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被黄胖子撞见,朱厚照一大早就出了门。
品尝过京师早饭,又去了茶馆听书,体验时下的京师风情……
朱厚照才不是怕黄大胖子,便是跟小老弟正面相对,也不怵分毫。
之前又不是没见过,还不是照样拿捏?
可有一个前提,不能在李青的小院儿与其碰面。
一旦跟李青扯上关系,难免会令人遐想什么,黄胖子脑瓜不好使,小老弟却是鬼精鬼精的,不能不防。
朱厚照可不想失去自由。
太上皇什么的……便是亲儿子都信不过,更何况是嗜权如命的小老弟?
半晌午,
醉香楼,朱厚照在楼上一靠窗位置坐下,接过伙计递上的菜单,点了几道下酒菜,又要了壶好酒,托着腮帮子无聊发呆……
“唉,看来我只能一个人享受喽。”朱厚照摇头叹气,望向窗外。
这个位置极好,可以看皇宫的部分殿宇轮廓,隔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其恢弘气势,朱厚照却无半点艳羡、惋惜、遗憾……
世人艳羡帝王,殊不知,帝王的生活并不惬意,甚至还不如一个富家翁过的舒心。
朱厚照得到过,品味过,所以一点都不眷恋。
相比正德皇帝,朱老板这个身份更让他轻松快乐。
可他到底姓朱,虽然他的任性没影响到大明,但终是心中有愧……
~
严世蕃很是郁闷,昨日老爹回去后,他就被迫休假了。
原因无他,李青回来了。
尽管严世蕃也很怵李青,可对老爹的安排仍是怨念满满,李青是能耐,可这大明还是皇帝说了算好不好。
都做了首辅还这般畏首畏尾,真是没出息……严世蕃满心恨铁不成钢,上了醉仙楼。
刚上楼,严世蕃便注意到了昨日那个‘刁民’,于是信步上前……
“啪!”
朱厚照望着窗外发呆,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下,扭过头瞧了眼,只觉有些眼熟。
“喂,你还认识我不?”严世蕃咧嘴一笑。
憋了一肚子的火,总算有了发泄点,他要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刁民’,缓解一下糟糕的心情。
老爹是内阁首辅,自己还要夹着尾巴做人,那老爹不白做首辅了?
再者,这刁民还能认识李青不成?
严世蕃寻思着如何激怒这人,好掌握把柄,治他的罪……
朱厚照眉头微皱,少顷,恍然乐道,“脱了那身衣服,还真不好认。”
严世蕃一滞,旋即气乐了,在朱厚照面前坐下,竖起大拇指,“不得不说,你胆子很大啊。”
朱厚照一笑置之,继续看向窗外。
这作态……
简直不把他这个工部主事放在眼中!
“你可知……”
“客官,您吃些什么?”伙计走过来,哈腰问道。
严世蕃被打断施法,心情更不爽,拍着桌子道,“山珍海味尽管上,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哎,是是。”
酒楼伙计点头哈腰,忙不迭去了。
严世蕃转过头,往椅背上一靠,翘着二郎腿,一脸‘你摊上事儿了’的姿态。
不过,朱厚照压根儿就没看他,还是保持观赏窗外风景的姿势。
莫说表露出害怕模样,都不见情绪波动。
严世蕃起身将窗户关上,强行吸引朱厚照的注意力。
朱厚照抬手推开。
严世蕃再关上……
如是者三,严世蕃得偿所愿,总算被朱厚照正视。
“你很闲?”
这话成功戳中了严世蕃痛点,当即拍案而起,刚欲发飙,再次被打断施法。
“酒菜来喽。”
严世蕃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重新坐下,抽出筷子,一手一支,不停敲着桌角。
酒菜一一上桌,伙计道了句“客官慢用”,转身离开。
朱厚照抽出筷子,在桌面上磕了磕,抬手夹菜……
“哎~”
严世蕃抬手一敲。
猪头肉应声掉落。
朱厚照又去夹猪肝儿。
“哎~”
严世蕃如法炮制,再次让朱厚照落空。
朱厚照无奈,提起酒壶倒上一杯。
“哎~”
严世蕃抢过酒杯洒了,嗅了嗅鼻子,啧啧道,“这是人喝的?”
朱厚照忽然笑了。
摇了摇头,干脆丢下筷子,撕下一只鸡腿儿,直接啃了起来。
严世蕃没想到对方竟这般沉得住气,愕然少顷,接着使劲儿扒拉盘中菜,好好的下酒菜,都给扒拉到桌面上了。
吃个饭可真难……朱厚照缓缓起身。
“哎~”
严世蕃也起身,拦着不让走。
朱厚照左右瞅了瞅,末了,眼神落在坐着的椅子。
握住椅靠,高高举起,在严世蕃的诧然的目光中,狠狠砸下……
“嘭——!”
