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拧眉:“可这世上总不会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好好的一家子,一连三任丈夫,都是死于同一种方式。
未免太过于引人遐想。
“乔娘子的三任丈夫都是死于绿豆汤,难道就没有什么闲言碎语?”
他看着娇娘:“还有,既然胃部残留大量的绿豆残渣,那是否有查明,这绿豆汤中究竟是被下了什么毒?”
“如果只是市面上流传的那些寻常毒药,也就罢了。”
“若是这药的来源不一般……”
王尚冷笑:“虽然不过是两个平头百姓,死了也就死了。”
“按常理来推断,确实没必要冒着风险在卷宗上动手脚,白白给人增添把柄。”
“可如果,这事情另有内情呢。”
他呵呵了几声:“杀良冒功这种事儿,从前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你焉知这里的县令,不会为了所谓的政绩,为了三年一考核,平平安安的调到其他地方,当个肥差,而故意,闹出这种案子呢。”
娇娘微怔:“你说的这些,倒是我之前没有考虑过的方向。”
“不过为求谨慎,我倒是还让人细细查了一下。”
她道:“根据卷宗上的记载,这绿豆残渣里面的确是没有验出毒来。”
“且卷宗上还特意说明了,为求谨慎,特意标注了,经过银牌测试无毒之后,用糯米饭测试,也仍旧是无毒的。”
“后来又用了活口来试,依旧无事。”
“故而,绿豆汤或本身无毒。”
王尚皱眉:“绿豆汤无毒?”
“可你之前不是说,他们这一家人都是死于喝了绿豆汤中毒而死吗?”
“若是绿豆汤无毒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因为喝了绿豆汤中毒而死?”
“你如今跟我说,这卷宗看起来确实没有动过手脚,我倒真的信了。”
“因为这自相矛盾的说法,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动过什么手脚的样子。”
“只是我不知道,这种没有说法自相融洽的卷宗,究竟是怎么通过审核的?”
娇娘“哎呀”了一声,很是无奈的样子。
“你看你这人?你又急。”
“就不能等我好好把话说完吗?”
她叹了一口气:“不是我非要在这里跟你绕圈子,说来说去,说不到重点。”
“也不是我非要跟你东拉西扯,讲一些对今天这事儿毫无用处的事儿。”
“咱们两个在一起共事也有十几年了吧?”
“我做事究竟如何,是否足够稳妥,你对我难道还没有一点信任吗?”
王尚沉默未语。
心里却是已经有些被娇娘给说服了。
有一说一,与人共事这么些年,虽然经常有矛盾,有口角冲突,彼此之间的理念也并不是很相合。
可到底磨合这么久,还能继续共事下去,也是因为他对人足够信任。
娇娘办事儿,还是稳妥细心的。
只不过确实好八卦了些。
连带着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做起事情来,也如同她一样子十分八卦。
“你接着说。”
王尚妥协了,并决定更耐心一点儿。
娇娘叹了口气:“一来是这件事情太过于琐碎,二来也是事发突然,我的人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收集整理好这么多相关的信息,已经很是不容易了,你该好好珍惜才是。”
“换成是别人,哪有这么快就把事情给你整理的如此清楚?”
“这说来也是怪我,总结能力未免过于差了些,只能麻烦指挥使大人您,耳朵受累,多听听八卦了。”
娇娘笑了笑,随后又严肃正经起来。
“卷宗上记载,乔娘子的第一任丈夫的确是食用绿豆汤中毒身亡。”
“其尸检,呈现了十分明显的中毒症状。”
“但是在乔娘子第一任丈夫的胃残留物中,所挑拣出来的绿豆,并无任何异常。”
“加上,那天那一锅绿豆汤,不仅是乔娘子的第一任丈夫喝了,乔娘子,包括乔娘子第一任丈夫的两个弟弟,与乔娘子第一任丈夫的娘,总共五个人都喝了这绿豆汤。”
“且据乔娘子所说,这绿豆汤当时并没有全部喝完,剩下的一些汤底,被乔娘子的婆婆,将剩余的绿豆捞出,准备隔天用来煮粥放进去。”
“只不过乔娘子的婆婆还没有来得及,用这些绿豆煮粥,乔娘子的第一任丈夫就因为喝了这有毒的绿豆汤,暴毙而亡。”
“事情发生的突然,谁都没有想到,当时场景乱极了。”
“据乔娘子当堂回忆的笔录,衙役们,在乔娘子家中,找到了被乔娘子婆婆收起来的绿豆。”
“说来倒是也奇怪,与乔娘子丈夫胃中所残留的绿豆不同,乔宁子婆婆收起来的这些绿豆,经过仵作的验查,是有毒的。”
闻言,王尚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
“你的意思是说,蒸一锅绿豆汤,一部分绿豆有毒,一部分绿豆没有毒?”
“这怎么可能?”
