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样?”步离笑了,长弓半弯,像是一轮缺了一半的月亮似的,看上去极美。
“你们这帮子魂澜大陆的人,压根没把我们遗族当人看。”步离笑道,声音却是冷到了极处,带着一股子狠戾的凶悍。
“今天,我和这些遗族的同伴站在断龙台前,我没有什么遗憾,以为我认清了所谓遗族大典的虚伪。
狗屁的肮脏的血脉,狗屁的原罪。
几千年前,一个伟大的魂澜大陆的天才说服了我们的祖先,因此战胜魔族的入侵。而当时签下的协议呢?在解除了魔族的威胁之后,就被你们扔到了废纸堆里?今天我站在这里,能感受到是那时候一个相互坦诚、谅解的和解像是灯塔一样指引着我们遗族,让那千百万在摧残生命的不义之火中饱受煎熬的西山遗族带来希望。
他的到来就像是欢乐的黎明,终会结束束缚西山遗族的漫漫长夜。”
步离说的坦荡无比,中间种种隐秘,步离有的是听胡武所说,有的纯粹就是自己的脑补。心里的激愤像是火山一样迸发,怒火在燃烧。
凭什么?!
“你们这帮子所谓的高人一等的魂澜大陆的人,早已经背弃了祖先留下来的话,欺压、屠戮西山遗族。走出西山的遗族,也不是融入到魂澜大陆,而是被打散,贩卖成奴!”步离一语惊起千重浪,战熊万立群、纹刺于望、李少伟惊诧莫名。一个重复了无数年的谎言一旦被揭穿,下面藏着的东西居然是那么的丑陋与邪恶。
“你们处心积虑,你们费尽心思,可是你们等不及了,开始拉拢收买遗族。”步离继续说道,在铁木长箭的箭尖瞄准的恨山宗长老,有些失魂落魄,根本无法理解,步离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大黑在断龙台上游弋,听着步离大义凛然的话,心头泛起的却是无限的鄙夷。这都他娘的哪跟哪,你不就是因为蔡小仙那小丫头被人看上了,想要抢走,你才这么愤怒?把自己说的跟圣徒一样,擦,这****的脸皮真是够厚的。
步离一吐心中块垒,积累了多少天的郁闷不吐不快。
从蔡小仙开始,步离遇到或是见到了太多的对西山遗族的不公。原本这么多年来,就算是步离也渐渐习惯了这一切,可是当情绪压抑到一定程度之后,变成火山,喷发出来。
“这些日子,我见了太多的你们的卑劣,也见了太多的西山遗族的情谊。爱情、友情、反抗,这一切都被你们侮辱成肮脏。今天,要不是你被我长箭所指,你也不会听见这些话。说完了,我也觉得心里好多了,就算马上要跟你同归于尽,我也觉得很快活。至少,还有西山遗族的兄弟、伙伴能知道你们的卑鄙,总有一天,西山遗族会醒过来,愤怒的火焰会把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家伙烧的一干二净。”
步离身后的蔓藤开始招摇舞动,魂力虽然极为淡薄,但步离的决心却从没有改变,就算是同归于尽,就算是死,也要扑上去咬你一口。
“你等等,你想要什么!”恨山宗长老眼看着步离就要自爆纹刻兽,想要跟自己同归于尽,不由得慌了神。要是在受伤之前,自己根本不会害怕一个一阶的小家伙用自爆来威胁自己。可是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要分神去看着那只黑熊,说不定什么时候,那家伙就会冲上来骚扰自己。还要对付步离的自爆式的两败俱伤,恨山宗长老没有把握能活下来,于是拼命的吼道,制止住步离的自爆。
“我?”步离想了想,笑了。头微微低着,黑色的长发上沾满了草屑、泥土。可是这时候的步离却显得那么高大神圣。星光落在步离身上,肌肉虬张,充满了野性的力量。低着头,轻轻的说到。
恨山宗长老没听清楚,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我有一个梦想。”步离抬起头,直面恨山宗长老,双眸灿灿如星,淡淡的说道。
“我梦想有一天,西山遗族会真正的崛起,我所认为的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
“我有一个梦想,在魂澜大陆上,西山遗族能和魂澜大陆的人们平等生活,而不是成为野兽一样供你们娱乐的工具。”
“我有一个梦想,在魂澜大陆这么一个正义隐匿,压迫成风的如同荒漠般的地方,真正的能有自由和安乐祥和。”
“我有一个梦想,西山遗族可以真正的成为一个有尊严的种族,而不是遗族大典里写所写的那样,是一个血管里流淌着肮脏血液的种族。我们不需要用同族人的鲜血去洗刷,那样的话,一身的血污一辈子都擦不掉,洗不干净。”
“我有一个梦想,我们西山遗族的子弟,不再是供你们淫乐的工具。没有人生来就低人一等,没有,从来就没有!”
