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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九章 陈新甲

    历史上这场战争被称为“松锦之战”,松锦之战造成的后果非常严重,由于明军最后的精锐边军总计近二十万人丢失在松山和锦州,再加上洪承畴和祖大寿的投降,大明不仅失去了能打的军队,也失去了两个能干的臣子和大将。

    至于被俘、被杀的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更是不计其数,从而导致大明军力一下子虚弱到了极点,而没有了重兵压制和围剿,原本已奄奄一息的各股流寇又一次死灰复燃,最后造成了极其严重后果。

    朱慎锥不是崇祯皇帝,他很明白要救锦州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他莽然调兵去辽东解锦州之围,充其量最多也只能做到历史上洪承畴的程度,而且还要防备可能导致战败的后果。

    所以锦州怎么救,或者说应该如何救,这是一个需要好好琢磨的问题,幸好这个事暂时还不急,眼下锦州虽然危急,却一时间不会被破,祖大寿在野战打不过八旗,可坚守城池却是没有问题的,而锦州城里的粮食也足够祖大寿吃小半年的,从这点来说祖大寿起码可以坚持四五个月的时间。

    就在周安民提前告知朱慎锥锦州之事后的第三日,从锦州送来的奏折抵达了京师。

    这一日正好是朝会,当在朝会上内阁告知诸臣锦州发生的此事后,许多官员被惊得目瞪口呆,根本无法想象居然有这样的事发生。

    “臣以为此事蹊跷,龚鼎孳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突然坠城而亡?分明是有人谋害于他,臣请查明真相,严惩凶手!”杨廷麟神色愤慨站了出来,大声说道。

    杨廷麟和龚鼎孳不仅是好友,更同是东林党人,当初龚鼎孳去辽东就是因为杨廷麟提出的宁前兵备道一事最终让他去的辽东任职。

    龚鼎孳离京之前,还宴请了诸多好友,当时杨廷麟就在一旁作陪,喝着酒大家畅谈着心中抱负指点江山,更侃侃而言道等到了辽东必然做出一番大事来,让天下人瞧瞧他们东林党的风骨和能力呢。

    容貌依稀犹在眼前,却再也见不到故人了,得知如此消息,怎能不让杨廷麟心中悲愤交加?他第一时间就觉得此事绝不可能,作为好友他太了解龚鼎孳了,龚鼎孳只是一个文官而已,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怎么能让自己身犯险地,更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跌下城头而亡?分明是有人害他!

    “凶手?何人是凶手?”兵部尚书杨嗣昌当即反问道:“锦州来的奏折写的明明白白,龚鼎孳是意外身亡,杨大人所谓凶手可有证据?”

    “意外身亡,这必是掩人耳目所为!龚鼎孳身为宁前兵备道,职权甚重,肯定是因利益所至被辽东军将所不容,这才联手暗害了他!”

    “杨大人!慎言!”突然,徐宪成开口说话,锐利的目光直指杨廷麟:“杨大人虽是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但如要在此事上说什么谋害,没有真凭实据的话还是谨慎为好。”

    “锦州的奏折本官已仔细看过,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当初忠义伯祖大寿领其部出城作战,宁前兵备道龚鼎孳为三军助威,亲自上城擂鼓,事后不顾旁人劝阻执意要去城头,最终因体力不支跌落城下身亡,此事虽意外,却有多人目睹,城内外三军更是亲眼所见。”

    “奏折中,不仅有忠义伯祖大寿的签名,还有军中副将、参将甚至包括龚鼎孳的属官等签字,此外锦州的锦衣卫也有联名奏报,这些都有据可查,仅凭你今日之言就说有人故意谋害龚鼎孳?难不成锦州城上下将士,数万人都是同谋不成?杨大人痛失故友,本官念在杨大人心情激动神志不明尚可理解,如杨大人执意如此,可不要怪本官当廷弹劾你诬陷三军将士之罪!”

    徐宪成的年龄虽轻,但他的官职不低,如今他已是右都御史,还领了一个内大臣的职务。

    内大臣这个职务是朱慎锥最新设置的,属于内廷官职,并不为外廷认可。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个所谓的内大臣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这个内大臣前面还有一个“领侍卫”的称谓,这就很不一般了。

    这些日子,朱慎锥调整了宫禁,直接把原本属于锦衣卫管辖的大汉将军剥离了出来,以大汉将军为基础重建了一个御前侍卫机构,而这个御前侍卫机构内部由三方面组成,首先是朱慎锥的手下原本负责宫禁的蒙古人和新军骨干,其次是大明勋贵子弟,再次是武科的进士、举人等。

    虽然这个机构刚设置不久,但明白人都清楚这所谓的御前侍卫的含金量,更何况朱慎锥还直接给了御前侍卫分了等级,并设置了各等级侍卫对应的官职品级。

    比如一等侍卫相当于正三品武职,二等、三等侍卫,等同于正四品和正五品。此外还有普通的侍卫,为正六品武职,这些侍卫组成御前侍卫的基本机构,以军中规矩来进行管理,从而替代之前的大汉将军,承担皇帝的护卫、仪仗队、宫禁防护甚至职掌廷仗等工作。

