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梵璎就站在她旁边,谁也没料到,繁缕当真能拔剑就刺。
梵璎好像早就有所准备,只见她手腕一扬,五彩琉璃珠手链应声掉落,五彩琉璃羽衣也滑落在地,她的身上一件护身的法器都没有。
繁缕的剑直直戳进她胸口,梵璎眉毛都没皱一下,嘴角勾起:“四师姐,你的剑,好快啊……”
繁缕被这个变故惊到了,她木滞地看着血从剑身上滑下来,脸变得苍白:“你?你的手链呢?
你的羽衣呢?”
祁泽第一个反应过来,隔着老远,打出一拳。
繁缕松开剑,闪身退后。
祁泽飞身扶住梵璎:“你怎么样?”
梵璎摇头:“没事,把我的手链和羽衣捡起来。”
书衣等人立刻飞过去,将繁缕围住。
书衣怒道:“你疯了?”
繁缕摇头:“我没有!”
竺游责备:“你怎么就不能冷静点?”
繁缕委屈:“是她激怒我的!”
闻默叹气:“小师妹脑子不清醒,对师尊都会时而吼着让他去夕照亭罚跪呢,你怎么跟她一般见识?”
繁缕失望:“所以,我就该忍着?”
书衣什么也没说,看了她一眼,转身来到梵璎身边:“小师妹,你忍一忍,师姐把剑拔出来!”
繁缕的剑沾满鲜血丢在地上,梵璎的胸口喷出一道细长的血柱。
祁泽脸冷的像是腊月的寒冰,看着繁缕,已然动了杀心。
梵璎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下,他看到梵璎的眼睛里有一丝狡黠划过。
“送我回天意谷!”
祁泽不想这么放过繁缕,无奈梵璎似乎另有打算:“听我的。”
祁泽盯了繁缕最后一眼:“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单独碰见,没人拉住我的情况下,不能保证我能控制住自己!”
祁泽发疯,在座的每一位都见识过了。
繁缕完全相信他说的话,除了梵璎,确实还没找到能够叫停祁泽疯癫状态的人。
等到祁泽和梵璎转身欲走,繁缕撇了撇嘴:“真有意思,又疯一个。”
为什么跟梵璎接触上,总是会不自觉的发疯,就像是她刚刚情绪失控一剑戳进梵璎胸口一样。
现在回想,她又何尝没疯?
书衣没跟去:“小师妹,你先去天意谷疗伤,今日之事,大师姐会一五一十禀报师尊,你四师姐会得到惩罚。”
梵璎含泪点头:“请师尊一定手下留情,四师姐性子一向冲动,是我疯症复发胡言乱语刺激到她了,不怪她!”
说完自己都一聚灵,好茶……
没办法,繁缕和她是同门,她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能还会时常一起训练和任务,如果繁缕一直针对她,对她有强烈的意见,早晚会出事。
而且,在她冒险为繁缕挡下祁泽后,繁缕仍然毫不领情,说明繁缕对她的成见根深蒂固,烦她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谁会放一个看自己不顺眼,时时刻刻想要收拾自己的人在身边?
她是故意被繁缕刺中的,是想要借着尘淮的手,让繁缕明白,她们是一个团体,她受伤了,繁缕也跑不掉。
同时也让繁缕明白,在玄云宗,她身后是繁缕敬重的尘淮,尘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繁缕知道她在尘淮心中的重要性,日后,定是会顾及一二。
这个重要性,不是指她修为逆天,是尘淮唯一首席亲传弟子这重身份。
而是她修为尽失后,仍然是其他人不能撼动她在尘淮这里的地位的。
“疯了疯了,都疯了,全疯了!”竺游走过繁缕身边,气恨道。
闻默叹气:“四师妹,你真的太容易冲动了,那是小师妹啊,她还救了你啊?
你知道六亲不认暴怒之下的祁泽那一拳多可怕吗?
我的剑都被打断了,那棵树……”
他指着那棵树在书衣百花铃下又长出新芽,闻默收回手:“算了,你不该这样对小师妹的!”
书衣怒喝一声:“还不走,等着我捆你吗?”
