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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江南重税

    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正如毛骧,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为了求生的行为,反倒加速了他的死亡。

    就在那天下午,朱元璋给他下了一道密旨,将锦衣卫精锐抽调入京。

    准备对李善长及其党羽进行抓捕。

    为了防止走漏风声,必须秘密行动。

    毛骧没有任何怀疑,反而非常的兴奋。

    查出李善长谋反一事,总能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来了吧?

    这样皇帝就不会放弃自己了。

    而亲手拿下李善长这个文官第一人,肯定能震慑住那些不识趣的大臣。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兴奋和迫不及待。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准备抓捕李善长的前夜,禁军突袭了锦衣卫衙门。

    毛骧当场被乱箭射死,还有数十人被杀,其余一百余人被抓。

    毛骧直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被放弃的会是自己。

    难道不应该是李善长吗?

    但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

    朝廷的动作实在太突然,手段太激烈,就连最恨毛骧的文官,一时间都失了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百官弹劾了那么多次都没用,皇帝为何突然就对毛骧一党动手了?

    事前没有任何征兆。

    不搞清楚缘由,他们心中也难以安稳。

    很快他们就得知了‘真相’。

    早朝,朱元璋拿出了高达四尺的一摞纸,全部都是毛骧的罪状。

    “毛骧得知咱在调查他的罪证,就狗急跳墙。”

    “未经咱的允许,将锦衣卫精锐秘密抽调入京,准备对咱不利。”

    “……锦衣卫中不乏忠勇之士,将此事密奏与咱。”

    “于是咱就假装不知道,给他来了个关门打狗。”

    ……

    “看了这些罪证,咱才知道,他竟然借着咱的名义,做下如此多人神共愤之事。”

    “实在该杀……”

    朱元璋一番愤怒的发言,道出了毛骧被杀的缘由。

    大家自然不信什么狗急跳墙之说。

    但也都有了猜测,肯定是兔死狗烹,拿毛骧当替罪羊。

    不过那又如何?

    毛骧死了,他的党羽也大多被抓。

    这就足够了。

    不,这简直就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于是,群臣一起赞颂:“陛下圣明。”

    此消息传出,天下人无不拍手称快。

    当街燃放烟花爆竹者不在少数。

    去祭祀长辈的人也忽然变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清明节到了。

    之后朱元璋对锦衣卫进行了清理,又有四百余人被抓。

    被查抄出来的财物加起来有一千余车。

    其中光铜钱就有数百车,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不知凡几。

    查抄出来的土地,多达数千顷。

    以至于民间出现了一个顺口溜:毛骧跌倒,朝廷吃饱。

    朱雄英特意跑出来,去看被查抄出来的财物,眼珠子都绿了。

    “这毛骧,真真是可恶至极,竟然比我还有钱。”

    陈景恪很是无语,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是财迷啊。

    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想来他应该对海外的财富很感兴趣。

    说起来,不知道去调查岛国金银矿的人到哪了,这都两年多了,还没消息传回来。

    难怪都说,海洋强国不是造几艘船,招募一些水师就能成就的。

    别的不说,就这海图、洋流、季风等等,没有几代人也休想摸清楚。

    大明离岛国才多远,还有他提供的方位图,这都两年了还没信儿。

    更远的国家,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呢。

    朱雄英看着前来接收财物的户部官吏,目光里充满了不舍:

    “哎,这么多宝物,入了户部仓库多可惜啊,应该放在内帑才对啊。”

    陈景恪失笑道:“谁说可惜,卖掉换成钱粮,还可以赏赐给臣子……”

    “放在内帑才没用,除了看还是看。”

    见朱雄英依然一副心疼的模样,他就笑道:

    “真想要?以你的身份,截留一部分放进内帑,没人会说什么的。”

    朱雄英有些意动,但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国家自有法度。”

    “况且你说的也对,放在内帑除了好看也没什么用,还是放在国库好。”

    陈景恪心下很是满意,虽然有点财迷,但还是知道轻重的。

    “走吧,徐老大估计快到了,咱们要是去晚了,他又该抱怨了。”

    两人来到城南一处十里亭,等了两刻钟左右,徐允恭带着人马出现。

    见到朱雄英和陈景恪亲自来迎接,他非常激动,眼眶都湿润了。

    朱雄英嘲笑道:“哈哈,没看出来伱老徐还这么多愁善感。”

    陈景恪无奈摇头,朱雄英太年轻了,还无法体会到离别之情。

    一直等在旁边的杜同礼,直到这时才上前行礼道:

    “陈伴读。”

    陈景恪看着他,笑道:“杜兄,许久不见。见到你春风得意,我也很高兴啊。”

    杜同礼感激的道:“皆蒙陈伴读照顾,某方有今日。”

    他确实感激陈景恪,尤其是这次毛骧一党被抓,锦衣卫被从上到下清理了一遍。

    更是让他战战兢兢。

    这次整顿是系统性的,不管是不是毛骧一党,都在被清算的行列。

    身处锦衣卫这样的机构,很难保持手脚干净。

    如果当初没有脱离锦衣卫身份,这次大概率也难逃一死。

    哪像现在,在稽查司可谓是风光无限。

    手中的权力一点都不小,走到哪别人都是笑脸相对。

    两相对比,让他更加感激陈景恪。

    深感这条大腿是抱对了。

    而且消息比较灵通的他,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陛下将八公主许配给了陈景恪。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是妥妥的驸马爷。

    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所以,这条大腿一定要抱牢了。

    陈景恪虽然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但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只能在心中默默的为杜同礼哀悼了三秒钟。

    希望宝钞稽查司,变成税务稽查司的时候,你还能这么想。

    朱雄英多会来事儿,早知道杜同礼是陈景恪的人,很是给面子的过来鼓励了几句。

    把老杜兴奋的骨头都轻了好几斤。

    这可是太孙啊,竟然也知道咱老杜。

    祖坟冒青烟啊。

    花花轿子众人抬,徐允恭也说道:“杜员外郎乃稽查司虎将也。”

    “精通探查之术,又通算学。若没有他,我可能还要半年才能回来。”

    杜同礼连忙谦虚的道:“徐郎中过奖了,都是您领导的好。”

    陈景恪从这话里听出了端倪,问道:“很难查吗?”

