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明宫,养心殿。
现在坐在这里的是年仅六岁的四皇子殿下,旁边伺候的是死里逃生的老内相戴权。
原来那晚上他被丢出去之后直接歪在地上装死,因此躲过了一劫,但事后他也不敢回太上皇身边了,恰巧贾敬需要有人掌控四皇子,因此他自告奋勇来了养心殿,一天十二个时辰形影不离,贴身伺候。
“殿下,您今日想玩什么呢?要不要把外面的宫女都喊进来玩捉迷藏?”
“好啊好啊,我喜欢捉迷藏。”
四皇子拍着小手说道。
“哈哈。”
戴权笑了笑,往外面一招手,顿时十几个漂亮的小宫女鱼贯而入,陪着小皇子嬉嬉闹闹的玩了起来。
……
宁国府,书房。
“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回王爷,一切准备好了。”
“嗯,那就开始吧!”
五月底,都察院的几个御史忽然弹劾孙兆敏贪赃枉法。
孙兆敏愤怒的在朝堂上大骂贾敬:“乱臣贼子,陷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好好好!”贾敬冷笑道:“来人,去抄了他的家,若是抄不出钱来,本王向你当众道歉!”
“贾敬,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抄朝廷大员的家?”吏部尚书刘之一站出来,冷笑说道。
“不错,贾敬你以为你能一手遮天吗!”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淮民愤怒的指着贾敬:“臣弹劾贾敬大不敬之罪!”
“臣弹劾贾敬结交边军,图谋不轨!”
“臣弹劾贾敬结党营私,贪赃枉法…”
一时间站出来了许多人攻讦贾敬。
正在皇位上坐着的四皇子满脸茫然,不明白大家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吵起来。
戴权微微一笑,在四皇子殿下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四皇子点了点头,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笑道:“有句话说清者自清,我也相信孙大人是清官,既然如此,不如让东厂的人去查一查,也好还孙大人一个清白。”
四皇子的话让众人很是吃惊。
这货,竟然帮着囚禁了自己父亲的乱臣贼子说话,难道疯了吗?
尤其是孙兆敏。
这几年他虽然不是很贪,但是身为吏部侍郎,仅次于天官的存在,家里怎么可能没钱呢?
几十万白银还是有的。
万一要是抄出来……岂不是身败名裂?
“殿下,不能听信奸臣蛊惑之言啊!”孙兆敏悲呼一声,一副痛心疾首模样。
戴权微微一笑,继续在小皇子耳边说了几句话,小皇子乖巧的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孙大人放心,我只是为了给孙大人证明清白,绝没有听信谁的话,我相信你一定是清白的。”
“来人,速速去孙大人府上查一查,记得不可打扰孙大人家眷。”
“是!”
在门口早有准备的东厂番子忙答应着,跑出去抄家了。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东厂的番子跑来,禀道:“回殿下,已经搜查出了白银八万两,黄金一万五千两,绸缎千匹,田亩地契万亩,古董字画……还在继续搜查中。”
“哈哈,好一个大清官啊!”贾敬拍着手笑道:“让你去南洋为官还真是便宜了,你应该去东厂的监狱更合适一些。”
吏部尚书刘之一给孙兆敏打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明白了什么,一脸正气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贾敬,你指鹿为马,陷害忠良,你不得好死!”
贾敬懒得废话,冷笑道:“孙兆敏贪赃枉法,罪大恶极,着东厂抄家,全家流放南洋!”
“吏部尚书刘之一有包庇之嫌疑,罚俸半年,回家反省。”
“都察院左都御史李淮民结党营私,证据确凿,去辽北为县令。”
“礼部员外……”
贾敬一连点了四五个,都是刚刚跳出来弹劾他的。
四皇子小手一挥:“准了!”
一时间,朝廷众官员人心惶惶,敢怒不敢言。
……
“我等请辞吧!”