繁缕赌气走到最前面,这个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玄云宗般若水榭
“你是说,小五去了秘境?”尘淮握着画笔,在初具模型的梧桐树上一笔停顿出了一条纹路,但再也没有继续第二笔。
书衣看到他把笔放在笔架上,一双眸子清冷地望过来,简短地在繁缕身上停顿了一瞬,便看向了她。
书衣低头:“是的师尊,您不是说,小师妹不会去吗?”
尘淮嘴角溢出一丝笑,很轻:“小五的性子变化太大,为师有时候也会看走眼。”
他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意外,但也没有太多意外,书衣觉得,师尊的性子变化也挺大的,喜怒不形于色,照比以前,更难猜了。
“小四把小五伤了?”尘淮挽起袖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漫不经心的问着。
书衣:“是!”
尘淮目光迅速扫向她:“让她自己回答!”
虽然语气没怎么变化,但书衣还是从这一瞥中感受到了战栗的害怕。
繁缕脊背弯下来,低着头:“回师尊,是弟子情绪失控,弟子甘愿领罚。”
“情绪失控?
为师记得小五戴着琉璃珠,还穿着羽衣,你怎么能伤到她?”
说到这个,繁缕就来气:“是梵璎主动摘下,故意让我伤到的。”
书衣忍不住插嘴:“小师妹有疯症在身,她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故意什么?
难道被剑戳中不会疼么?”
肯定疼啊,所以只有一个解释,梵璎那会儿肯定又犯病了。
繁缕:“疯了难道就能肆无忌惮犯错吗?
师尊,弟子不解!”
尘淮浅啜一口茶,眼眸瞄着茶杯的边缘:“你不解的地方很多,为师怎能一一解答?
只有你亲身去体会,才会主动找到答案。”
繁缕疑问:“亲身体会?”
怎么能亲身体会?
她又不是疯子,如何体会得到疯子发癫什么都不管不顾也不用负责的感受。
谁料,尘淮马上给了她答案。
“别人故意给你设下的圈套,要论的话,可以多到数不胜数。
妖族或魔族,再或者魔修,想要让你惨遭重创,故意设下陷阱,你当真就如了他们的愿,中圈套吗?”
繁缕立刻摇头:“自然不能!”
“那为何小五故意给你设套,你就要钻呢?”
繁缕一顿,竟无从反驳。
“所以,你的神智大概也不清楚了,是被小五传染的吧?”
繁缕猛地摇头:“不是的师尊,我没疯。”
尘淮看她的目光浅淡:“天意谷的医仙说过,得了疯症的人,都说自己没疯。”
繁缕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师尊,是真的,弟子真的没疯!”
“没疯是不会朝着你小师妹出剑的。
你是第一天拜入为师座下吗?
不知道为师偏心小五?”
繁缕目瞪口呆,从前的尘淮,即便宗门弟子都在背后抱怨他偏宠梵璎,他也不会承认。
修仙界的人也都知道他偏心梵璎,但他总是会找到为自己开脱的理由,能够很好的解释出他为何待梵璎不同。
这一刻,尘淮竟然毫不掩饰,坦坦荡荡说出这句话,明明白白地让她心死的死死的。
书衣同样被尘淮的光明磊落震惊到瞠目不语。
尘淮好整以暇看两个徒弟:“怎么了?很惊讶吗?
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事实吧?
所以,你们为何要在小五身上动土?
是太岁头不好找吗?”
书衣立即澄清:“师尊,弟子没有动!”
尘淮好像才想起来一样,简短哦了一声:“那没你事儿了,下去吧!”
繁缕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从梵璎疯了后,她就瞧不起梵璎,嫌弃梵璎,现在,她却被她敬爱的师尊鉴定为也疯了。
可师尊明确表示,梵璎是他喜欢的弟子,才会把梵璎送到天意谷请求医仙救治,而她什么也不是,对于其他疯了的弟子,尘淮会怎么做?
