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什么？宋天师咋了，你认识他？”小羽好奇道。
“宋天师他——”神锏太保瞥了她一眼，“他和你无关，你还是说正事儿吧。”
真和她没啥关系，他反而会多说两句。
可他俩关系大了去了。
羽凤仙若去了大秦，很可能不止是躲灾，八成要卷入天地大劫。
等王三郎那厮长大成人估计不用等成年，就会因缘际会，也前往大秦。
到时候这两个“天厌之祸胎”凑到一起，只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你确定钉头七箭书已焚毁？”他表情严肃道。
“肯定烧毁了，很多人亲眼所见。”小羽道。
神锏太保轻轻松了一口气，道：“烧得好！若不曾烧毁，还真有可能引发不小的祸端。”
小羽好奇道：“太保所说的祸端，应该不是西蜀境内之事吧？”
神锏太保叹道：“你可知晓钉头七箭书有多可怕？哪怕赵真本人待在西蜀，也能咒杀几万里之外的秦人。
某不晓得赵真拿到钉头七箭书的背后，有没有别人支持，或者给他特殊任务。
可如果他手持钉头七箭书参与了朝堂斗争，必定祸患无穷。”
小羽摇头道：“使用钉头七箭书的代价可不低。以赵真的气运和位格，若敢咒杀上邦贵人，八成不会有好下场。”
神锏太保冷笑道：“幼稚！赵真区区一个司马令，凭什么参与朝斗？
真咒杀了某位贵人，对他有什么直接影响？
若他使用钉头七箭书咒杀某位贵人，必定是得到另一位贵人的指示。
只要赵真得到某个皇子支持，天下无人不可被钉头七箭书咒杀。”
小羽面色微变，“赵真是公车府的司马令，公车府归谁管？”
“公车府归太尉管，但赵真一定不是国尉寮的人。”神锏太保道。
“赵高在支持哪位皇子？”小羽又问道。
“现在的话，赵高应该支持扶苏皇子继承皇位。”神锏太保道。
“啥？赵高是扶苏的人？”小羽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赵高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当日人皇驾崩，他言之凿凿，说人皇并没留下圣旨，立扶苏为新皇。
后来赵太后摄政，彻底否定了扶苏的太子身份，赵高又说先帝的确有意立扶苏为太子。”
神锏太保一脸纠结地想了想，道：“某听掌教真人说，赵高可能另有谋划。
他和多位皇子、公主都关系很好，比如，他是胡亥皇子的老师。
他曾照顾了晨曦公主、皇子松好几年。
胡亥皇子现在只比你大一两岁，或许赵高在等他成年？
唉，某是个灵官，不懂朝堂之事，你更是个沙蛮。
一个灵官和一个沙蛮，谈论大秦朝堂大事，没任何意义。”
“除了钉头七箭书，可还有其它秘宝或秘术？”他问道。
“其它秘宝应该还有不少，但我没亲眼看到，只从赵真那听来只言片语。
可能赵真自己也不清楚，有地府鬼神在替宋周隐瞒。
他没机会接触到宋周的阴神，不能严刑拷问。”小羽道。
“唉，太公秘宝已现世，只怕.”
