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听完这个回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当年如此兴师动众，可不真是为了地方官员搞空印这事。
而是愤怒地方官员，对他的欺骗和隐瞒，这种行为说白了就是对皇权的藐视。
“没错，咱就是这样想的。”老朱愤愤道：“他们有难处，咱能理解，他们要是提前跟咱讲了，咱会给他们想办法。”
“可偏偏这些混蛋，选择了自己干，不告诉咱，还说什么这是多年的传统。”
“呸。”老朱鄙视的吐了唾沫，“什么狗屁老传统，不就是他们这些自持清高的老酸儒，看不上咱是泥腿子出身吗。”
“呵呵，敢看不上咱，咱就让他掉脑袋，咱要让他知道，这个天是谁在当家。”
不爽的骂了几句，老朱点明道：“当前之所以会再次发生这事，原因跟当年的咱几乎差不多。”
“这些家伙们看不上咱是泥腿子，他们同样看不上你爷爷是个反贼。”
“你爷爷或许早就发现了，可他身上存在的污点，让他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彻底下手。”
“也正因为他们明白你爷爷的顾虑，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再次干起了这事。”
“小混蛋，咱跟伱讲，你不要先考虑人才的问题，而是先把案子处理好，该杀的就要杀，哪怕他是绝世大才。”
“如果你今天容忍了，就会给将来留下巨大的隐患。”
朱标也是赞同的附和：“没错，该杀的就要杀，死亡震慑是最简单的办法。”
“我们相信以你的聪慧，将来你会解决这些问题，但现在你需要先用杀，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朱瞻均一夜都没睡，在老朱和朱标的指点商量下，做下了一个个决定。
定下最后一个判罚，放下朱砂笔，朱瞻均眼中满是疲惫。
从昨晚到现在，他几乎没休息，也就是他身体比一般人强，不然这样熬早就受不了了。
喝了一口放凉的茶水，苦涩的味道让疲惫的精神恢复了许多。
看了一眼窗外大明亮，朱瞻均心想老爷子应该起来了，将东西收整了一下交给老头，然后回去补觉。
“吱呀！”
“哎哟。”
刚拉开房门，一个壮硕的身子歪了进来。
朱瞻均低头一看，竟然是自家老爹，连忙伸手将其拉了起来。
“爹，大清早的你怎么坐门口了。”
“闲着无聊，就坐在台阶上逗了一会狗，没想到你突然开门了。”
朱胖胖眼睛瞟着桌子上那一大摞东西，嘴上却是随意的回了一句。
朱瞻均瞅了一眼老爹，还是昨天那一身衣服，头发眉毛上还带着晨露。
心中瞬间明白，自家老爹昨晚在门口坐了一夜。
“您还不是皇帝呢，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无奈的数落了一句，朱瞻均扶着脚都坐麻的胖爹，坐到了椅子上。
“那个……”
被儿子看透了心思，朱胖胖有些不好意思。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您看看吧。”
明白老爹心思，朱瞻均没等他问出来，拿起桌子上定册，交到了朱胖胖的手中。
朱胖胖尴尬一笑，连忙翻开了手中的定册。
翻开第一页，他的神情就凝重了起来。
第一页有十多个人名，下方的定罪评判，一水的全是斩立决。
抬头看了看朱瞻均，朱胖胖表情慎重的翻开了第二页。
紧接着第三页第四页。
直到第五页，杀伐气息才少了许多。
合上手中的定册，朱胖胖沉吟片刻，问道：“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朱瞻均直言回道：“这就是为什么爷爷选择了我，而没让你接手的原因。”
不等朱胖胖开口，朱瞻均继续道：“您心地仁慈，孩儿知道，但有些事情，是不能有任何放纵的。”
“欺君造反，这是底线，也是不可触碰的红线，儿子之所以这么判罚，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
“别的小事情，都可以容忍，但这两类绝对不行。”
“可如此，未免杀戮太过了。”朱胖胖还没有放弃。
“爹，你又错了。”朱瞻均指了指定册：“他们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有人逼迫他们吗？”
“空印，官员是为了减少麻烦，但谁敢保证，他们没有在其中伸手。”
“爹，人性是最经不过诱惑考验的，大明给他们的俸禄低，他们家里要是人多一点，如果不搞点灰色收入，一家老小吃饱饭都是问题。”
“随手可得的物品，就可以解决家中的饥饿，这种事情如果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干。”
看着沉默的老爹，朱瞻均继续道：“任何生物一旦吃到了甜头，就将会越来越肆无忌惮，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反正对于他们而言，搞一点是死，搞大了也是死。”
“既然左右都是死，为何还在死之前，让自己受罪，让家里人跟着吃苦，舒舒服服享受富足日子不舒服吗。”
说完了对空印案人员的判罚，朱瞻均翻到了对谋反案方面的判定。
“虽然我们家是造反起身，但谋反必死这是毋庸置疑的，当收益大过惩罚时，人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冒险。朝廷一旦选择了宽容，就等着后世子孙指着牌位骂吧。”
拿过朱胖胖手中的定册，朱瞻均真诚道：“爹，您的仁德儿子敬佩，但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以恩释怀，那样只会引来无数的放纵。”
转身抱起桌子上整理好的东西，朱瞻均向沉默的老爹点了点头，出了东宫，往老爷子的书房而去。
到地方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在办公了。
“这么快就弄好了？”老爷子惊讶了下，指了指旁边桌子上的早点，“还没吃早饭吧，给你准备了。”
朱瞻均笑道：“忙了一夜，早就饿了。”
把东西放到老爷子桌子上，朱瞻均就跑到了餐桌，端起了一碗米粥，大口吃了起来。
至于桌子上的咸菜，朱瞻均连看都不看。
家里有个朝鲜侍妾，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咸菜。
看着眼带疲惫的孙子，老爷子有些心疼，放下手中忙碌的事情，拿起了定册，打算先处理完这些事，让孙子早点回去休息。
一页一页的翻看，老爷子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等看完所有的内容，才微微的点了点头道：“整体的不错，也符合我心中的想法。”
放下定册，老爷子沉吟了一会，问朱瞻均，“你二叔和你三叔，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朱瞻均吃饭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老爷子，“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老爷子呵呵一笑，“真话是什么？假话又是什么，先说来听听。”
放下碗筷，朱瞻均坐正身子，一本严肃的道：“那是我的亲叔叔，是我最亲的人，他们……”
“行了。”老爷子脸一黑，挥手道：“说真话。”
朱瞻均瞅着老爷子：“朱权，朱文圭……”
朱瞻均一连说出了好几个名字，没有说其他。
然而，就这几个名字，就把老爷子给干沉默了。
朱瞻均说的这些名字，要么是他的兄弟，要么是他的侄子，都是他的亲人，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深吸了口气，老爷子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想法了。”
没有再提这事，老爷子翻到定册最后一页皱着眉头道：“别的还行，就是我想不明白。这些犯官家属和那些罪责轻的人，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发配到凤阳府？”
“虽然那里刚发了大水，但对他们而言，这惩罚未免太轻了吧。”
“我打算接管凤阳府。”
等老爷子说完，朱瞻均就平静的说出了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