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离这次是真的听不懂了,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听这话,似乎是想要传授自己一身绝学,让自己纵横在魂澜大陆,从此天下无敌?难道说这个皮囊还有一个失散多年的野爹?不会吧……
这一瞬间,步离风中凌乱了。失散多年的野爹?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会被自己碰到?真是奇怪。怎么看于泽那副样子和自己的样子也不像啊,是不是认错人了?
于泽哪里能知道步离心里的龌蹉念头,见步离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还以为这年轻人被巨大的惊喜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温言劝慰道:“先去恨山宗历练一下,等实力再强一些,自然会有其他的机缘。走的太急,太快,有时候不是好事。”
步离心里感慨,难怪都说有一个失散多年的野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你看看,着刚刚见面,还没有演绎一下抱头痛哭的戏码,就已经给自己安排了以后的事情。
不对……步离从天上掉馅饼的喜悦中出来,想起来张熙桐后来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难道是因为张熙桐的缘故?
步离脑海里纷沓而至的奇思妙想外人根本无法揣摩,见步离脸色变了又变,于泽没有急着让步离拿主意。刚刚的蜃影里,和两次见面,步离给于泽的印象就是一个像是石头一般有着自己信念的年轻人,执拗,坚硬,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不惜血溅五步。让他好好的想想明白吧,催促只能起到逆反的作用。
去恨山宗历练?这就是那个叫做张熙桐的小姑娘的意思吧,步离知道所谓失散多年的野爹不过就是一个玩笑。就算是他能让自己去恨山宗,蔡小仙怎么办?这些遗族青年怎么办?
西山遗族,看这人的派头应该能解决,不过蔡小仙呢?步离可没有把自己的性命与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人的安全都维系在一个并不托底的人身上的习惯,那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我不想去,在西山活的习惯了,还是觉得无忧无虑的生活好一些。”步离嘿嘿一笑,说道。笑话,去了恨山宗,还不是看别人脸色行事?想要带着蔡小仙逃走,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吧。
“嗯?”于泽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步离居然会把这么大的一个机会丢弃,怕是脸上那点不好意思的表情是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一番苦心?这年轻人怎么想的?进入宗门,是多少西山遗族拼死也要实现的目标,现如今就这么摆在这里,他居然说不?
步离低头看着断龙台上的青石,青石的缝隙里面苔藓生长着,断断续续的,原本没什么好看的。但这时候,在步离的眼中却像是最好看的事物一样,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说什么?”于泽面色有些不善,问道。
“我说,我不想去恨山宗,我就想生活在这片大山里。”步离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心性使然,自然不会畏惧于泽。虽然刚刚于泽展现出来的实力让步离连同归于尽的心思都兴不起来,却依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有时候,步离执拗的根本不像是一个数世为人的人,更像是一个脾气硬的像是石头的年轻人。
“为什么?”于泽盯着步离,问道。真是太奇怪了,难道这小子就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于泽气的笑了出来。
“我脾气不好,受不得气,做不了小。真要是去了恨山宗,怕是全族的人都会被打散,卖到魂澜大陆各地。我怕我反而会耽误了您一片美意。”步离解释道。
“呃……”于泽地位超然,哪里会想到遗族迁出西山之后被人打散贩卖的事情。这些卑鄙的事儿倒是听说过,但刚刚没有想到步离的顾虑会是这个。
“你放心,有我在,宗门还有其他安排,没人会欺负你。”于泽说道。
步离抬起头,看着于泽,笑而不语。
这孩子,还真是一副死硬的脾气,难道自己的保证在他心里就这么不值钱?于泽心里有些气恼,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又不得不谨慎。难道是自己的态度太过于和善了?
