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从里面出来,忍不住的抬头看天,灰蒙蒙的,这凌平市的天到底是怎么了!
这样的天会让人莫名的压抑,还有一直悬而未决的案子,打开车门,梁秋突然想到了常波,他在八年前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选择栽赃陷害,真的是他的个人所为吗?就像是吴刚对自己不断的暗示,当年是否也用同样的方式暗示常波呢?
绝对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常波死了,最开心的人反而是吴刚,人死债消,过去的事也不会有人追究,所以常波的死已经是一个定局,突然觉得他可恨但是又很可怜。
凌平市老街大院,连在一起的三套院落,整个空间大得惊人,院子里修得很雅,有鱼池、喝茶的亭子,还养了几只通人性会说话的鹦鹉。
“来车了,好车,好车,牛逼。”
车子开进来,笼子里的鹦鹉就开始嚷嚷起来,有模有样地学着人类的声音,瞪着大眼珠子看着靠近的车子。
豪车停下,一人快速下车,打开后面右侧车门,从上面下来的男人不到四十岁,但是明显脑袋中间秃了一大块,但是派头十足,他下了车径直走向了鹦鹉。
“叫大哥。”
随着他说完,那头最大的鹦鹉,真的喊起了大哥,惹得几个人哈哈大笑。
“陆总,这东西真是通人性。”
陆庆霖连连点头,抬手喂了点食,“这一只就要几十万,稀罕玩意,国内都买不到。没法子,老爷子喜欢,只要我能搞到的,肯定给他搞来。”
“陆总的孝顺,着实让人敬佩。”
这番话明显是带有恭维的意味,但是说的是极其的诚恳,听着让人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当然陆庆霖也确实做到了,只要是他父亲喜欢的东西,他不惜重金,一定要拿到,曾经为了竞标一个砚台和一个人扛上,多番叫价,最终以高出十几倍的价格拿下,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拍卖行的托,陆庆霖当然不在乎那点钱,只是气不过,找人狠狠修理了那家伙一顿。
“去看看老爷子。”
陆庆霖朝着里面走去,最里面的院子是单独留给陆恒的,他退休之后比较喜欢清净,没事就写写字逗逗鸟喝喝茶,生活过得极其惬意。
跟来的人识趣地停下,只有陆庆霖一个人走了进去,随着里面的木门推开,一人正弯身站在那,手里拿着毛笔,偌大的桌子上铺满了写好的字的纸。
写字人头发花白,但是格外精神,眼神落在纸上,神情专注,他的每一次下笔都透着讲究。
屋子里有人,站在两侧,这时都不敢出声。
“又有人求字了!”
从外面走入的陆庆霖开了口,满脸带笑的走了进来,写字的人眉头微微一皱,最后一笔写完,手里的笔小心放在砚台上。
他知道是谁来了。
“都是老关系,求着帮忙,不好卷了面子,正好活动一下身体。”
陆恒笑着走了过来,在任的时候就喜欢写字,当时可是一字难求,多少人排队想拿到他的墨宝,甚至有人花大价钱将字裱好挂在客厅显眼的位置,就等着有一天能够被这位市委书记看到。
“那个多管闲事的女人,解决了。”
陆庆霖几乎瘫在沙发上,说话的时候手里拿着手机在玩,反而是陆恒坐得笔直,这完全是个人的习惯。
“不是解决了就没事,庆霖,你给我透个底,你的那些生意有多少是见不得人的,我从一开始就是反对的,你在国外怎么折腾都行,但是回了国,就要守规矩,踏踏实实安安分分做人,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孩子,让我也能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陆恒看向儿子,脸色不悦,如果是别人,仅仅是坐姿就足以让他发火,但是对儿子还是很溺爱,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越发的感觉到亲情的可贵。
“急什么,早晚能让你抱上,一下子生三个。”
“臭小子,少打岔,和我说实话。”陆恒的语气明显开始变得严厉,“手机放下,没规矩。”
陆庆霖这才放下手机,坐直身体,“爸,我开的是娱乐公司,既然是娱乐,肯定不能太正式,算不上违法,就是有人看我的生意做得大,想搞事情,眼红。”
“你觉得我什么都不知情吗?”
