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驾!八百里加急送信,前方让路!八百里加急送信,前方让路!”山东的官道上,数匹快马正风驰电掣地在官道上飞奔。战马上的骑兵挥舞着马鞭,对着前方可能存在的行人和马车大喊道,让他们及时让路。
这队塘马正是八百里加急前往京师报信的大清南直隶骑兵。郑成功突然攻打南京,让洪承畴等人措手不及,情急之下,只能先派出骑兵前往各地求援,期待朝廷的援兵能尽快到达。洪承畴自己也明白,目前,南直隶附近的清军战斗力都不强,稍微近一些的济尔哈朗和多铎,到达他们这里也需要不少时间。
如此,还不如尽快通知京师,让多尔衮调集精锐前来更好一些。也许是洪承畴命不该绝,塘马刚踏上山东地界,忽然,道路两边出现了大量骑兵,张弓搭箭瞄准了这队塘马。为首一员大将横刀立马堵在路中间,身边数十名骑兵冷眼注视着官道上飞奔的骑兵。
“让开!你们不要命了吗?谁敢阻拦八百里加急!”为首的骑兵怒吼道。真是活见鬼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有人敢阻拦八百里加急送信?他分明看见,官道上的那些骑兵穿的都是跟他们一样的铠甲,不是满洲八旗还能是什么,这帮人难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但是人家堵在路上,总不能直接撞过去,为首的壮达猛地一勒缰绳,战马唏律律嘶鸣一声,扬起了前蹄,身后数名骑兵也是相同动作,送信骑兵硬是被对方给截停了。
壮达怒喝道:“大胆,你们可知这是杀头死罪!”
那将领冷笑一声道:“摄政王殿下在此,谁敢造次!”随即,他掏出了手中令牌,身后骑兵更是打出了多尔衮的旗帜。
壮达看清楚旗帜上的满文,差点吓尿了,虽然不知道摄政王殿下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东地界上,但人家的令牌和旗帜是实打实的。壮达再不长眼,这些东西总归是认识的,他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地上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将领道:“起来,跟我走。”壮达听令起身,跟在将领的后面,越是往后面走,越是心惊胆战,这将领还真不是开玩笑,转过官道的转角,映入壮达眼帘的是遮天蔽日的旗帜,全都是八旗军的龙旗,让他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分明看见了这些旗帜的中间,有一杆明黄色的大纛,上面的盘龙栩栩如生,这个是满洲皇帝才能用的东西。
当今大清国,只有两个人有这个排场,第一就是顺治,还有一个就是多尔衮,顺治年幼,能在山东这个地方看见黄龙大纛,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多尔衮来了。
壮达腿肚子转筋,跟在大将后面连滚带爬,这才来到了队伍的最中心,大批铁甲卫士散开,分出一条道路,壮达在地上四肢并用,硬是爬了过去。大将这才抱拳道:“奴才郎坦,前锋探路是遇到八百里加急塘马,特带来觐见摄政王殿下。”
原来,这大将不是别人,正是北洋新军满蒙军团副将郎坦,也就是主将吴拜的儿子,曾经銮仪卫阿昌阿的手下。他带着精锐的北洋新军骑兵作为大军的先锋,正好在路上遇到了八百里加急的塘马,反正这八百里加急也是直送京师禀报多尔衮的,既然遇到了,不如直接带到多尔衮面前来。
“嗯!叫他到本王面前来。”人群中穿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郎坦对地上的壮达道:“爬过去!”
“嗻!”那壮达快速爬到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见了一架异常豪华的马车,整个车身都是明黄色,就连车轱辘上,好像都镶嵌着金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紧接着,门帘掀开了一点,一双穿着明黄色靴子的脚出现在壮达眼前。壮达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因为这双鞋子的主人,傻子都知道是谁。
虽然壮达是满洲八旗的一员,但满洲八旗军民加起来那么多人,也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能跟多尔衮见上一面的,不说别的,至少,这个壮达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多尔衮。所以他心惊胆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触怒了摄政王殿下。
早有几个铁甲骑兵翻身下马,来到了马车旁边,半蹲着跪下,将背部跟马车的地板保持平齐,后面一个士兵稍矮一些,再后面一个更矮一些,最后一个人几乎是趴在了地上。这分明就是个人梯。
只见那双明黄色的靴子踩在士兵们的背上,缓缓走下了马车,定在了壮达的面前,壮达用颤抖的声音道:“奴奴奴,奴才参见殿下。”
“抬起头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
壮达不敢不从,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此人一身金甲,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的他睁不开眼睛。“说吧,什么情况?”那声音又道。
壮达连忙低头,趴在地上道:“启禀殿下,郑成功发兵攻打南京,喀喀木大人特命奴才去京师求援。”
啪嗒一声,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那壮达的身前,那声音道:“辛苦了,赏你的,下去吧。”那壮达抬眼一看,竟然是一个金锭,他心脏狂跳,看那个金锭,少说五两,五两金子那可就是至少五十两银子,要在黑市上兑换价格更高,他岂不是一步登天发财了?