这一击的力道之大,令周围所有人都心悸了下。
椅子腿儿都废掉一只。
“哎~”
朱厚照学着严世蕃的语气,对着他咧嘴一笑。
接着,提起酒壶灌了口酒,闲庭信步,从容不迫的离开酒桌……
严世蕃目光呆滞。
俄顷,发际线处涌出鲜红液体,很快汇集一处,顺流直下……
严世蕃前后倾斜了下,继而直挺挺向后倒去……
从始至终,一声不吭,端的是条好汉。
“哗啦啦——!”
“噗通——!”
严世蕃挺的笔直,鲜血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面颊,地上一滩血。
如此一幕,技惊四座。
半晌……
“杀人了,报官啊……”
酒楼一下子炸了锅。
严世蕃迷糊的意识还能听到周边动静,却是无力说什么。
意识弥留之际,在心里道了句,“老子就是官。”
自当初那次肃清之后,京师的不良风气就被荡清,谁也不敢轻易犯事儿。
哪怕存心找茬的严世蕃,也只是想激怒朱厚照,使其愤怒之下失去理智,然后再抓住把柄,对其一番惩治,而不是上来就一顿打砸……
所以,他根本没想到朱厚照会来这么一手。
到底谁的爹是内阁首辅啊?严世蕃怀揣不甘和愤怒,脑袋一歪,彻底失去意识……
朱厚照刚到酒楼门口,便被冲下来的酒楼伙计堵住了。
“你不能走!”
“放肆!”朱厚照呵斥,睥睨四方,“谁人敢拦我!!”
无形的上位者气势太足了,令人心悸。
京师高官如云,遇到大佬的概率并不低,见对方如此有派头,一众伙计被其震慑,再不敢强行阻拦。
朱厚照顺利离开酒楼……
小半时辰后,便惊动了五城兵马司,不过,这时候朱厚照已然脱身……
~
小院儿。
李青刚帮助李雪儿修行完,正准备带她下馆子,顺便逛街购物,就见朱厚照搓着手走进来,满脸讪然干笑。
李雪儿见他真没离开,彻底放松下来,随即打趣道:
“呦,还以为你多有骨气呢。”
“小姑,我被人欺负了……”朱厚照叙述了一遍经过。
闻言,李雪儿顿时气得不行,“他人呢?”
“算了,也不是多大事儿,还是不给李青添麻烦了。”朱厚照叹息,“心里堵得慌,我去缓缓。”
“怕什么?小姑为你做主。”李雪儿怒道,“咱不惹事,可咱也不怕事,这件事包在小姑身上了。”
说着,看向李青。
李青无奈,“去缓缓吧。”
“哎,好。”朱厚照讪然点头,转身冲进厢房。
李雪儿愕然,接着,有些埋怨道,“大侄子虽淘气了点儿,可被人这样戏弄,咱们……”
“行啦!”
李青无语道,“你真觉得他是那会吃亏的人?”
李雪儿一呆,“你是说……”
“你只听他说别人如何,可听他如何了?”李青走到石桌前坐了,拿起话本道,“去问问详情,都不敢跟我说,想来这次娄子捅的不小。”
“呃……好吧。”
李雪儿将信将疑,走向大侄子厢房……
“小姑,我没事儿。”朱厚照蒙在被窝里,声音也闷闷的,“我不是那种,为了点小事儿就郁郁寡欢的人。”
闻言,李雪儿有些信了李青的判断。
无他,大侄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要么跟我说,要么跟他说。”李雪儿冷着脸道,“选一个吧?”
“……”
朱厚照掀开被子,悻悻补全了经过……
李雪儿怒不可遏,枉她还为大侄子打抱不平。
“人死了?”
“应该没有……吧?”朱厚照不确定的说,讪讪道,“不过是轻轻砸了一下,哪有那么脆弱?”
李雪儿深吸一口气,问:“你可知对方是何人?”
朱厚照想了想,道:“根据我的分析,他应该是严嵩的儿子。”
“内阁首辅严嵩?”
“嗯。”朱厚照点头,“昨儿个我见过他跟严嵩一起,还喊了爹。”
“……都叫爹了,你还分析……”李雪儿气不打一处来,不是恼怒大侄子闯了大祸,而是恼怒被大侄子欺骗了感情。
枉她刚才怒不可遏,敢情全在浪费感情。
“你可真行啊!”
李雪儿愤愤起身,“你等着遭罪吧!”
“小姑,小……”
朱厚照悻悻缩了缩脖子,闷闷自语,“都是那狗日的太遭人恨了,我这是为民除害!”
…
严府。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亲自带人将严世蕃送回府上。
欧阳氏见儿子满身满脸的血浆,都分不清是生是死,大恸之大,直挺挺晕厥过去。
皇宫。
御书房。
严嵩正在向皇帝汇报工作,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进来,走到一边黄锦跟前,耳语了一番。
黄锦听罢,小眼睛瞪得溜圆。
接着,又对主子耳语一番。
朱厚熜听罢,也有些神情呆滞。
严嵩不明就里,恭声道,“皇上若有别的政务要忙,微臣先行告退。”
“咳咳……严卿先回家看看吧。”朱厚熜道,“你放心,此事朕会详查。”
严嵩:(⊙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