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转瞬即逝。
百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眨眼从指缝溜走,无迹可寻。
为何无迹可寻?
因为苏北毫不作为,所以不留痕迹。
一个人若是只知道吃饭、睡觉、浇水、逗瓜的人,你能指望他有什么出息?
在苏北领着叶子与果实这百年生活,他的生活作息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重复着这四种活动。
这让叶子很是不解。
祂清楚苏北的来历,算得出苏北的根脚。
但祂不知道苏北为什么而来,目的是什么。
祂的命运只允许祂看见这些东西,因为......
——祂只能活三万年。
这是一个说出去谁也不信的事实。
祂自被赋予生命起就知道了结局。
祂活三万年,原初世界的生物们活两万年。
这就是命运。
于是祂稍作改变,献祭了自己。
如此一来,祂活两万年,原初世界的生物们活三万年。
祂觉着自己活两万年就很够了。
但只活两万年,对于孩子们来说不公平,对祂来说很残忍。
这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反正不归祂管。
毕竟祂那会儿已经死了。
只是,偶尔祂也会奇怪。
祂与面前这位异乡人的命运,时而纠缠,时而分离,断断续续,又藕断丝连。
造就这种命运线的结果只有一个。
祂们未来互相抵触,在某种不可抗力的因果下不断纠缠。
或许是眼红相杀的仇敌吧,才会在一刹那碰撞出最激烈的火花,连命运都互相交织紧靠,却又偶尔形同陌路。
叶子念头不通达,所以不懂,但好歹知道前后顺序,不会因为猜测影响当下。
此时此刻,祂承载着「世界之树」的记忆降格,是为了感谢苏北而来。
这之后的事情,那就日后再说。
如果能有日后。
总体来说,头一个百年整体变化不大。
苏北照顾叶子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因为祂有秘密,所以行为举止上都有一定程度的克制,免得吓坏了叶子。
至于借此与叶子打好关系,提早养成什么的,苏北在暗地里偷偷做好了。
具体是指往浇灌叶子的水里面加入了盐巴。
都说抓住一个女人需要爱先抓住她的胃。
萝莉是女人。
叶子也可以是女人。
吃过细糠的叶子,大概是接受不了没有味道的粗粮的。
至于尚未开智的果实......
反正尚未开智,祂就只配喝最劣质的矿泉水了。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儿。
都说人红是非多,苏北也没能逃过这个定律。
十二位「先天神明」独一无二,这种小巧精致的人形模样,对于其余新生生物来说过于稀奇。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袖珍的小玩意儿?
还是这些小玩意儿创造了祂们。
这让许多生物慕名而来,说是要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先天神明」,了解祂们与「先天神明」有何差别。
其中,新生生物大多刚刚开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好歹还能教导,懂点礼数。
性格尚好的生物会得到「先天神明」的指点,获得些许祝福,庇佑其往后顺风顺水。
但有些生物极度野蛮、蛮横无理,企图驯化「先天神明」,收为仆从。
特别是「生命」成功之后,由此诞生的二代嫡系。
苏北很快就遇到了,而且还不是第一个遭遇的。
那是一只比蒙巨兽,握有纯粹的「力量秩序」,肉体金刚不坏,战力无双,是比蒙巨兽与泰坦巨人的子嗣。
祂先是将「智慧」家的大门砸了个稀巴烂,后来又与「死亡」打了个五五开,可惜两只「神明」一只都没能捕获,于是转换思路去逮捕「自由」,又在「自由」的激将法下来到了苏北家门口。
此刻,祂来到了苏北家门口,打算直取「世界之树」树心宝地,坐拥「空间」女神。
可以看见「自由」十分恭敬的鞠了一躬,恭敬道:“伟大的比蒙巨人,这就是「空间」姐姐的家。”
比蒙巨兽眉眼不屑,瞧着滑不溜秋的「自由」,语气之中带着高高在上:“总听说「先天神明」是造物主的孩子,是天底下最强的十二位,现在看来名不副实,不怎么样,不过就是逃跑手段高超罢了。”
还不是因为母亲放权,你们块头大吃得多吸收得快。「自由」内心诽腹,面上却扬起巴结笑脸:
“是是,我们很一般,但「空间」姐姐可不一般。”
“多不一般?”比蒙巨兽嗤笑一声。
「自由」仔细想过,认为回了句:“若我与「空间」姐姐合为一体,当属世界最强,「神明」第一。”
“没劲。”比蒙巨兽摇头,瓮声瓮气回应。
祂虽说不太聪明,但能看出「自由女神」的权柄体现在自由二字,讲究灵活多变,随心所欲。
如此看来,「空间女神」的权柄应该就是空间二字。
二人权柄叠加,的确可以将身法堆叠到极为恐怖的境地,达到速度世界之最。
但无论怎么快,破不了防又有什么用呢?
