索摩腰间佩刀的刀柄,瞬间拔出。

    这一下极其突兀。

    乞骨力虽然感觉到魏长乐的杀意,但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塔靼千长,周围多的是自己手下精兵,魏长乐不至于敢对自己动手。

    更何况魏长乐赤手空拳,就算真要动手,也只会让那些大梁武士出刀。

    实在想不到这家伙竟然如此突兀就扑过来,甚至瞬间拿了索摩的刀。

    他便要拔刀,但魏长乐离他本就没几步远,又是蓄力扑来,佩刀刚刚拔出一半,魏长乐手中大刀已经兜头砍落下来。

    乞骨力瞳孔收缩,刀未拔出,几乎是下意识抬起手臂抵挡。

    但魏长乐几乎是瞬间变招,

    本来兜头砍下的马刀,瞬间斜砍。

    乞骨力反应不及,马刀已经狠狠砍在他的脖子上。

    狮罡之力何其强悍,锋利的马刀直接砍下乞骨力的首级。

    献血喷溅,白菩萨花容失色,立刻转身,其他人却都是骤然变色。

    所有人都是呆住。

    索摩也是一脸震惊。

    他也是沙场老将,见惯了生死,杀人的时候也不手软。

    但魏长乐竟然如此干脆斩杀一名塔靼千长,实在出人意料。

    如果不是见识过魏长乐在狼台行刺右贤王,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竟是如此杀伐果断。

    塔靼兵们都是呆了一下。

    但千长被杀,这些本部亲兵心中愤怒,数人已经将刀锋指向魏长乐,便要扑上前去。

    在场众大梁武士也都是拔刀出鞘。

    “都住手!”索摩见状,厉声道:“谁敢动手,以谋反罪论处!”

    魏长乐当场斩杀乞骨力,其实正中索摩下怀。

    索摩对乞骨力虽然不满,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直接弄死乞骨力。

    魏长乐这一刀,反倒是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呼衍天都部下六大千长,最有威望和实力的便是阿勒拜和乞骨力,这两人一死,云州塔靼将士中便无人能威胁到索摩的地位。

    索摩内心对魏长乐简直是感激涕零。

    “右贤王已经将云州作为赎礼送给魏长乐,乞骨力在他的领地杀人,魏长乐有权处置。”索摩沉声道:“立刻撤出馆驿,迅速收拾行礼,带上口粮。现在不走,等你想走的时候,未必能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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