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是最震撼它的,最为让它震惊的是,梵璎身后,竟然有一对金黄的翅膀。
翅膀上的每根羽毛低端都有着五彩翎羽。
翎羽五彩光芒散发,它见过这对翅膀,熟悉到它做梦都是翅膀的主人的脸。
果然,它听见了一声高亢的凤鸣声,接着,无数飞鸟从林中起,纷纷聚拢过来,把梵璎围在中间,不停转圈。
鸟鸣声四起,五彩斑斓的各种鸟,聚集在四周,梵璎奋力一击,“轰”地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夕照亭上空响起。
玄云宗的外门弟子都被这神奇的天象震惊到哑口无言。
“任长老,天有异象,是不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任长老刚捡了一筐鸡蛋,听到巨响和鸟鸣声来自于夕照亭,他垫着脚张望了一番。
“没什么,可能宗主又在教梵璎什么法术了,散了散了——”
随着阵眼被破,太阳消失,夕照亭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接着便是电闪雷鸣,狂风骤雨。
一股带着冬天特有的寒意席卷而来。
梵璎手握碎星槌,目光变得陌生,阵法破了,但她的感觉十分微妙。
刚刚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最后一次,必须成。
全神贯注注入灵力,锁定阵眼后,她的周身气场就变得不一样了,似乎有一种古老的印记在苏醒,控制着她的手。
四周任何东西都不存在,只有眼前困扰着她的阵眼,她的目的,就是要摧毁它。
碎星槌感受到了她的意念,双双合力,阵法被破。
梵璎闭眼,一声高亢的凤鸣在脑子里响起,再睁眼,全是冷芒和不屑。
手指挽花,阵法重聚,黑暗转瞬即逝,光明接踵而至。
风静了,雨停了,夕照亭的天气竟然可以随着她的想法随意变幻了。
群鸟在她一个眼神中纷纷散去,离开之前,它们纷纷朝着梵璎点头。
玄魔打了个颤栗:“凤璎?
你是凤璎?
你丫的,是凤璎?
我说怎么看你那么碍眼呢?
原来你就是本鸡哦不,本君的大仇人?
凤璎,你好狠心的心啊,当年我们”
“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
你若要是说当年,我就当你不存在。”梵璎拍拍手,打断它,落在地面,第一件事竟是拿起锄头开始挖坑。
“快快快,刚刚下了雨,这个时候种树最合适,种一棵活一棵。”
玄魔:……
“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梵璎刨土:“你能不能变成男人给我挖坑?”
玄魔生气了:“凤璎,你还装不认识我?”
梵璎好像听到了一点委屈,她看着蹦到跟前的玄魔,目光恍惚,半晌后,突然一铁锹土浇在它身上:“我认识你,万年大妖,秃毛野鸡,闪过去一点,别挡我种树!”
玄魔一腔激动瞬间冷却:“凤璎,你居然还活着?
难道你一点都想不起来我们当年的事情了?”
梵璎把樱桃树种进去,双脚夯土:“我们之间血海深仇么?
这种事情想起来干什么?
日子过的太顺心了?
你现在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还想找我报仇不成?”
“我……”玄魔控制不住红了眼睛。
“哟,师尊来了,是来帮我种树的吗?”
梵璎根本没听玄魔说什么,一抬头,瞥见尘淮的东方既白长袍。
尘淮立在门外,仰头看天:“小五,你的修为突破了?”
“什么突破,只不过是凑巧罢了。
秃秃看出来阵眼所在,在旁边指手画脚,还说弟子废物,你知道,弟子这人,脾气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受不得激将法。
关键是,它说我也就算了,它还顺带把师尊也埋汰一顿,当时我一听它诋毁你,血气上涌,抡着棒槌就上了。
你可不知道啊师尊,我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为了给你长脸,锲而不舍,终于被我瞎猫碰到死耗子,给破了——”
玄魔一蹦三尺高:“我纠正一下啊,我不是指手画脚,我是指点江山!”
尘淮划着手串:“我也纠正一下,我不是死耗子,你也不是瞎猫!”