神锏太保神色担忧地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太公秘宝现世，应该不是小事，为何没在大秦掀起水花？”小羽问道。
“赵真贺玄肯定会将此事上报给朝廷，至少他们背后之人已经知晓。
其他大臣或许也收到小道消息。
但某只是正阳宫的灵官，不是朝廷大员。”神锏太保道。
“如果赵高知道赵真的死因，会不会记恨我？”小羽回归正题。
神锏太保不以为然道：“你一个义薄云天的‘古之圣贤’，路上遇到那等腌臜之人，都该捏着鼻子远远避开，怎么能主动投效，当他的门人鹰犬？
你的名声不打算要了？”
“我还有名声？”小羽苦笑。
神锏太保上下打量她一番，眼中有异色闪过。
先前没注意到，现在仔细看，羽凤仙似乎仙韵内生，有灵性之光从头顶冒出，与天地自然交汇
这小沙蛮八成已得到东华帝君的纯阳仙气，还将之完全消化吸收。
看来东华帝君对她的德行很满意啊！
“名声很重要，对别人如此，对你更是如此！”
太保表情严肃，语气认真道：“纵然是天帝，也没否定你的‘义薄云天’。
如果你跟赵高、嫪毐之类被世人唾弃的小人搅和在一起，甚至当他们的鹰犬。
哪怕你本人品行如旧，依旧会名声发臭、变烂。
到了那时，别说仙缘，仙人见到你，都会吐口唾沫，骂一声‘奸竖’。
遇到脾气暴躁的，甚至会劈你一剑。
相反，你若品行高洁，哪怕你是大瘟神、臭狗屎。
仙人在避开你的时候，也会在心里赞你，为你感到惋惜。
这其中的差别，你自己感受不到？”
小羽幡然醒悟，她差点被眼前利好所诱惑，失去过去的谨慎和小心！
“铸剑骨，三步走”完成之前，她一直对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严格要求：哪怕背着别人，独处暗室，也不诽谤三清、不诋毁神佛；哪怕没人知道她干了什么，也尽量不违背做人的基本原则，尽量不为恶，尽量不见善不为。
现在至尊仙骨刚重铸，她有点飘了，遗忘了“圣人世界”的生存法则。
实力提升太快，果然会影响心性。
小羽心中自我检讨完毕，立即恭恭敬敬向神锏太保拜了三拜。
“多谢太保教诲，我差点误入歧途。”
神锏太保神色满意，微微颔首道：“某虽为了你，向嫪毐递名帖、写问候信，但某之所求，非是依附嫪毐，而是让你入咸阳宫。
如果你在达成某些目的的过程中，必须和赵高、嫪毐之流打交道。
奉承他们几句、帮他们做些不违背良心的事，都可以。
可投入他们门下，当他们的鹰犬，则是另一回事。
就说某自己，在帮你托关系、走门路时，也是专门寻名声好的‘好路子’。
皇子高不仅身份尊贵，还素有贤名。
纵然他帮不了你，至少不会连累你，让你声名狼藉。”
“行，我听太保的，就投靠皇子高！”小羽果断从善如流。
“你为何跟赵真起冲突？”神锏太保问道。
“赵真要咒杀一个得道高僧.”
小羽隐瞒了老和尚真正的身份，只将他当成普通和尚。
不过，后面渡过流沙河，送老和尚去了江州城的事，她倒是一句不漏地说了。
神锏太保心中感慨不已，神色越发满意，眼中的赞赏之色几乎要溢出来。
他深深叹息道：“唉，你看看你，天生就是赵高赵真这类小人的对头。
真投靠了他们，以你如今的脾气，八成会忍受不了他们的恶行，拔剑砍了自己的恩主。”
“若我忍受不了‘主公’的恶行，拔剑砍了他，大家会怎么看我？”小羽好奇道。
“你会名声臭大街！”神锏太保严肃道：“‘恶’有深浅，‘义’分大小。
在中华上邦，在世人眼中，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是游侠之义。
而真正的大义，是忠义，对主公、对君上的忠。
最大的恶，是背信弃义。
弑主又是最大的不义。
哪怕你阻止其恶行的想法和行为是善举，你的善举远远抵消不了弑主之恶。”
“难道我要容忍‘主公’的一切行为？”小羽道。
神锏太保摇头道：“当然不是。默默看着主公作恶而不劝阻，也是不义。
但让你劝阻之，不是让你一剑砍杀之。
语言劝不了，你可以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这叫‘以死相谏’。”
小羽一脸腻歪，“我永远不会用剑砍自己。”
“那你便要用心择主了。选个君子当主公，你开口劝谏，他不仅会认真听，还会感谢你、奖励你。
真走了眼，遇到个王八蛋。
就封存他奖赏你的一切金银珠宝，不带走一分一厘，默默离去。”
顿了顿，神锏太保又建议道：“多读史书，看书中被世人盛赞之圣贤，在面对你说的这些情况时，是怎么做的，然后学习他们。”