“不错,奸臣当道,朝纲崩坏,国将不国,这样的朝廷待着也没意思。”
六月底,一大波请辞的本子递上案头,甚至户部尚书刘言也请辞了。
不过贾敬丝毫不为所动,按照流程略微挽留几次,全都准了。
近百官员的辞职对朝廷影响当然是巨大的,但是,朝廷从来都不会缺为官做宰的人才。
贾敬调取了最近两届身世清白的进士入京,格外提拔。
其中谢继文任礼部郎中。
夜梦书任户部郎中。
在家里苦读的宋玉也被招进京,暂时进刑部学习。
至于大世子兼小阁老贾蓉……
当然是跟姑姑们一起风花雪月,吟诗作对,饮酒取乐,乐不思蜀了。
“你也别整日在家闲着了,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为国效力才是大孝,你父亲九泉之下明白的。”
“明日你就去相国寺,请那里的主持开水陆道场,完后就算出孝期了。”
贾蓉自无不可,一本正经道:“不知朝廷哪里需要我?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贾敬含笑道:“户部尚书刘言给我撂挑子了,我不想去求他,所以你要去户部给我撑起大梁来。”
“太爷放心。”
若是别的地方还不好说,甚至可能会受气,户部嘛,就是去当爷了。
管钱的就是大爷!
当然,前提是你得有钱,否则国库空虚,不要说当爷,愁也愁死了。
“嗯,你下去准备吧。”
安排完了事贾敬就开始赶人,他现在太忙了,根本没空跟贾蓉闲话。
“太爷,我还有一件事。”
贾蓉有些害羞的欲言又止。
“什么事?”贾敬疑惑问道。
贾蓉道:“既然出了孝期,那孙儿的婚事……”
贾敬:“……”
“咳咳,是这样的。”贾蓉忙解释道:“我去了户部,若还是个毛头小子难免让人轻视,有家有室让人感觉稳妥。”
贾敬想了想:“那就这样吧,我写信给如海,把你们的婚事提前两年。”
……
第二日,宁王府车马浩荡去了相国寺,老和尚跟伺候亲爹一样伺候贾蓉,一切事情自然办的妥妥当当。
如此七日后。
贾蓉出了孝期,直接进了户部。
户部尚书刘言请辞,但现在还没有交接完成,所以还没走。
两位士郎一个年老,不怎么管事,一个空缺。
贾蓉来了之后户部的大权自然落在了他的手上。
刘言将各项账目匆匆交接了一下,无奈道:“并非我矫情不愿为国效力,实在是这几年心力交瘁,如今只想归园田居,养几只鸡种几块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贾蓉点头,笑道:“刘大人不用自责,有道是‘业无贵贱,只是分工不同’,谁说隐居田园养鸡种地就不是为国效力了?”
刘言一时愣了,拱手道:“受教受教,我枉活六十载,不及你。”
贾蓉回礼道:“不过是顺口胡诌的,他日刘大人来京,可来户部,咱们把酒言欢。”
“一定一定。”
刘言走了。
给户部留下了三百万两银子。
老大人为官大半生都在户部,这三百万算是凝聚了他半生的心血,没有给贾蓉一个空壳子。
……
贾蓉第一天上任就来了事情。
“端午淮河发了大水,两岸良田淹了无数,知府大人请求朝廷拨款赈济灾民。”负责两淮的户部赵主事在贾蓉身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贾蓉微微一笑:“拿他递的本子来我看看。”
“大人,请过目。”
赵主事递上本子。
贾蓉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道:“此事我知道了,两日后来找我,给你答复。”
“那就麻烦大人了。”
赵主事笑着退了下去。
赵主事刚走,负责山西税务的孙主事就过来了,笑道:“山西今年闹蝗灾,几个州府的百姓几乎颗粒无收,知府大人请求减免一年赋税。”
贾蓉道:“哪几个府?”
主事随口道:“吕梁,大同,朔府。”
“拿本子来。”
“大人请过目。”
贾蓉仔细的看完本子,依旧是递回去笑道:“两日后来找我,给你答复。”
刚过一会儿,翰林院的主事蒋大人来了,一脸欠了他钱的表情道:“翰林院的两排房子年老失修坍塌了,另外还有几间需要修缮,掌院刘大人请户部给我们拨款一万两。”
贾蓉把玩了一下手里的毛笔,似笑非笑道:“这个嘛,不太好办啊。”
拨款修缮危房当然可以,但什么态度嘛?是跟人要钱的语气?
蒋大人见贾蓉爱答不理,心中不悦,但多年的为官修养还算不错,勉强没有爆发。
这时,又进来一个主事。
正是礼部的周主事。
周主事是个大胖子,平日里为人低调,基本上谁也不惹,更不敢惹新官上任后台大过天的贾蓉了,只是左侍郎今天发了疯,一定要他来户部弄钱,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来了。
“在下礼部郎中周叶青,见过贾大人。”
“周大人客气了。”贾蓉微微一笑道:“不知周大人来户部,所为何事?”
周叶青低着头,有些难为情道:“恩科在即,可是贡院却年久失修,许多号房都漏雨透风,户部能不能出钱修缮一下……?”