可那是多尔衮给他的赏赐,壮达虽然激动,但是不敢伸手拿。郎坦在一边道:“摄政王殿下的命令你听不见吗?还不快滚!”那壮达立刻伸手把金锭子拿起来揣在怀中,然后倒退着往后爬,一边爬一边喊道:“奴才谢殿下赏赐,奴才谢殿下赏赐。”随即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壮达一走,多尔衮的脸色立刻变得凝重起来,对郎坦道:“该死的,本王没去找他,他居然主动找上门了。”郎坦当然明白,这个他说的就是郑成功,想来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主动攻打南京城,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郎坦正要说话,多尔衮道:“把将领们召集来,全军原地休息一个时辰,本王要召开会议。”
“嗻!”郎坦一躬身,立刻前去传令。
半个时辰过后,一众大将聚集在多尔衮的周围,为了此次出征,多尔衮几乎将北方能抽调的兵力全部抽调一空了,这也就是大清国已经平定了北方,不会再有势力威胁到京师的安全,否则多尔衮万万不可能如此用兵,要知道,他麾下的八万人,是大清国最后的精锐机动兵力,如果他的人和济尔哈朗还有多铎的人全部打光了,整个大清的机动兵力就全完了。
所以这次出征,多尔衮身边将星云集。北洋新军统领岳乐,满蒙军团正副统领吴拜、郎坦,汉军军团正副统领曹振彦、孙得功。前军大将阿济格、副将巴林甘都、索浑、阿克善,监军索尼,后军大将吴应熊,副将萨尔图、叶克舒、那拉爱松古,监军鲍承先。以及多尔衮的军师遏必隆、苏克萨哈全都在军中。
大军分成前中后三军,前锋是阿济格带领的传统满蒙兵马约一万人。中军自然就是北洋新军,后军是吴应熊带领的汉兵四万,这些汉兵都是在北方和辽东征集的汉军八旗和绿营兵,吴应熊要为父报仇,非要出战,既然如此,多尔衮也不好打消人家的激情,干脆就让他出战,还出任后军主将,也算是给汉军将领看看,他多尔衮不会厚此薄彼。
不过后军的副将却是满人,当然是多尔衮不放心吴应熊这个毛头小子,让满洲将领当副将,实际上就是起到监视的作用,再把鲍承先放过去当监军,鲍承先这家伙可比吴应熊要可靠多了,这样配置,实际上四万汉兵还是掌握在多尔衮的手中,吴应熊不过是个名义上的主将而已。
大将全部到位,多尔衮开门见山道:“这次本来要去打郑成功的,可是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来送死,方才接到八百里加急,郑成功正在领兵攻打南京城,本王以为,大军急行军,火速南下,就在南京城下,消灭郑成功。”
曹振彦出声道:“慢着,殿下,能不能把文书给奴才看看。”曹振彦现在是多尔衮跟前的红人,毕竟北洋新军是他一手缔造的,所以多尔衮对他异常信任。曹振彦要看文书,多尔衮也不迟疑,立即将八百里加急给了他。曹振彦匆匆看了一遍,又传递给大家看了一下,然后道:“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发现一个漏洞。”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曹振彦这是什么意思,只听多尔衮道:“曹先生就别卖关子了。”
曹振彦道:“嗻,奴才说的是水师,请问,怎么破掉对方的水师。”
原来,文书里写得很清楚,郑成功是水陆并进,水军封锁了长江,还在长江上一字排开用舰载火炮轰击南京。水师是清军的短板,如果不能破掉水师,肯定是不行的。
叶克舒脑子比较简单,立刻道:“这还不简单,我们满蒙骑兵速度快,找个没有水师的地方绕过去就是,他们的人马都在南京周围,我们绕路便是。只要到了陆地上,就是我们八旗军的天下。”
多尔衮怒道:“闭嘴!曹先生这么说,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你上来就绕路,万一南京陷落了怎么办?兵贵神速的道理你不懂吗?”
叶克舒被多尔衮一顿喷,立刻闭上了嘴巴,曹振彦道:“我有一计,破他的水师。”
“快快讲来。”多尔衮道。
“殿下,北洋新军已经练成,这时候不发挥作用更待何时,我军可在夜间行动,趁着夜色在北岸布置炮兵阵地,将我军火炮全部压上去。然后白天的时候开始渡江,我们只要一出现,敌军水师必然会发现我们,然后就会过来阻止我们渡江,但他们万万想不到的是,我军已经装备了神武大炮,现在是枯水期,南京段长江宽度最多三四里,完全在我们的火炮射程内。我们用陆军做诱饵,来个瓮中捉鳖。没了水师,我军从容渡江,在南京一举歼灭郑成功。”
众人张大了嘴巴,曹振彦这个计划实在是太有想象力了,一直以来,清军都被水师的问题所困扰,可是谁能想到今天的清军已经有办法用陆军压制水师了。多尔衮哈哈大笑,“哈哈哈,妙,妙!”啪啪啪,众人情不自禁鼓起掌来。
一个时辰后,大军再次起程,按照多尔衮的命令,急行军奔赴南京。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南京城内,攻城战事告一段落,双方暂且休兵,明军的虎卫军虽然给喀喀木的骑兵造成了重大杀伤,但是穿着这么沉重的铠甲作战,士兵们也早就体力透支了,如果不休息几天,他们很难再次上阵,这也是虎卫军的一个短板,战斗持续能力非常差。所以郑成功叫停了攻势,跟众将商议新的破城方法。
好在周全斌全身而退了,若是损失这样一员大将,郑成功恐怕真要哭晕过去了。
但是城外安静下来,城内却沸腾了,一名汉兵冲到了总督衙门,跪在了洪承畴的面前哭诉道。洪承畴一惊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那汉兵道:“喀喀木将军回来之后,说是南京的老百姓不可靠,开始纵兵在城里杀人,好多地方已经血流成河了。”
“什么!”洪承畴大怒,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喀喀木竟然纵兵在城内杀人,这不是疯了吗?他立刻带人冲到街上,果然,一队队骑兵正在无差别砍杀百姓,哪怕是躲到家里了,也是被满蒙骑兵冲开大门,拖出来杀死,不分男女老幼。
洪承畴吼道:“都给我住手!”洪承畴一声断喝,满蒙骑兵自然认得他,见到是洪承畴,众人冷静下来,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