书衣也想到了这一层,毕竟朝夕相处多年,肯定是有感情的,她虽也偏宠梵璎一些,但繁缕同样是她的师妹,犯了错,不能不管。
“师尊,小师妹一个人在天意谷也怪孤单的,不如就让四师妹过去陪着她。
一来,可以顺便诊治四师妹的疯症。
二来,她们二人也有朝夕相处解开误会的机会。”
尘淮眼皮一掀,嘴角勾起的弧度,显得另有所思:“是个好主意。
小五伤的如何?”
“不碍事,想来现在已经被医仙治好了。”
尘淮重新拿起笔,轻轻摆了摆手:“老大你送小四过去吧!”
他没有说如果繁缕和梵璎再打起来会怎么办,因为他很确定,繁缕再也不敢主动招惹梵璎了。
除非她想永远当疯子。
繁缕一边想否认自己没病,一边又感动到想哭,因为师尊没有把她直接撵出师门,还答应大师姐也把她送到了天意谷请医仙救治。
是不是说明,在师尊心里,她其实也没有比梵璎差很多?
与此同时,琉璃门也不太平。
竺游和闻默,好不容易把唐宇轩三个人送回来,可是个个躺在地上,就像已经死了多时一样,一动不动。
左常皱眉:“他们是怎么伤成这样的?”
闻默刚要说话,竺游制止了他。
“不清楚,我们到的时候,他们就这样了。”
左常更加不解:“别的宗门弟子也有受伤的吗?”
竺游:“还是不清楚,我们宗门一直在探查秘境是否正常,没太注意其他。”
左常点头:“多谢你们二位。
哦对了,我们宗门还去了一个弟子,叫祁泽,你们看到了吗?”
竺游和闻默对视一眼,祁泽在琉璃门没什么存在感,左常作为门主,竟然还记得?
“没看到。
不过门主,我们得知,祁泽修为好像一直没有进步,这一次真的也去秘境了吗?”
竺游问。
左常点头:“祁泽是我师妹亦萝的弟子,自从我师妹死后,她的弟子都拜入其他长老坐下,只有祁泽没有换师父,这孩子虽然天赋差了点,但对我师妹的一片赤子之心,十分难得一见。
上回去了玄云宗回来,修为突然突破到了辟谷后期,可见他是钝感型修炼,就是一直不得要领,一旦开悟,就停不下来。
这样的人才,理应多给机会锻炼锻炼。”
这时,躺在地上的唐宇轩忽然一阵激动,气息奄奄之际,听到“祁泽”两个字,竟翻身滚出去了两米地:“不要打我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左常惊讶:“怎么?
唐宇轩是祁泽打的?”
怎么可能呢?
唐宇轩好像有点清醒了:“师父救我师父救我啊,祁泽疯了,他要打死我们……”
左常再问,唐宇轩也只有这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祁泽又为何能把他们三个人打成这样,中间细节是一点没问出来。
而且等了半天,也没看到祁泽回来,为了了解真相,左常干脆让人把唐宇轩三人马上送到天意谷,请医仙把三个弟子脑袋治一治,清醒了,也好问话。
三个人刚送走,祁泽一个人回去了,对毒打唐宇轩三人供认不讳,被左常单方面鉴定为失心疯,于是,祁泽也被送去天意谷。
但这件事没完,左常正被四个弟子搞得心烦意乱之时,唐宇轩家里来人了。
唐宇轩的表兄,正是璇玑殿大弟子辛鲜。
“门主,我表弟唐宇轩听说被贵派仙鹤铲屎官打成重伤,家中收到消息,着我前来一探伤势,请问,表弟现在何处?”
左常瞬间头更疼了。
要是说璇玑殿,其实他没必要放在心上,可辛鲜这个弟子,家中大量培育灵草,光是草田都有三百亩,在临涣大陆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光是这样也不足为虑,只是琉璃门很多灵草种类欠缺的时候,都是辛鲜家临时调剂过的,也算是互帮互助,有点交情在的。
“啊……你来晚了一步,已经把他们送到天意谷疗伤去了。”
辛鲜又问:“那仙鹤铲屎官……”
左常板正面孔:“那是本门主师妹的弟子,也是正经修炼来的,他叫祁泽,不要总是铲屎官这样称呼琉璃门弟子,作为门主,听到还是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