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骐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是谁呀?
怎么在父王与他面前阴阳怪气的?
府上的谋士他都见过,要么至少也听过,没有哪个胆敢对父王和他如此无礼的。
莫非……他不是普通的谋士,而是明王皇叔献给父王的?
陆昭言在秦王府时只是一个不受宠的次子,生母出身寒微,连抚养他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在秦王妃的身边长大的。
府上的兄弟都瞧不起他,时常欺凌他,唯独最小的明王总跟在他后头,一口一个二哥的叫着。
是以,若非要说哪位手足兄弟与陆昭言的关系不一般,非明王莫属。
这也是为何明王进入皇城后便直接住进太子府的缘故。
正因陆昭言疼爱明王这个弟弟,所以明王举荐的谋士,在府上能享有举足轻重的礼遇。
心思转过,陆骐又瞅了眼父王,见父王并未因对方的无礼而动怒,便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揣测。
父王一直教导他要礼贤下士,他自然不会只是嘴上答应,行动上也得有所表示。
他给陆沅腾了个地方。
陆沅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与陆昭言中间。
陆骐皱眉。
皇叔究竟从哪儿找的谋士?
本事先不知,脾气真不小。
“敢问先生贵姓。”
陆骐按耐住不悦,宽以待人地问道。
陆沅双手抱怀,不咸不淡地说道:“姓陆。”
陆昭言看了陆沅一眼。
陆骐温润如玉地问道:“先生也姓陆,这么巧。”
天下姓陆的人不少,并非只有梁国皇室。
但能与陆姓沾上关系,多少也有些运气。
只能说眼前这个谋士太幸运了。
或许正是他的姓氏,才得到了明王皇叔的垂青。
陆骐在心中不断对陆沅做着价值的估量。
而陆昭言在听了陆沅的姓氏后,也只是当陆沅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仍未放弃给自己当儿子的想法。
陆骐客气地问道:“不知先生是何时结识皇叔的?”
陆沅淡道:“昨日。”
陆骐不可置信。
仅一面之缘便入了皇叔的眼,被皇叔举荐给了父王吗?
此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陆骐始终没往那个见不得人的“故人之子”头上猜,毕竟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麒麟皇孙都不敢在父王面前造次,“故人之子”又哪儿来的胆子?
反观恃才而骄的谋士,陆骐倒是见了不少。
今日前去拜访的那位隐士高人亦是其中一位。
陆沅始终不给陆骐好脸色,几句话过后,陆骐也不再自讨没趣。
一个时辰后,马车抵达了城郊的一座山脚。
山顶是曾经的老护国寺,十年前遭遇洪灾搬迁后,如今只剩一处旧址。
那位高人已在庙堂隐居多年,梁帝也是偶然打听到此消息,只可惜不论梁帝如何邀请,对方就是不肯出山,为朝廷效力。
梁帝将此事交予陆昭言,一方面是对陆昭言的器重,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陆昭言能亲自收服一员属于自己的大将。
今日的车夫是寂风。
寂风跳下马车,对陆昭言道:“殿下,马车上不去,只能徒步上山了,属下背您。”
说罢,他冲暗处比了个手势,立时又有两名暗中护送的大内高手现身。
他们是来背陆骐与陆沅的。
陆昭言掀开帘子,望了眼层峦叠嶂的山峦,说道:“不必了,我们自己上山。”
若连这点儿诚意都没有,还说什么请人出山?
陆骐先下了马车,冲陆昭言伸出手:“父王。”
陆昭言扶着陆骐的手臂下了马车。
随后他回头看了眼陆沅。
陆沅这回倒是没拿乔,躬身走下马车。
他望了眼一望无尽的台阶,长叹一声:“这么长的台阶,怕是得走到下午去了。”
陆昭言想到他的身体,对他说道:“你可以在马车上歇息。”
陆沅道:“那不行,说了要跟着你的。”
陆骐的眼底再次闪过一抹惊讶。
是错觉吗?
父王与他的关系为何听上去竟有些亲密?
“上山吧。”
陆昭言不再多言。
梁帝有过吩咐,那位高人不喜被人打搅,陆昭言只带了寂风一名大内高手,其余七人留在山脚等候。
几人开始上山。
走了小半刻钟后,陆骐抬眸看见了山头,笑着对陆昭言道:“父王,寺庙不远,想来再走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陆沅嗤了一声。
陆骐问道:“陆先生不信?”
陆沅说道:“郡王可听过一句话,叫望山跑死马?”
陆骐道:“我们已经在这座山上了。”
陆沅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郡王平日里不怎么爬山,不知郡王流落民间的这些年,是在何处漂泊?”
陆骐从容地说道:“听先生口气,似乎对我颇有不满,不知我何处得罪了先生?”
陆骐反客为主,本以为对方会说“你哪里看出我对你不满了,郡王可别乱给在下定罪,在下担当不起”。
陆沅:“郡王并没有得罪我。”
陆骐心道,和自己料想的差不多。
陆沅:“我只是平等地瞧不起所有无知的人。”
被万箭穿心的陆骐:“……”
一行人是大清早出发的,午时才刚刚爬到半山腰。
寂风是大内高手,气息尚稳。
陆昭言与陆骐却是累得气喘吁吁,面色发白。
“父王……我扶你……”
陆昭言冲陆骐摆摆手,示意他没事,让陆骐自己喘口气。
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陆沅。
想到他是受伤又身患寒症,多半比他与陆骐更辛苦。
然而令他没料到的是,陆沅大气都没喘一下,淡定得与大内高手寂风有的一拼。
陆沅察觉到了陆昭言的目光,镇定自若地走过去,二话不说将陆昭言背在了自己背上。
陆昭言一怔。
陆骐也惊到了。
“你……”
陆昭言趴在陆沅的背上,张了张嘴,忍住疲倦与虚弱说道,“放我下来。”
陆沅背着他拾阶而上:“不是你让我背你的?”
陆昭言蹙眉:“我几时这么说了?”
陆沅不急不喘地道:“你方才看我,不就是想让我背你的意思?”
他明明背着一个人,却在山路上如履平地,很快便将陆骐甩在了后头。
陆沅挑眉:“先说好,背了你,你就是我爹了。”
“我可没——”
陆沅施展轻功,一跃而起,陆昭言的话被狂风灌回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