其实他根本没有抱多大的期望,现在朝廷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国库又很空虚,哪有闲钱修缮贡院呢?刘言大人在的时候已经不止拒绝过一次两次了。
贾蓉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贡院的好歹关系的朝廷颜面,更关系到考生能不能好好发挥自身所学,应该修缮。”
“你们预算多少钱?”
“啊?”
周叶青愣了一下。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成,当然也就没有预算……
“五……三万两足矣。”
周叶青随口说了一句。
贾蓉一本正经道:“现在国库紧张,三万两太多了,给你一万两吧,一会儿我批个条子,你去库房领钱。”
“啊?真的?”
这就给批条子了?
周叶青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贾蓉话语开始时那句标志的:现在国库紧张……
“怎么,嫌少?”
贾蓉批条子的手一顿。
“啊,哈哈,不少,不少。”
周叶青忙陪着笑说道。
“那就去吧。”
贾蓉把条子上盖了自己的印信,递给周主事。
周主事忙小心的接过,双手捧着,仿佛捧着自己的亲妈。
一万两银子啊,这就到手了!
周主事刚走,还没等翰林院的蒋大人再次开口,又进来一人。
正是鸿胪寺的杨少卿。
“小阁老,在下奉裴大人的命前来领取这个月的伙食费,另外给我们鸿胪寺提高伙食费的事情已经半年了,小阁老看看这次能不能行个方便?”
几个小阁老把贾蓉叫的很舒服,他微笑道:“加多少?”
杨少卿一听有戏,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比划了一下,陪笑:“每月增加五百两,不知可行否?”
刘言在时这件事提出了不下十遍,只是刘言根本不搭理他。
“五百有些多了,加两百行吧?”
“行,行!”
杨少卿喜得无可无不可。
一月两百两,一年前就是两千两啊!
伙食整整提高了两个档次。
甚至还能余下一点点……
贾蓉顺手就批了条子,盖上印信。
“去库房取。”
这就行了?
跟户部要钱哪次不是磨磨蹭蹭拉扯半日?什么时候这么痛快过?
一时间杨少卿有些反应不及。
“还有事吗?”
贾蓉疑惑的问了一句。
“啊,没了,没了。”
“多谢小阁老。”
杨少卿双手捧着条子,喜滋滋的去领钱了。
旁边的蒋大人再也忍不住了。
别人都轻轻松松拿到钱,到了他这里怎么就不行了呢?
蒋大人不是笨蛋,进士出身的他很快明白过来,是自己的态度不对!
自己是来要钱的,给不给全看人家心情啊……
“小阁老,我们翰林院的房舍真的需要修缮了,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蒋大人的一张老脸上带着不自然的陪笑。
确实,让他一个翰林院大儒,低声下气的陪笑,实在是有失颜面之事。
这是他以前从没想过的。
只是俗话说得好啊,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更何况自己开口就是一万两,陪笑似乎也不太过分。
见蒋大人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贾蓉笑了,说道:“蒋大人说的在理,看来翰林院房舍确实需要修缮了,不过一万两有些多了,先给你们四千两吧,若是没修好再来跟我说。”
蒋大人原本也没指望弄到一万两,哪怕是四千两,来的时候也根本不敢相信。
他们翰林院可是清水衙门啊!
什么时候见过四千两?
“好,辛苦小阁老。”
“客气,咱们都是为朝廷效力,哪里有辛苦呢?”
“是,是。”
蒋大人不主的点着头,再也没有先前的傲气。
“小阁老,在下还有一事……”
“什么?”贾蓉问道。
蒋大人不太好意思道:“翰林院的伙食这两年也少了很多,大家都说有些吃不饱……”
贾蓉正色道:“怎好让诸位饿肚子为朝廷效力呢?也给翰林院每月加两百两,如何?”
蒋大人感激道:“多谢小阁老。”
贾蓉:“哪里哪里。”
处理了一上午公务,下午时来的人渐渐的少了。
夜梦书悄悄地进了贾蓉的房间,敬佩道:“顺之,你厉害啊!”
贾蓉招呼他坐下,吃了口茶道:“我怎么厉害了?”
夜梦书笑道:“李堂官在时喜欢跟人东拉西扯的忽悠,一天最多能处理完一两件事情,你一上午比他一个月都完成的多。”
“只不过……这一上午就出去了将近十万两银子啊,还不包括两个省的灾情,我担心户部这点家底根本经不起你折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