“你们「先天神明」的战力太低,不如我们这些新生的神话生物子嗣基础高,不如将这处最好的位置让出来,以供我们变得更强。”
比蒙巨兽摇头冷笑,“好地方能者居之,该换我们吃点好的了。”
「自由」理直气壮道:“可我们是你母亲的母亲的母亲!”
“那又如何,能吃吗?”比蒙巨兽伸手捏住「自由」,冷笑张嘴:“看着挺可口,吃着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说着比蒙巨兽张开血盆大口,将渺小「自由」抛入口中,一口吞下。
祂可不在乎这些。
祂是觉着头顶着有那么十二个家伙高高在上,太过刺眼。每当祂抬起头,就有那么十二个规矩压在祂的头上,让祂喘不过气。
一旦祂外出捕猎,总会听见母亲唠叨教诲,教诲内容每每提及这十二位所谓的「先天神明」,就让祂烦恼气愤,总觉心中有一口抑郁不得志之气无处宣泄。
祂讨厌这些规矩。
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祂会制定新的规矩。
祂会告诉用拳头这个世界,拳头大才能制定规矩。
而祂,就该是规矩本身。
比蒙巨兽冷眼吞咽,不断咀嚼,察觉到「自由」身体化作气泡散开,冷笑一声。
“不自量力。”
只见「自由」顺着食管摸到了比蒙巨兽心脏处,旋即揪住比蒙巨兽的心脏,狠狠一踹。
心脏“咕咚”一跳。
此后再没有多余动静。
难怪比蒙巨兽毫不在意,「自由」的确是破不了防。
这急得「自由」“滋哇”乱叫,开始到处搞破坏,在比蒙巨兽的肚子里为非作歹。
比蒙巨兽懒得搭理,祂的内脏早就练得如铜墙铁壁一样,不惧任何破坏。
路途不远,祂走得急,很快抵达。
敲开门,祂俯身,一只眼睛透过门缝往屋内张望,看见苏北正坐在房间内休养生息,偶尔伸手戳向一旁不大的果实,口中念念有词着诸如“萝莉”、“赔钱货”之类的古怪言论,动作悠闲。
比蒙巨兽冷笑敲门,声音震耳欲聋,大声喝道:“你就是那个与「自由」联手,能够稳登当世速度第一的「空间女神」?”
什么又联手又速度又女神的?
一句话三处逻辑漏洞,总不至于是喊他吧?
苏北如此想着,随意扫去一眼,却见屋门门口已被硕大瞳孔占据,不留一丝缝隙,这才回了句:
“不是我。”
“我管是不是你,不管你速度第一也好,逃跑第一也罢,我今天就是来打散你们这些「先天神明」头顶光环的先驱。”
“我必须告诉你们这些「先天神明」,身份不代表一切,力量才是王道!”
比蒙巨兽表情骤然扭曲狰狞,凶残大吼:“出来挨打!”