“我能不能自己当主公？”小羽问道。
神锏太保面色微变，“你别忘了自己离开西蜀的前提——不可争霸，不再养龙。
当日你可是指水为誓了的。
难道你要让清水河从此变成污浊不堪？
你非某的主公，某还是要良言劝谏——人不可无信啊！”
小羽摆了摆手，“太保你想啥呢！我一个立志要成天仙的人，争什么霸、养什么龙？
我只希望能像烈阳侯、东方朔那样，忠于大秦朝廷，却不用当谁的鹰犬。
即便人皇继位，人皇作恶，我也能挂印而去，潇潇洒洒，不用和‘主公’绑定。”
神锏太保没好气道：“烈阳侯、东方朔有能力，能够独当一面。
你现在是没能力，无法独当一面，故而投靠强权、寻求庇护。
既要投靠强权，又想独当一面，如此矛盾的两面，岂能兼得？
纵然是烈阳侯、东方朔，在发迹之初，也会依附某位权贵。”
“我能不能依附道宫？”小羽期待道。
“不能！”神锏太保果断拒绝，“某的话不好听，但绝对是实话。
去了大秦，你就别指望能从太乙玄门获得仙缘。
四极八荒之地，或许有逍遥散仙不介意你的身份。
越是靠近南瞻中华，仙人和天上的关系越紧密。
好似一户人家前院跟后院，前院的晚辈在人间立下道统，后院的师祖在天庭担任仙官。
比如咱太一道，道宫真人皆为‘真仙’，全部被天庭赐予了仙箓。
你指望他们为你得罪天帝？
老实说，你留在西沙域，获得仙缘的机会，绝对比在大秦更大。
等新的人皇登基，天下彻底安定，佛教肯定会消停下来。
到了那时，某建议你立即离开大秦。
你得有所觉悟，去大秦，仅仅是为了避难，顺便增长见识和阅历。
你的缘分可能在东海，在南海，在北俱芦洲，在西方，唯独不可能在中华。”
小羽拧眉沉默良久，问道：“大秦有没有武库，大秦武库中有没有仙法？”
神锏太保摇头道：“进入大秦军中，可以学到仙武和兵道军阵之法。
但朝廷没专门修建武库。
倒是赢氏搜集天下武学，在骊山内部，建立了一个仅供赢氏子弟使用的‘天武阁’。
仙法有主，其主为仙。
赢氏为人间之主，不是三界之主。
纵然赢氏皇子想求仙缘，也得自己拜访名山大川，或者找当地道宫走门路。
皇子高便拜了一位道宫真人为师。
反而是在天庭，有你渴望的、存放了三界所有仙法的‘八景宫修文院’。
可惜你的身份唉！”
“唉，也只能如此了。”小羽叹道。
幸好她有紫府。
她还早有觉悟，定下“自创仙法，开发紫府”的新“五年计划”。
大秦仙人多、仙官多，她能拜到的“义父”更多更强。
他们不传授她仙法，她就破了所有道门流派的根本法。
“太保，你有没有护官符、护身符教我？”小羽问道。
“什么护官符、护身符？”太保感觉莫名其妙。
小羽道：“在朝廷当官，得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招惹不起。
列出个名单，并详细介绍门阀派系之力量，对着名单办事，此为护官符。
在江湖游荡，得知道哪些势力不可招惹。
列出个名单，介绍其门派、师承，祖师的脾气以及在天上的地位等等。
有此名单，我今后拷问敌人灵魂时，也不会招惹到惹不起的大对头，此为护身符。”
神锏太保目瞪口呆，“你，你简直不像个蛮夷，你像个官场老油条。”
小羽无奈道：“我不过是做得多了，略有心得而已。”
“什么做得多了？”神锏太保疑惑道。
小羽道：“拷问敌人灵魂呀！我拷问了闽山老鬼，得到《五雷法》残篇，却惹来雷部刘天君之鞭笞。有此教训，我岂能不汲取教训、更加小心谨慎？”
神锏太保表情扭曲，“拷打灵魂，逼问仙法，是邪道妖人都做不出来的事。
你若在上邦肆意妄为，必定惹得天下修士群起而攻你。”
“所以我找你索要‘护身符’啊！有了护身符，我遇到大门大派的弟子，陪着笑脸，恭敬送走；遇到没来头的野修士，就严刑拷问之。
大家知道看我如此懂规矩，顶多觉得我不地道，不至于惹众怒。”小羽振振有词道。
神锏太保很想劝她别这么做：哪怕你只杀野鸡，不伤仙鹤，仙鹤在边上看了也会心里不舒服。
可他刚才明说了，在南瞻中华，她找不到仙缘。
“等你去了南瞻中华，某.送你一份护官符和护身符。”他表情别扭地说。
“多谢太保！”小羽喜滋滋拜谢，“有太保当内应，我必定手到擒来、万无一失！”
“别，别说什么‘内应’！”神锏太保一脸腻歪，连连摆手道：“某不是你的内应，某只是希望太乙玄门的有德之士不被你祸害。”
他现在有些怕她了。
她若真到了大秦，中华大地该上演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他又怕她连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