梵璎锄头一挥,重重落地,抛出一个坑:“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夕照亭也能像般若水榭一般,承载水榭,种植瓜果。
自从去了水榭回来,弟子眼前时常浮现出那上古合欢,花朵永生不息,花瓣随风自由,游鱼婉转畅快,和风自带香气。
弟子也想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每日打坐吐纳,一定身心愉悦至极。”
尘淮瞄了一眼她种的那些树,缓慢道:“可是小五你这,都是果树,观赏性不强,实用性倒是不错。”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聪明绝顶的师尊啊,弟子就是嘴馋,想要种些果树。
虽然它们花季不长,结果有限,但春有花秋有果,也算是有收获。”
尘淮淡笑:“你误会为师了,为师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
梵璎:……
“弟子没有觉得师尊取笑我啊,师尊刚刚取笑我了?”
尘淮:“没有觉得就没有。
为师是觉得,你若是喜欢水榭那般环境,大可以搬过来住!”
梵璎拍手:“好啊好啊,师尊你什么时候搬到夕照亭?
我好收拾东西给你倒地方?”
尘淮摩挲着手串:“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你可以搬来水榭住,不是为师搬来夕照亭。”
“对呀,弟子没听错,弟子搬去水榭,师尊自然是要避嫌的啊,咱们俩换着住,最为妥帖。”
“避嫌?避什么嫌?
你五岁跟在为师跟前,晚上睡觉还要搂着为师的脖子。
现在你十五岁,水榭有的是房间,你想住哪间就住哪间,离为师最近的房间都可以空出来。”
梵璎皮笑肉不笑:“嘻嘻,嘻嘻嘻,师尊真是大方呢,弟子还是不去了,弟子在这夕照亭住惯了,换了床睡不着。”
玄魔撇嘴:“你睡不着?
你睡觉雷打不动,别人给你床抬走你都不带醒的。
而且睡相极其不雅,哪个女孩子睡觉像你这样,一条腿压着被,膝盖都要抬到下巴了。
你不会在梦里练功,金鸡独立呢吧?”
“你是不是很闲?
鸡喂了吗?”梵璎斜睨着玄魔。
玄魔翻个白眼拉长音:“这就去喂,撑死一只是一只!”
尘淮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梵璎撵人:“师尊是还想留下来帮弟子种树?”
尘淮一顿,认真思忖:“嗯……也不是不行!”
梵璎当真猜不透尘淮在想什么,看着他认真扶着树,一副种树高手的样子,好像真的就是来种树的。
“发什么呆,填土!”尘淮抬眸看过来。
梵璎哦了一声,往坑里推土。
但是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故意,那土不偏不倚,第一铲子全部倒在了尘淮靴面上。
“哎呀——师尊,对不起,弟子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尘淮抬脚抖掉尘土,风轻云淡:“无妨,继续!”
“啪”
又是一铲子土,再一次倒在他脚面。、
梵璎慌神:“哎呀师尊,怎么搞得啊,弟子这手总是抖,一抖就偏,你不会介意吧?”
尘淮再次抖掉尘土,抿嘴给了她一个很大的弧度:“当然不介意,多大点事?
继续!”
“啪”
“啪”
两铲子土,三铲子土,尘淮看着洁白的靴面一点点被泥土掩盖,土面堆积越来越高。
“小五啊,要是师尊一直不说话,你是不是打算把师尊种这里啊?”
梵璎吓得一缩肩膀丢掉铲子,“噗通”一声跪下去:“师尊冤枉啊,弟子也不知道怎么了,越看眼越花,越干活儿手越抖。
弟子看着你这条腿,刚刚明明就是一棵樱桃树,所以弟子才给它填土。
你这么一说,弟子,弟子……”
她胡乱地揉了揉眼睛,又不停拍打脸颊,似乎意图让自己清醒一点:“怎么回事啊?
师尊的腿怎么又变回来了?”
尘淮嘴角抽搐:“别跪了,起来,你扶着树,为师来填土。”
梵璎唯唯诺诺答应着,好像生怕尘淮生气,低着头,不停道歉:“对不起师尊,真是让您老人家受累了。”
尘淮正弯腰捡铲子。
“bang”
两人头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
尘淮这回是真的皱眉头了。
梵璎摸着额头,鼻子发酸:“想不到师尊的头,这么铁!”