步离一句话比一句话激昂,一句话比一句话愤慨,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像是晨钟暮鼓一般敲开了在场所有遗族青年人的心扉。越说,眼睛越亮,压过周围的星光,压过周围的血腥,衣衫破烂的步离愈发的神圣,凛然。
只有大黑依旧不停的奔跑,吸引着恨山宗长老的注意。大黑没有被步离的话打动,心里依旧鄙夷无比,不就是自己的媳妇要被抢走了,拼死一搏吗?把自己说的这个高尚。
“所以,今天,我要用我的血,去告诉所有的西山遗族的人,你们要抢走我们的生存空间,那么准备要用更多的血肉来填满西山的沟壑吧!”步离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仿佛是一头暴怒的雄狮,对着敌人在怒吼,吼出了压抑在西山遗族心底无数年的话。吼出了魂澜大陆的强者们心中的恐惧,心中的那份小。
他们在曾经的无数年里,心里一直有着恐惧。和强弱无关,就是背信弃义之后人心里出现的那一抹柔弱。虽然柔且弱,可是却顽强的留在无数人的心田,知晓当中过节的众人心中,生根、发芽、成长,以至于扭曲成西山遗族要是不灭族而亡,总是化作一层阴霾时不时的出现在心中。
步离虽然只有十几岁,可这幅皮囊里面的灵魂却至少经历了两世,要是算上遗忘的那段记忆的话,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世界,见过多少悲欢离合,多少阴晴圆缺。这种想都不用想的事情,对于步离来说,随口一说,就说到了真相。
要不是因为蔡小仙,步离才没有兴致因为西山遗族就去和魂澜大陆的强者们作对。
强者为尊,胜者为王,丛林法则不管在哪一个位面,哪一个世界都是正确的。步离顶多带着蔡小仙从此浪迹天涯,在西山中了此余生。只是因为胡武的出现,因为步离心中的不甘心,来到了神遗山脉,见到了诸多的西山遗族人的血,和在那些血花之中盛开的打动人心的故事。
从林子栋舍身伤敌,到那一对不知名的男女之间纠缠的爱情,她比他还要了解他。再到战熊万立群与纹刺于望之间的兄弟之情,在同时撕掉自己耳朵的一瞬间,步离的心扉被这些熟悉的陌生人敲开了。
既然来到这里,这一切就不会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自己也无法像是那些魂澜大陆的人冷漠的看着西山遗族这群热血汉子就这样一个一个死去,让这些荡气回肠的人们刻着卑劣的名字死去。
心中块垒越积越多,一番话犹如长江大河一般,直指心内。
凭啥!我有一个梦想!人人生而平等!
这些话振聋发聩,不仅让恨山宗长老目瞪口呆,在步离长箭所指下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什么,更让那三个西山遗族的汉子像是喝了一壶烈酒般,浑身滚烫。
这些话在每一个西山遗族的心底积攒了不知道多少人,有人甚至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这么想过,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过了一生一世。而此刻,步离在无意之中打开了那扇大门,打开了那扇想要生而平等的大门,大门外的世界,清晰,干净,鸟语花香。
是啊,凭什么!
战熊万立群身受重伤,血流如注。酒盅大的洞里,虽然塞进去了兽皮,依旧有鲜血流出。已经没有再多力气的他,却努力的扶着身边李少伟的肩膀站了起来。李少伟没有阻止战熊万立群的举动,虽然这看上去像是要自杀一样。
跪着活?操!老子宁愿站着死掉。
李少伟手上用力,扶着战熊万立群,站在断龙台前。就算是下一刻死去,这一刻也终于能坦然的站立在这个世界上,挺直腰板,大吼一声,吼尽心中块垒,吹散心头阴霾。
纹刺于望的伤只比战熊万立群更重,几乎已经是一个废人了。每一动,身上就会有更多的血腥味四散。可是于望也在缓缓的站起来,不管脚下是不是已经鲜血成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