陆恒说完拿起手机,随着他点开视频,陆庆霖的脸色顿时一变,很明显这是一份偷拍的视频,视频里的内容无法描述,女人的哭喊声不断。
“这有什么,玩玩而已,你情我愿,最后拿钱的时候比谁都开心。”
“那这些呢!”
陆恒的脸色越发阴沉,“如果你身上真的没事,那个女记者会盯着你不放吗?解决,你解决问题的方式是违法的,你是在国外的时间久了吗?难道你忘了我们国家的法律吗?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只要我想知道,凌平市的事就瞒不过我。”
看到陆恒真的发火,陆庆霖也有点慌,但是他仗着父亲对自己的宠爱,确实不当回事,反而想的是哪个孙子偷偷录下来的,居然出卖自己。
“是,是,你老火眼金睛,就算我是孙猴子,您老也是如来佛祖。”
“我还真想把你关起来,让你涨涨教训。”
陆恒面带怒意,“该收手了,人的贪念是无尽的,永远都无法完全满足,但是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不可能让你一直相安无事,听我的,公司和生意尽快卖掉,你还是回国外。”
“我不走!”
陆庆霖听到老爷子让自己走,顿时眼珠子瞪大,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在迫近,很多事其实最终都指向了他,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关系的存在,让他暂时没事,而且他也不想去国外。在凌平市过的是皇帝一样的生活,到了国外就会失去这些资源,那就彻底没了特权,而且他在国外也犯了点事,担心出去会被抓,“我的事业刚有起色,付出多少辛苦才有今天这样的成就,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不走可以,生意必须收,只要是不合法都要放,绝对不能再碰。”
“行。”
陆庆霖点头,“听您的,保证以后不碰,现在赚钱容易,靠的都是脑力,不是您老想的那样,做正规生意,同样可以赚大钱。”
“那我不管,那个人你准备怎么安排?”
陆庆霖眉头一皱,他知道瞒不住父亲,“让他闭嘴。”
其实就是灭口,只是从陆庆霖嘴里说出来,显得异常轻松,许舫替他解决了那个女记者,现在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自然就不需要再留着他,“关系已经打通了,用别的身份,后半夜送过去直接火化,最后变成灰,我就不相信还有人能找到他。”
“警方呢!”
陆恒眉头微皱,“肯定会咬死这条线不放,你不好小看那些人,鼻子比狗都灵。”
“这次绝对没事。”陆庆霖翘起二郎腿,“黑叔安排的,他办事,我绝对放心。”
“这次的事,算了,不可以再胡来,按我说的,把你的生意做好,做正,不要再搞那些没用的。”
陆恒说完手机丢给了儿子,“还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都离远点。”
“知道。”
陆庆霖看出父亲是真的动了气,他连忙起身,“给我也写个字,总送别人,不会连你的亲生儿子都不给吧。”
“行,今天就送你一个。”
陆恒深吸一口气,他喜欢写字,通过写字能悟出很多道理,他起身朝着桌子走过去。
中间的桌子至少有三四米长,专门用来写字用的,桌子上放的砚台,据说是宋代的一位大书法家用过的,就是陆庆霖为了给老爷子过生日从拍卖会弄回来的那个,笔和纸也都不普通,说白了,写字虽然修身养性,但是对于普通人更多为了糊口奔波,哪有这份闲心。
陆恒拿起笔沾了墨,这一次歪着行笔,先是一点连着一横,下面的笔画也顺势写出来。
“高!”
字还没写完,陆庆霖就忍不住念出来,但是写到下面又明显不是。
“弃!”
陆恒一口气写完,收笔而立,端详这个字,“知道为什么要送你这个字吗?”
陆庆霖笑了一声,“就是想让我放弃,这该放的我肯定放,但是有些东西不能放,一旦放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弃是一种智慧。”
陆恒走向椅子,缓缓坐下,喝了一口茶水,过了十几秒钟才缓缓开口,“既然没用了,那就弃,但是要讲究方法,用用脑子,彼此都要有个交代,凡事也要给人留条后路,不要走绝了,兔子急了还会蹬人。”
“明白!”
陆庆霖还是很聪明,“这件事我来安排,市公安局那边也得有个交代,索性就都满足了。”
“不要乱搞。”
“放心吧。”
陆庆霖只是过来看看,毕竟出了事,老爷子这边也要交代一下,而且他也知道,虽然老爷子严厉,但是出了事肯定是站在自己这边,血浓于水的关系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