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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铺床、灵州之论

    九月十七,亲迎前一日。

    行“铺房”。

    一大早,盛家便派了长柏、如兰和刘妈妈一起来杨家布置新房,并随行的车队里,还预送了部分嫁妆,其中还有新房铺设的帐幔、被褥及其它房内器皿。

    杨文远大婚,杨文彦虽然之前在灵州,但好在是处于宁远侯顾偃开的帐下,一番求情之下允了假,一路风尘仆仆,昨天才堪堪赶了回来,不过后天就得重新启程。

    杨文彦身形高大,典型的国字脸,全然没有勋贵子弟的羸弱,活像是一个威武将军。

    杨家门口。

    杨文彦热情招呼了长柏和如兰进门,随后便邀着众人一起去已经备好的婚房。

    婚房里备好了床榻、垫席、桌椅等家具。

    刘妈妈进门看了一圈,随后便让随行的女使们把从家中带来的家纺取出。

    先是指挥着挂好帷幔,随后安排众人铺设好被褥,摆放妆奁器具、珠宝首饰动用等物件。

    刘妈妈随即示意长柏和如兰行暖房之举。

    一切妥当后,众人迅速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此次随行女使都是盛家早已定好的陪嫁女使,刘妈妈让她们在周边守着,不许外人进入,以待新婚夫妇。

    事情完毕,杨文彦当即邀着长柏和如兰去已经备好的筵席,杨如锦也适时出现,凑到了如兰边上。

    自从孔嬷嬷去盛家教授规矩后,如兰就没得空闲出来,两个闺中密友已然是许久未见,当下又是两家人的喜事,当下立马手拉着手,兴高采烈地交头接耳起来。

    而长柏也是看着杨文彦两眼放光!

    长柏自小就心怀家国大事。

    当下大周富庶,唯一值得忧心的地方,就只有自家的武德不够充沛,导致边疆不稳,因此他很是关注军事问题。

    在扬州的时候,便是因为一幅燕云十六州的堪舆图,才让一个规行矩步的守拙君子,一个放浪形骸的浪荡少年,因着同样的家国情怀结为了挚友。

    而当下,根据从杨文远那和自己父亲盛紘那得来的消息,长柏已经隐隐意识到朝廷即将同西夏动兵,灵州便是双方的导火索,也极有可能是接下来两国的主战地。

    而杨文彦正是刚从灵州那回来的!

    纸上得来终觉浅,眼前就有一个身份不低的当事人在场,这如何能不让长柏激动?

    心里这样想着,长柏同杨文彦说话越发热切。

    眼前文人的异常举动,倒是让杨文彦不由得怔了怔。

    原先听堂弟杨文远说,这盛家的小舅子不同寻常文人,对文武之别没旁人那般偏颇,本不以为意,但现在看长柏当下表现,杨文彦心里暗道古怪:堂弟说的话对,但也不对。

    这盛长柏不看轻军伍的描述不假,现在居然还看着有些推崇,这是什么意思?

    杨文彦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同杨文远一样,刚考取了举人,正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时候,所以并不认为是因为自己莫须有的“王霸之气”,才让其如此殷勤热忱。

    莫非他真的是喜欢军伍?

    杨文彦偏了偏头,看了眼长柏略显单薄的身子,心里暗道一声可惜。

    不过随即释然。

    这人科举之路顺畅,自己也是想多了。

    席面上,长柏拉着杨文彦一口一个哥的叫着,随后便问起灵州的相关事宜。

    杨文彦猜到他想问的是什么。

    考虑到两家人的关系,长柏也对自己这“粗鄙武夫”没有什么歧视,还很敬重,故此也是畅所欲言,除了一些特别紧要的军中机密,其他皆是全盘告知。

    了解到朝廷正在向西夏调兵,堂上的衮衮诸公都已明确必行此战的决心,长柏不由心中一振,畅声道:

    “理当如此!区区边陲小国,竟然也敢挑衅我大周,真当我大周人人可欺不成?!”

    相对于长柏的振奋,杨文彦身处军中多年,却是没这么乐观。

    看在长柏关系亲近以及可造的份上,思忖片刻,说道:

    “我知你心有热血,但此战犹然未定,不可盲目乐观。”

    长柏知道自己还是门外汉,于是诚恳地行了一礼,恭声问道:

    “请彦哥哥教我!”

    杨文彦点了点头,答道:

    “从纸面上看,我大周近些年军队人数众多,但其实不然,就连京中,你若是家中有人在禁军中任职,就能发现应卯人数远远足不了额,更别谈地方军队了。”

    杨文彦见长柏脸色一滞,继续道:

    “按道理来说,大周精锐应当尽在禁军,拱卫皇城,但你是自家人,我也同伱说一句真话,在我们这些军功勋贵里流传着一句话,禁军河北军和京师军‘武备皆废’,唯有陕西军可用。”

    这时,杨文彦又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但此次大周和西夏之争,陛下已经有言,陕西军须得原地驻守,以防灵州兵败后,西夏兵锋直指京畿。”

    “这……?”长柏眼里露出不可思议。

    若是真如杨文彦所言,此次灵州之战,官家不让调动陕西军,那大周调动的兵马岂不都是“老弱病残”?

    能打的军队不上前线,反而在后面督战看戏?

    而且未战就先考虑兵败。

    无论如何,此举都不利于军心。

    若不是念着忠君体国的本分,长柏都要说一句“陛下糊涂啊!”。

    “那此战还有必要吗?”长柏踌躇道。

    这样说来,此战似乎已经是一场未战,就先显露出了败相。

    那还有打的必要吗?

    杨文彦虎目一瞪,喝道:

    “打,自然要打!灵州是我大周唯一的养马地,若是如燕云十六州一般被占,那以后的‘岁赐’更是须得往上涨几番!”

    对于大周的兵家而言,岁赐和岁币就是他们心中不可言喻的痛!

    明明当年那场战还能打,辽国已然是后继无力,但纵使他们在朝堂上群情激奋,战争还是被先帝强行叫停,“成就”了两国之好。

    这也导致官家和皇帝们看到了“议和的好处”,就连西夏,朝堂上下居然也用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的商贾思维,也给了岁币!

    只不过为了名声好听些,才另取了一个“岁赐”的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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