娇娘点了点头:“我也是正有此疑惑呀。”
“不过你还要将这卷宗继续往下看。”
“当时负责审理此案的人,也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也根本就不合常理。”
“所以他也发出了和你相同的疑问。”
“并重点审问了乔娘子的婆婆。”
“不过,据卷综所记载,乔娘子的婆婆,多次叙述的供词,虽然有所差异,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疑点。”
“也证实了衙役们找到的绿豆,的确与乔娘子第一任丈夫胃中残留的那部分绿豆,来源于同一锅汤。”
王尚“嘶”了一声,很是惊讶。
“你这话,确实有些让我,有种梦回江妃娘娘被害的时候。”
“案件实在是太过于离奇了。”
“好像处处都是线索,偏偏每一个线索,又都自相矛盾,让所有调查这些案件的人,都有些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能力。”
“怀疑调查方向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娇娘听了他的话,却没有多意外,反而是顺着人的话感慨:“毕竟这里可是桑静婉的半个老家,会有这种离奇的案件发生,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儿吧。”
王尚挑眉:“你继续往下说。”
“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头还有其他的意思?”
该不会这事情真的与桑静婉有关系吧?
王尚如此想,很快又被自己的疑神疑鬼给逗笑了。
桑静婉都死了多少年了?
就算是真的活过来,她也根本没必要惹上这种官司吧?
“我哪能有什么意思啊?不过是感慨罢了。”
娇娘笑笑:“我当时也只是觉得,这案子看起来的确有些意思。”
“你难道不觉得吗?”
“就像是要解密一样,给出了你很多线索,每一条线索都与这个案件相关,每一条线索也都指着背后的凶手是谁。”
“但偏偏这些线索之间,又是互相矛盾,互相证明了这些线索背后之人的清白。”
“以至于你眼花缭乱的,到最后根本也分不清,究竟哪一条线索,才是真正直指凶手的。”
王尚哼笑了声:“我可不像你那么无聊。”
“丝毫不觉得这种绕来绕去兜圈子的东西,除了浪费时间,还有什么趣儿。”
娇娘“切”了一声:“你这人真是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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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也不跟你争这个。”
“还是继续说正事儿吧。”
“免得等会儿,姜安宁真的会怀疑,是你设计了姜方氏的丈夫,再提着刀杀上门来。”
娇娘“啧”了一声,神情雀跃,颇有些想要看戏的样子。
“说起来,你去见姜安宁,跟她谈的怎么样了?”
“有没有说到桑静婉的事儿?”
“她是个什么反应?”
王尚瞥了人一眼,实在是有些气恼,这人总是将话说一半,便又东扯西扯的,扯到其他话题去。
说是不想耽误时间,实际上处处都在耽误时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没有发火。
“谈的就那样吧。”
“还能如何呢?”
“姜安宁这个人脾气有多犟,性格有多轴,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就是个认死理儿的人。”
“我说的再多,没有足够的证据摊在她面前,她也只会当你是在瞎说。”
“不过是一些猜测,毫无根据,我就是有舌灿莲花之能,也没办法说不人相信我就是对的吧。”
王尚拧眉,想起与姜安宁过招的时候,被人压着打的不悦。
算起来,他与姜安宁的这场交锋,是他输了。
只不过这种丢人的事儿,也没必要与娇娘说的太细。
“但我与她的交流,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
“至少我是发现了一件事儿。”
“或许这件事儿,可以证明我们之前的一些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娇娘闻言瞪大了眼睛:“我们之前的一些猜测?”
她仔细的想了又想,实在是不敢确定,王尚说的究竟是哪一些。
只是想来想去,又似乎只有那一个。
“你说的难道是……”
娇娘眨着眼睛,犹不敢相信的样子。
王尚闭了闭眼,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一件。”
“桑静婉还真有可能重生到姜安宁身上了?!!”
娇娘惊讶的也不再跟人打哑谜了。
王尚“嗯”了一声。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与姜宁交手了。”
“她的变化真的很大。”
“前后几乎是判若两人。”
娇娘皱眉:“你等会儿,你先等一会儿。”
“你说什么?”
“你与姜安宁动手了?!”
王尚“嗯”了一声:“确切的说……是姜安宁先动的手。”
“她,跟你?”
娇娘更加惊讶了。
“她会武?”
不然的话,怎么可能会跟王尚动起了手?还是主动的动手?
这反差实在是有些大。
“据我所知,桑静婉都不会武吧?”
“反正好像没有见过,她与人交手?基本都是用那些神秘的术法杀人……且她看起来也并不像是练家子。”
“姜安宁作为她的女儿,又早早就失去了娘亲的庇护,她是打哪里学的武?”
这次,换王尚说那句话了。
他心情很不错的弯了弯嘴角:“你看你这人,又急!”
“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呢?”
“你自己不也是一样急不可耐?”
娇娘:……
她美目怒瞪着人,直呼其名:“王尚,你丫的故意的吧?!”
“现在是开这种玩笑的时候吗?”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儿。”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幼稚?”
王尚笑笑,不以为意:“我哪里不是在说正经事儿了?”
“我说的不对吗?”
“你还说你不是急了?连这点信任都不能给我,咱们都在一起共事多少年了?我是什么人?我办事如何?你心里难道还没有数吗?”
“真是的……又急!又急!”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