    别小看了这些武职,虽然在文官眼里武官的品级再高也比不上文官,可问题对于勋贵和武科出身的武将来讲,御前侍卫却是一个极好的进阶之所。

    当一个御前侍卫,哪怕就是最低的普通侍卫也有正六品的武职,这个级别放到军中等于一个实权百户了。假如是一等侍卫的话,等同于都指挥佥事或者副总兵之职,而且京官外放一般都是提级使用,也就是说一等侍卫一旦外放军中,最低就是副总兵起,甚至直接担任总兵或者一省的都指挥使,直接就是军职中的封疆大吏了。

    一直以来勋贵子弟进阶只能从京营入手,但京营早就烂掉了,之后的京营仅仅只是熬一份资历,又或者混日子的场所。而且现在京营在朱慎锥的手段下已彻底名存实亡了,如今京营就是一个空架子,是彻底的养老场所,原本京营的精锐已全部编入了新军,而统帅新军的又是王晋武。

    勋贵子弟要出头,进京营只能混日子,虽然大部分勋贵子弟都不堪重用,但也有些有血性有能力的子弟意图恢复祖先的荣光。而这个时候朱慎锥设置了御前侍卫机构,这让许多勋贵们看到了希望,如果能担任御前侍卫不仅可以直接得到武将的品级,更有外放领军的希望。

    再加上御前侍卫名义上虽属于领侍卫内大臣统管,可实际上却直接掌握在朱慎锥的手里,属于真正的“天子亲军”,跟着朱慎锥,不仅能亲近对方,还能在对方手下历练,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比之前的京营好了太多。

    不仅是勋贵子弟如此,军中中下级将领和武科也多了一条进阶之路,这对武人有着莫大的好处。现在不光是京师的勋贵们盯着这个事,就连南京那边也有勋贵托人打听此事,而徐宪成作为目前唯一的一个内大臣,更是炙手可热。

    除去这个职务,徐宪成的本职是右都御史,这是都察院的二把手,除去左都御史外徐宪成的官职最高。而且都察院和六部不一样,六部的尚书和侍郎别看只差了一级,但权利却是天差地别。

    但都察院的左右都御史各管一摊,相互的品级是同等的,左都御史虽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却管不到右都御史,甚至右都御史所掌控的职权左都御史连插手的可能也没有。

    杨廷麟是御史,从这点来说他是徐宪成的下属,徐宪成作为上官直接摆架子呵斥他根本就没问题。而且徐宪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龚鼎孳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跌落的城头,从他上城墙擂鼓助威到走到女墙那边身边都有人目睹,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行为。

    至于怎么跌下去的,奏折中也有解释,都说应该是龚鼎孳擂鼓力竭之下没有站稳失足坠落,完全和他人无关。

    奏折联名不仅有军中将领,还有龚鼎孳的属官和亲兵,这些人可不是祖大寿的部下,是龚鼎孳的人。别人的话可以说是有怀疑可能,但龚鼎孳的亲信的话总不能不信吧?况且最重要的一点,事情发生的时候祖大寿带着部队在城外呢,就连祖大寿的几个得力将领也在城外,怎么可能去谋害在城头的龚鼎孳?

    徐宪成的这番话有理有据,使得刚前还气势汹汹,一口咬定龚鼎孳之死有阴谋的杨廷麟瞬间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试图反驳,可却又不知怎么反驳才好,哪怕他是御史也不能捏着鼻子说瞎话,如此明白无误的事总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吧?

    “本官倒是觉得杨大人的猜测有几分可能。”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诧异之余定睛一看,当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时,不少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陈新甲,陈新甲此人颇有才干,在边疆任职多年,有能力,有魄力,精于边事,是文官中难得精通军事的人才。

    陈新甲曾经担任过刑部员外郎、郎中、迁宁前兵备佥事、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等职务,崇祯九年陈新甲因为母亲去世丁忧回乡,这也让他避开了朱慎锥清君侧、靖国难入京的一事,朱慎锥当上监国后重设了内阁,依旧由温体仁担任首辅,而对温体仁的政敌杨嗣昌也没弃用,反而让杨嗣昌当了兵部尚书,以在朝中平衡和牵制温体仁。

    杨嗣昌知道陈新甲的本事,他也明白朱慎锥让他担任兵部尚书的用意,为了加强自身的政治影响力和朝中的朋党,杨嗣昌特意向朱慎锥举荐了陈新甲。朱慎锥在了解陈新甲此人之后果断起复使用,并让他担任了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成了杨嗣昌的左膀右臂。

    按理说杨嗣昌不仅是陈新甲的好友,还对陈新甲有提携之恩,可怎么在刚前杨嗣昌斥问杨廷麟的情况下却开口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他陈新甲改换门庭,打算撇开杨嗣昌投靠东林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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