这言语给「自由」都听得一愣一愣的了,连忙离开了比蒙巨兽的内脏,以免等会儿遭受战斗波及。
「自由」皱眉,开始估计计算双方战力。
比蒙巨兽很强,常态下约等于五十个祂,全力以赴说不准能有八十个祂。
但苏北更是不差,百年前就有一百个祂的实力,一百年后哪怕是原地踏步,也足以压制比蒙巨兽。
这或许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自由」估摸着是五五开,比蒙巨兽已经看见了捏碎苏北的未来,但苏北表情始终平淡。
他先是拍了拍一旁叶子以作安抚,又为果实浇了点矿泉水,随后不徐不缓从沙发椅上爬了起来,俯下身拍了拍带有褶皱的裤腿。
旋即脚踏地面,身体腾空,一拳挥出:
“再练练吧。”
空间崩碎。
「诸神黎明」一百五十年间,「空间」屋门门口出现万米深沟,绵延数十里。
一只史前巨兽躺在其中,血流不止,哀嚎不断,头顶生出粉红大包,依稀可见其原先气拔山河样貌。
「自由」呆呆立在一旁,目瞪口呆,第一次认识到「先天神明」与「先天神明」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巨大。
这更坚定了祂的内心。
要躺平,不要内卷。
祂就该和「空间」姐姐好上一辈子。
「自由」是怎么想的苏北不知道,也不在意。
不过祂大老远看见「自由」,于是与其点头微笑,这就算是打招呼了。
「自由」被苏北这微笑吓得够呛,可一想到「空间」刚刚帮了祂,硬是顶着这张笑脸凑了上去。
“「空间」姐姐,你好厉害。”
苏北点头:“的确。”
现在苏北的确很强,比时间回溯前的自己强出了好几个量级吧,已有了「神明」之威,坐稳「空间」神位。
“不过我也不差。”「自由」微笑自夸。
苏北不语。
这比蒙巨兽有「准神」之威,委实不弱。
「自由」看着也很可口。
的确都不算差。
“你怎么这么懒。”苏北皱眉询问。
这话听着像是教导,让「自由」回忆起了「女武神」常挂在嘴边的言传身教,下意识一个激灵抖了起来。
“别骂了别骂了别骂了。”「自由」摆手告别,慌忙逃窜。
苏北则是若有所思。
「诸神黎明」前期,所有「神明」都处于启蒙阶段,各个「神明」的力量都未曾开发完整,新生神话种仍在成长,都处于发育阶段。
此刻,神话种的力量与肉体占据优势,但权柄不足,未曾领悟登神道路;而「先天神明」权柄完整,可不曾领悟力量本质,空有权柄,不懂得运用权柄。
算是两个极端。
直到第一次「先天神明」产生分歧,各个「先天神明」才迅速成长,很快坐实了自己的神位,从中开发出各种力量特征,一步登神。
那么,第一次分歧是什么时候?
苏北在无垠记忆中思索寻找,忽地叹息。
快了啊。
第一次分歧的导火线,来自「生命」。
......
......
比蒙巨兽被一拳打醒过后,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此后特地转换成了人形,日夜守在了苏北门口,打算多吃几拳,借此感悟力量真谛。
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卧薪尝胆,三年吃苦可吞空间”。
比蒙巨兽深刻认识到了一件事情。
「空间」的实力比其余十一小只加起来还要强大。
祂打算先偷师,再弑师。
只要能学会「空间」变强的秘诀,祂就能变得更强。
就算不能与「空间」一对一单挑,镇压其余十一只「先天神明」不成问题。
想法是很美好,但现实是残酷的。
比蒙巨兽跟踪苏北整整十年,不但什么都没学到,反而还学会了自言自语躺平摆烂。
但不是毫无收获。
祂发觉了一件事情。
「空间」经常会自言自语重复“你是萝莉”的言论。
这或许就是祂坚强的契机。
学过之后,比蒙巨兽悟了。
这天,苏北难得捧着叶子出去遛弯,看见比蒙巨兽幻化成的幼小正太躺在了门口,口中念念有词:“我是萝莉,我是萝莉......”
它一定是病了。
苏北叹息一声,只觉胸口有一股遗世独立,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郁郁之气。
这个世界上的生物大多有病,要么想成为萝莉,要么就是萝莉。
祂不同。
祂是萝莉控。
难怪祂与世界格格不入。
苏北头顶盆栽,盆栽里栽种着果实与叶子,开始了百年仅此一日的散步。
动静不大,但有动静,比蒙巨兽闻声蹦起,看着正打算出行的苏北,嘶声力竭叫嚣道:“我已学会你的绝学,胸膛中有无穷力量无处释放,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苏北愣住,看着比蒙巨兽嘴里含着“萝莉啊”、“力量啊”、“羁绊啊”、“无敌啊”什么的,就这样“啊啊啊啊”嚷嚷着冲了过来。
决一死战是不可能的,每一位神话生物在历史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死在他手上会产生蝴蝶效应。
于是,苏北又是一拳,在其脑袋上印了个相同大包,与先前大包左右对称。
算是替比蒙巨兽圆梦了。
比蒙巨兽哭了,道心崩碎,哭着喊着跑回家去。
祂想不通,怎么也想不通。
为何祂白天学着苏北摆烂,晚上偷偷内卷修行锻炼,而且还用上了「空间」隐藏着的绝学,为何还是挡不住一拳。
但祂没有颓废下去,反而开始了更刻苦的修行。
直到有一天,祂指着祂的父亲,口中念念有词着:“你是萝莉你是萝莉。”
比蒙始祖傻眼了,开始了对儿子的行为。
当然,这一切与苏北无关。
今天的苏北只是想溜个弯,顺便去姐妹家串个门,了解一下各个姐妹实力的进度。
祂先是敲响了「生命」大门。
只能说不愧为十二小只中的老三,「生命」修行的进度十分之快。
祂登神了。
可以说是一步登神。
领悟了繁衍与教培的奥秘之后,「生命」做出的贡献得到了游离秩序的认可,一瞬间从懵懂幼女进化成长到了合法萝莉。
祂一米五了。
这是很夸张的进度,意味着祂的纸面实力超过苏北,直逼「女武神」。
这让苏北很惭愧。
但「生命」看上去不太开心。
“「空间」姐姐,我有一事不解。”「生命」下意识询问征求。
“嗯,不解没事。”苏北安慰了句:“不解正常,先不解着吧。”
苏北离开了。
留下了思绪凌乱的「生命」,唇角微微动弹着,欲言又止。
当然,苏北这行为举止不止是「生命」看不懂,「世界之树」同样看不懂。
叶子与苏北相处许久,自以为足够了解苏北,但还是会对苏北的所作所为感到疑惑。
他时而帮,时而不帮,行为准则让人摸不着头脑。
究竟是随心所欲,还是步步为营?