尘淮捡起铲子:“彼此彼此!”
但是他很有风度地没有摸头,也没有责备梵璎什么,只是认认真真填土。
梵璎觉得,起码比她认真。
因为她铲了那么多铲子土,才给尘淮一只脚埋了,而尘淮就很厉害了,他就铲了一下,便把她和樱桃树,全部埋里面了。
樱桃树苗留下一个尖尖,梵璎留下一个脑袋。
梵璎仰着头看尘淮,磨着后槽牙:“师尊,你没动手之前,我觉得你是真的会种树,很有经验的样子。”
尘淮这才摸着红肿的额头停下来:“哦是吗?
那现在呢?”
梵璎继续磨牙:“现在弟子觉得,师尊不愧是师尊,真的‘很会种树’。”
不仅会种树,还会埋人。
尘淮却似听不出来她话中之意。
“是吧,为师干一行爱一行,要么不干,要么就干好。
不用崇拜为师,为师只是天赋比你强上那么一点罢了。”
“是的,师尊不仅天赋比弟子强,就连眼花起来也比弟子花得更厉害,手抖起来也是要胜过弟子的。”
梵璎的后槽牙快要被磨碎了,陷在土里让她胸闷气短,她真是后悔,刚刚为什么不把土扬到尘淮脸上去?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明白这句话了。
“小五你说什么呢?
为师眼神好得很,手也稳得很。
快爬出来吧,这个过程就是你夯土的过程。”
尘淮双手架在铁锹上,好整以暇欣赏着梵璎努力往外爬的样子。
“啧,为师现在相信玄魔说你睡相不雅的话了。
你四肢并用的时候,真像只壁虎啊。”
梵璎动作一僵,运气继续努力:“弟子小时候不是师尊的带着睡的吗?
那肯定是有样学样,师尊怎么睡,弟子就学着怎么睡了。
我这也算深得师尊真传啊。”
尘淮嘴角上扬,看出来心情很好:“加油啊小五,动作快一点,爬出来夯土完,还要浇水。
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师尊对种树十分有经验。
等你把樱桃树浇完水,再去扶旁边的桃树,师尊来填土。”
梵璎手脚并用,快速爬出来,抢过铁锹就推人:“师尊矜贵高雅,怎么适合干这等粗活?
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这点活儿,弟子自己就能胜任。”
尘淮不舍离开,热情推荐自己:“为师很有经验,真的不用为师吗?
刚刚不是你邀请为师帮忙的吗?
为师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尤其是答应小五的,为师会克服艰难险阻,一定办到的。”
“我谢谢您嘞我的好师尊。
不必了啊,大可不必劳您大驾,回去洗洗睡吧!”
梵璎打开院门,正要把尘淮推出去。
屋里突然传来稀里哗啦锅碗瓢盆掉一地的声音。
玄魔嘶吼着往外蹦:“哎呀我草泥马,什么鬼?”
它后面跟着一条手臂粗大的蟒蛇,顶着两个舌头,吐着腥红的蛇信追着它涌动着身躯。
玄魔边跑边向梵璎求救:“救我啊死丫头救我啊——”
话没说完,两个蛇头张开大口,就要把玄魔吞进去。
玄魔骂骂咧咧,从来都是它吞别人,最近怎么变成总要被人吃呢?
梵璎刚要动,尘淮反手抓住她胳膊:“干嘛去?”
“是彦辞,彦辞恢复了一个头,他要吃了玄魔。”
“吃就吃呗,反正你不是想要彦辞得到玄魔的再生能力吗?
吃了倒是省事,说不定,直接长回原来的九个头呢。”
“师尊你还有九鼎大还丹吗?”
“没有了,为师又不是丹修!”
尘淮随意拍了拍衣袍。
玄魔垂死挣扎之际,突然爆发出来强大的力量。
“你要吃我?
先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话音刚落,只见它脚上的伏魔绳碎裂成好几节,光芒闪烁间,它变了模样,同样是一条蟒蛇,但要比彦辞还要大。
梵璎目瞪口呆:“它它它它,它怎么能挣脱伏魔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