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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物是人已非1

    说完林家的经济情况,牙人犹豫了一下才又说起了林家嫡支的人口情况。

    林父的爹娘和两个叔叔、一个婶婶都已经过世了,只剩小婶还活着,他的两个亲兄弟都还活着,但弟妹却都没有了,他那些和他一个祖父的堂兄弟,如今也已经死的只剩两个了。

    林父大受打击,但为了尽早见到亲人,他努力支撑住了,并没有让自己因为震惊和悲痛过度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问清楚自家活着的近亲如今都在林家庄,林父立马迫不及待地带着家里人赶过去了。

    彼此相见,千般滋味涌上胸头,林父和他的几个兄弟抱头痛哭,晚辈们则在一边不停地温声劝解。

    好不容易林父他们情绪稳定下来,老哥几个又开始给对方和对方的家人介绍自己的家庭成员。

    一群人彼此见礼毕,林父他们几兄弟又开始互相询问对方身体情况、这些年的经历等等。

    这一问林父才知道,原来他的两个亲兄弟、两个堂兄弟虽然还活着,但身体却都因为前些年的艰难岁月出了这样那样的问题。

    他二弟这些年殚精竭虑撑着这个家,身体已经被拖垮了,他二弟妹和他们的儿子儿媳前年一起出门上香被人杀了,他二弟的女儿因为娘家失势被“病逝”了,那之后他就一直和今年才五岁的小孙子相依为命。

    原本在外地为官的他三弟年前才带着家里人辗转回到故乡,因为战乱,他不仅身体变差了,而且还失去了妻子和小儿子,如今身边只剩一儿一女跟着。

    林父注意到,林三叔的儿子已经二十了却还未娶妻,女儿十七岁了也还未出嫁。

    他五堂弟为了保护身为林家主事人的他二弟被人打断了腿,现在走路一瘸一拐,根本干不了重活儿。

    他五弟妹身体也不好,但却坚持靠纺线织布补贴家用。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刺绣,他五堂弟告诉他,因为刺绣的话他们得卖到县城的铺子去,可县城的铺子畏惧向家,他们送去的绣品根本没人敢收。

    纺线织布的话,他们完全可以低价直接卖给族人、亲戚。

    因为受不了家道中落的苦,又不愿意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五堂弟的儿媳和离走了,儿子做了几年农活,人变得又黑又瘦,孙女和孙子因为家庭变故,也不复从前的开朗活泼,每天就默默帮大人干活儿。

    他七堂弟也很惨,向家针对他们林家最狠的那段时间,他被人大冬天扔进河里,虽然侥幸捡回来一条命,但身体却变差了,三不五时就要生病。

    他七堂弟的妻子、女儿靠纺线织布补贴家用,儿子年纪还小,就只能帮着干点儿能力范围内的杂活儿。

    他家仅剩的十来亩地被他佃出去,每年收的租子换成粗粮,勉强够他们吃三四个月。

    其他出了五服的旁支则几乎没怎么受牵连,这些年也是多亏了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始终念着嫡支以前对他们的照拂,总是偷偷摸摸给嫡支的几房送东西,嫡支的几房才能在这林家村勉强支撑下去。

    林父沉默一瞬,然后招呼自己家人和白景洲他们,让他们帮忙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

    为了出行方便,林父只在马车上放了预备送给长辈、晚辈们的小银锞子、布匹、茶叶、棉衣、皮毛、笔墨纸砚和书籍,以及他们在途中顺手给买的各种特色小吃、点心、果脯、蜜饯,这会儿拿出来正好能解他几家近亲的燃眉之急。

    他和林母一起给抱着林母嚎啕大哭了一场的小婶送上准备好的布匹、茶叶、棉衣、皮毛、小银锞子、零食攒盒,然后又把原本是给已逝长辈准备的那几份拿出来,一股脑儿给了他几个兄弟。

    “这些你们先拿去应急。”林父拿出曾经的长子嫡孙派头,不容推拒的把东西分作几堆,然后又指着他们多备的那一小堆,“这些你们随便挑一些分给那些帮过你们的族人,其他人不用理会。”

    交代完,他又和林母、林大哥夫妻一起给小辈们发见面礼。

    等到孩子们都被打发走,林父这才问起向家。

    他几个兄弟告诉他,“向家被问罪了,家产被抄没,嫡支旁支都有人因罪被流放,但死了的就只有向家家主和他的两个儿子、反王小妾的亲爹和亲哥哥。”

    林父眉眼凌厉,“对咱们家人下手的狗东西都死干净了吗?”

    他二弟微一点头,“主谋是向家家主,奉命做事的是向家护卫。为平民愤,新朝指派的父母官一到任就公开审理向家,那时候我们就已经去鸣过冤了。还有嫣儿的婆家,我也把他们给告了。”

    他妻子和儿子儿媳过世,她女儿不顾夫家反对,执意回家奔丧,丧事结束后,她婆婆就以那些下人服侍不力、撺掇主子到处乱跑为由,让人把他们拖出去杖责。

    他女儿想要阻止,结果却被婆婆身边的婆子二话不说直接拖进屋里。

    他们想要弄死她,她从娘家带去的下人因为人数太多,反而不好立刻全都一起弄死。

    于是在被杖责之后,那些下人就被发卖出去了。

    林二老爷听友人说了这事之后,立刻拿出银子,把还能找到的几个下人给赎了回来。听到他们说女儿所有的陪房都被发卖了,他不由担心起女儿的处境来。

    他去女儿婆家,提出要见女儿一面,对方没见他,只让下人转达,说他女儿得急病去了,他们家已经将人下葬。

    他当然不信,他女儿回娘家的时候身体还好好的,可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始终只有那句,“她是得急病去的。”

    对方府邸和祖坟都有人看守,最重要的是,那时的林家根本不敢沾上一个“官”字,他只能暗暗把这血海深仇记在心里。

    好不容易熬到头上的那片天换了个新的,他立刻就把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给告了。

    他手里有人证(他女儿带去婆家,被发卖又被他买下的那些下人),可以证明他女儿死的蹊跷。

    他一力主张开棺验尸,新上任的县令大人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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