之后,苏北敲响了十二小只中的老二,「女武神」的大门。
让苏北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此刻,苏北仍是一米四五的身高。
可「女武神」一米六了,已经脱离了合法萝莉的范畴,进阶成为了一枚少女。
这让苏北觉着很不可思议。
见苏北到来,「女武神」满心欢喜,走上前来,当着苏北挥舞剑花,“你看我这一剑——”
苏北瞳孔猛地收缩,眼睁睁看着「女武神」挥出了树枝舞动的韵律,连忙抽身告别。
“不了,我忙。”
太恐怖了。
苏北通过「同频」反复试错,这才学会了「世界之树」的进攻模式。
祂「女武神」凭什么?
苏北不懂。
好在苏北不是什么内耗型人格,想不通就不想了,痛快离开了此处。
随后敲响「元素」的大门。
“在下最近略有心得,总觉得世界不该这么单调,或许我们可以复刻自己,多多创造一些「先天神明」,为我们填充世界,完善世界。”
「元素」的想法很对,未来实施还算顺利。
苏北没有给出任何指导性意见,每个「先天神明」都该有自己的道路。
身为十二小只中的老四,「元素」的成长不比任何「神明」慢。
告别「元素」,苏北来到了「光明」与「黑暗」的家里。
现在的「光明」与「黑暗」关系很好,一起住、一起吃。
“「空间」姐姐,你说我们关系会一直很好吗?”
苏北迟疑了。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但命运从来不讲道理。
苏北不语,只是祝福。
“但愿如此。”
「光明」与「黑暗」此时尚未努力修行,真实实力仍是停留在一个「半神」阶段。
无忧无虑也好,毕竟未来祂们压力最大。
之后,苏北拜访了「命运」,恰好「幸运」也在。
「命运」不太想见苏北,祂只给苏北留下了一句话:“我与你相性不合。”
苏北似懂非懂,略有所思。
与以前不同,一直以来都最相信命运线的「命运」从未讨厌过苏北。
现在却主动疏远。
或许,祂已经看见苏北身上的命运了吧。
原来「命运」,也会厌恶命运本身。
反而开始寄托希望于幸运。
真是矛盾的个体。
再然后,苏北拜访了「智慧」、「自由」、「情绪」。
三小只不愧为捣乱三傻,若干年后爱捣乱的性格,原来从出生起就初见端倪。
祂们从不修炼,没心没肺,理所应当享受着此刻拥有的一切,好似欢乐且自知的小学生。
难怪祂们一直长不高。
原来是一直没长大。
最后的最后,苏北在「诸神黎明」第二百年年末拜访了「死亡」。
此刻的「死亡」是第三代了,二代「死亡」被苏北葬在了龙穴处。
三代「死亡」比起此前「死亡」沉默寡言,与其他姐妹打闹频率降低许多,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呆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祂不曾修行,但实力稳固增长,已经位于「超脱」层次,随时有着领悟开发权柄的可能。
“如果生来就是为了死去,那活着又有什么意义?”「死亡」不懂。
苏北也不懂,但他会不懂装懂。
“为了更好的活着。”
“可我活得不好。”「死亡」平静道。
苏北轻轻拍了拍「死亡」的脑袋,在第二个百年将叶子与果实转交给「死亡」,轻声道:“交给你了。”
“与祂们一起看看这个世界吧,借此寻找你活着的意义。”
「死亡」似懂非懂,只觉生命在此刻有了一点点重量。
这就是责任。
......
......
......
......
今天休息,早码早发了,大家也可以早些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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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