想到这里,于泽身上魂力剧烈波动,光芒闪烁,一阵狂风骤起。
步离心道,这是要他娘的吓唬小爷我。连打带拉,也是正常的手段,算不得什么。一片狂风过后,一头身子雪白的独角犀兽出现在断龙台上。风吹雨打了无数年都没有怎么磨损的青石被独角犀兽巨大的身子压出无数裂隙,嘎吱嘎吱作响。
“屠灭你们整个部族,也只是一抬手的事情。”于泽淡淡的说道。声音落下,独角犀兽一声怪叫,四蹄在断龙台上掀起一片碎石,径直冲向旁边的一座小山。巨大的声音震耳欲聋,四肢每一次在地面上蹬踏,都像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似的,轰轰作响。
几里地的距离在这么巨大的一只蛮荒巨兽面前,眨眼就到。一根玉柱般的独角撞在小山上,数不清的碎石像是雨点一样落下,中间夹杂着磨盘一般的大石头。烟尘无数,就连独角犀兽巨大的身影都被吞没。
片刻后,烟雾渐渐淡了,独角犀兽已经消失,而那座小山就像是被天神从中间劈开一般,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如此威势,真如同天威一般。
于泽双手背在身后,淡淡的看着月光下犬牙交错的群山,看着那座刚刚被撞碎的小山,心里也十分满意,心道灭了你们西山遗族,还不是抬抬手的事情。井底之蛙,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吓一吓,随后在拉一拉,不怕这小子不就范。
“怎么样?这回相信了吧。”于泽道。
“嗯,我又没有不相信你说的话。”步离说道,声音有些含糊,有些惫懒。于泽奇怪的回头一看,一股怒气从心底升起,差点没立马召唤出独角犀兽把步离踩碎。这家伙怎么会这样?难不成我还求着你去修行魂术?想到这里,于泽忽然发现,似乎真的是自己在求着他去恨山宗开始修炼魂术。
这是怎样的一种荒谬?于泽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迷糊了。
不知道步离有没有看刚刚独角犀兽凛然若神一般的威武,反正在于泽回头的时候,正蹲在大黑身边,一人一熊,人手一根烟,正在抽着。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来这竟然是蜃影里的言辞慷慨激昂,随时准备玉石俱焚的那个彪悍年轻人。那副惫懒到家的模样,让于泽说不出来该怎么形容。
“你……”
“我知道你的厉害啊,不用这样,我也知道你抬抬手就能灭了西山遗族。”步离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说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你是大人物,是不是屈尊和我说几句话,我就应该感激涕零?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应该毫无怨言的跟着你乖乖的去恨山宗才是?”步离蹲在大黑身边,仰头看着于泽,像是寻常农家子弟饭后闲聊一般,悠闲适意,没有半分剑拔弩张的戾气。
“那你想怎么样?”于泽忽然感到这个叫做步离的年轻人有点意思。要是步离事先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以归结为恃宠而骄,其心可诛。但是刚刚要和恨山宗的长老玉石俱焚,明显步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说是杜老先生预言中他可能的身份。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孩子的心境疏朗,不卑不亢,不奴颜卑膝,不阿谀奉承,心中日月清明,倒是第一流的心性。
步离深深吸了一口烟,道:“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寻常的西山遗族子弟,会惊动这么多的大人物来。虽然说要不是你们来,我这时候怕是已经死了,但想不懂的事情就是想不懂,总是想要弄个明白。”
“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于泽罕见的露出一丝玩笑似地笑容,道:“难不成是你小子被少主看上了?”
玩笑话刚说出口,于泽就隐隐后悔。少主娇宠无比,女孩子的心思更是深如海底的针,无法估摸。真要是因为一句玩笑话,惹得少主娇羞,迁怒在自己身上,那可就不美了。原本这一次自己带着少主来恨山宗办事,事发突然,出了纰漏,自己难逃其咎……
干咳了一声,于泽正色和步离说道:“去了恨山宗,不会有人为难你,你可以尽情的学习,修炼。你有多大的潜力,就能飞到多高。不过,一切都要看你,我和宗门只能给你一个相对而言平稳的修炼的环境,到底会怎样,还要看你自己。”
最后一句话,真的让步离动了心。能飞多高,就飞多高!
沉吟了一会,手中的烟火或明或暗,一阵阵青烟缭绕,在如水的月光之下,轻轻飘荡。于泽没有催促步离,只是看着步离,等待这个倔强的小子自己做出决定。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让步离留在恨山宗。
于泽心里忽然闪过一阵有些荒谬的感觉更加清晰古怪,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求着步离去学魂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