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寂静无声,宽敞的大殿内已经挂起了一幅江南地图。
剑南道的位置被重点圈出,还要几条同样剑南道的交通要道也被标注出来。
尘尧负手而立,背对众人一言不发,手中握着一封密信。紧急被召入宫的顾思年与六部尚书面面相觑,陛下这种神情让他们预感到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兵部尚书姜寂之硬着头皮问道:
“陛下,出什么事了?”
“刚刚从江南传来的消息。”
尘尧依旧背对着众人,只是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密信说道:
“青扬道经略使、镇抚使调动境内兵马,兵分多路设伏拦截剑南王的车驾,堵死了所有去路。
一场激战,八百剑南军全部伏法,无一逃脱。”
“好事啊陛下!”
“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姜寂之一听就乐了,赶忙问道:
“那叛逆剑南王呢?是已经死在乱军丛中还是被抓住了?”
顾思年的眉宇微微一皱,如果尘柏真的死了或者被抓,那皇帝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
尘尧终于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车驾内空无一人,剑南王根本就不在队伍里。青扬道只杀了八百剑南军,连剑南王的一根毛都没见到。”
“什么!不在队伍里!”
“那剑南王去哪儿了?”
众人面色大变,震惊不已,朝廷严令各地官府拦截抓捕剑南王的车队,结果剑南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金蝉脱壳!是金蝉脱壳之计!”
宋慎如急声道:
“怪不得这支八百人的边军队伍会沿着官道正大光明地往剑南道赶去,原来是吸引我们注意力的诱饵!
剑南王早就金蝉脱壳,从其他地方逃脱了!”
“朕也是这么想的。”
尘尧面带怒气,将手中的密信捏成了一团:
“我们都被耍了!”
“被耍了!”
皇帝的怒喝声在殿内回荡着,众臣心头一颤,齐齐跪倒在地:
“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行了,都起来吧。”
尘尧挥了挥手:
“眼下不是要追究罪责的时候,还是应当想想剑南王在哪儿,还有没有可能把他找出来。
或者说他已经回到了剑南道?”
“应该不会。”
顾思年躬身说道:
“剑南王腿脚不便,定然无法长时间骑马,只能坐车。
八百剑南军清一色的战马,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马车怎么可能比战马快?
微臣以为,剑南王一定还在半路!”
“还在路上就好,事情就有转机!”
尘尧的脸色舒缓了一些:“可我们怎么把他揪出来呢~”
众位大臣大眼瞪小眼,江南地盘那么大,返回剑南道的路大大小小不计其数,想要找出隐藏身份的尘柏无异于大海捞针。
怎么找?
见无人开口,尘尧再度将目光投向了顾思年:“爱卿,你来说说吧。”
“咳咳。”
顾思年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陛下,微臣以为大海捞针不如守株待兔。
眼下剑南王失踪看起来是我们急,实则剑南王更急。
朝廷正渐渐向剑南道一线增兵,那么大一个摊子光靠尘屠南坐镇剑南王能放心吗?他必须要尽快回去主持大局!
进入剑南道的官路虽然多,但又快又近的路就是南平道境内的几条官道,咱们可以传令南平道,让他们严加把守几条交通要道。
任何一个人、一辆车都要严加搜查,绝不能放过!”
“南平道吗?”
姜寂之犹犹豫豫地说道:
“顾王爷,之前我们说南平道有不少官吏暗中投靠了剑南王府,不值得信任。
如今要靠他们去抓剑南王,可行吗?”
“不行也要试一试!我们已经别无他路可以选了。”
顾思年目光坚定地看向尘尧:
“陛下!若是放虎归山,后果不堪设想啊!”
“就按顾王爷说的办!”
尘尧最终下定了决心:
“八百里加急给南平道经略使、镇抚使下旨。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将逆贼捉拿归案。抓不住剑南王,他们俩就自己坐上囚车,到京城来一趟!
圣旨最后加上八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心头一紧,看来陛下是真动杀心了。
“微臣遵旨!”
……
“顾兄且慢,等我一下!”
“咦,齐王殿下,您怎么也在。”
顾思年刚出皇城就撞见了尘洛熙,看他的样子也像是刚从宫里出来,赶忙躬身行礼:
“微臣参见齐王殿下!”
“呵呵,顾兄不用拘礼。”
尘洛熙微微一笑:
“听说六弟醒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得来看望。没想到正好撞见顾兄,也算是缘分了。
哈哈哈!”
“噢?秦王殿下已经醒了?”
顾思年佯装不知,故作诧异:“那还真是好事啊。”
“原来顾兄还不知道。”
尘洛熙笑了一声:“六弟醒了顾兄应该很开心吧?”
顾思年神情自然地应道:“呵呵,秦王殿下醒了是好事,大家都应该开心才对。”
“顾兄说的是。”
尘洛熙突然话锋一转,唏嘘一声:
“顾兄与六弟到底是经历过沙场生死的同袍,感情深厚啊。
着实让人羡慕~”
顾思年目光微凝,他听出了尘洛熙话中有话。
尘洛熙突然很认真地看着顾思年:
“顾兄,这些年我与你倾心相交,但你好像并不是真心助我啊~”
“殿下何意?”
“呵呵,都这时候了,就不用瞒我了。”
尘洛熙负手而立,有条不紊地说道:“自顾兄掺和朝局以来,户部、礼部、工部三位尚书都换了人,宋大人、沈大人、蔡大人、周大人他们似乎都与你,还有尘风交好。
东宫倒台,势力膨胀最快的却是六弟。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顾思年的表情逐渐冷漠下来,他知道,已经哄不住这位齐王了。
“顾兄,我以前一直拿你当知己,拿尘风当亲弟弟,今日也是,我希望日后亦然。”
尘洛熙平静地说道:
“只要六弟不参与皇储之争,你一心领兵镇守边疆,等我登基他就是宗室之首,而顾兄你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何?”
“亲弟弟吗?”
顾思年淡淡地说道:“让亲弟弟命悬一线,差点身死。齐王殿下就是这么当哥哥的?”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中的寒气越发浓厚。
尘洛熙的眼神一寒,最后躬身作揖:
“今日之后,我们便是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