    徐允恭点头道:“没有几个人愿意将自己的财富暴露在外,更不愿意暴露在朝廷眼皮子底下。”

    “还好我们调查地方经济的目的,是为了估算宝钞发行量,没有引起太大的抵触。”

    “若是为了收税,我们几个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好说。”

    “即便如此,那些大户也藏的一个比一个严,想获得准确数字太难了。”

    朱雄英叹道:“辛苦你们了,我会向皇爷爷为你们请功的。”

    徐允恭感激的道:“我代兄弟们谢过太孙了。”

    徐允恭这次离京,是为了巡视地方。

    一检查新钞发行情况,二完善稽查司建设,三就是配合当地稽查司,调查地方经济情况。

    他几乎是一个府一个府的在跑,除了云贵这些偏远的地方,足迹踏遍了大半个大明。

    “最难查的还是江南,这里宗族观念太重了,我们时刻处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也正是因此,才将这里放在了最后。”

    “本来我还想着,要在这里耗上几个月。”

    “哪知道官吏涨俸之后,变得一个比一个积极。”

    陈景恪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涨俸还是很有用的吗。”

    徐允恭摇摇头道:“和你想的有些出入,他们这么积极,倒不是为了报答朝廷的涨俸之恩。”

    “而是怕朝廷不了解当地情况,滥发宝钞,导致他们手里的宝钞贬值。”

    陈景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竟然还能这样。

    想想也是,以前一个月才几贯钱的俸禄,随便伸伸手就捞回来了。

    现在是十几贯几十贯,一年下来就是几百贯。

    意义就不一样了啊。

    为了不让自己的俸禄贬值,他们必须和朝廷合作。

    就算不方便得罪那些大户,也最多是不闻不问,不会制造困难。

    有了地方官吏的配合,事情自然就变的简单多了。

    徐允恭继续说道:“以前我只知道北方困苦,南方才是朝廷的赋税重地,但对这方面认识并不是很清晰。”

    “这一次亲自调查过才明白,南北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陈景恪点点头,叹道:“所以朝廷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让黄河重回故道。”

    “有了黄河提供的水源,再将淮水水系梳理好,北方才能自给自足。”

    “到时候江南八府的税也能降下来了。”

    听到他提起江南八府的税,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朝廷规定,大明的私有土地是亩税是四升,但江南八府的税是八升。

    至于原因,朱元璋说当年这里的人支持张士诚,所以要对他们进行惩罚。

    一开始陈景恪也以为是这样,和朱元璋接触多了才知道并非如此。

    所谓惩罚,不过是朱元璋找的一个借口罢了。

    真正的原因是,北方太穷了,只能加大对南方的压榨。

    可是又不能明着说,否则百姓肯定不愿意。

    只能借口,你们当年支持张士诚,这是对你们的惩罚。

    虽然这个理由依然扯淡,但也能勉强说的过去。

    若黄河改道真的能让北方恢复生机,下一步就是找个机会,将八府的税降下来。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计划,只有三两个人知道。

    回到城内,三人约好明日再聚,就暂时分别。

    徐允恭要带着人去汇报工作,而陈景恪和朱雄英则要继续去学习处理政务。

    来到李善长办公的地方,发现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见到朱雄英到来,似乎才松了半口气。

    陈景恪和朱雄英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心下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毛骧一党被清算,和李善长并无关系,他也没有太深的感触。

    以他今日近日的地位,颇有种坐看风云变幻的意境。

    然而很快他就淡定不起来了。

    他的外甥丁斌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一个家奴。

    一开始他还没多想,只以为丁斌是出了什么事,连忙派人去寻找。

    直到李存义着急的找上门,说那个家奴是胡惟庸家的,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将李存义骂了个狗头淋血。

    这种危险的人,不灭口就算了,竟然还包庇?

    你脑子进水了?

    然而骂人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必须要将人找到。

    两人到底去哪了?

    或者说,是谁将他们抓走了?

    他们猜到或许是皇帝,可又没胆子去问。

    李善长在忧虑之下,竟然病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两好两坏四个消息。

    好消息是丁斌的下落打听到了。

    坏消息是被,他被锦衣卫抓走了。

    第二个好消息是,他被毛骧折磨死了。

    坏消息是,不知道有没有招供。

    这些消息是毛骧的一个手下,为了戴罪立功主动招认的。

    同时交代了很多罪行,丁斌和那个家奴的消息只是其中之一。

    他们被毛骧给秘密掳走,经受不住严刑拷打死了。

    尸体也被沉了河。

    至于别的,那个手下因为级别太低,并不知情。

    对于李善长来说,堪称坐过山车。

    他对诏狱的手段相当了解,对自己的外甥更了解。

    根本就不信丁斌能熬得过诏狱酷刑。

    所以,他肯定是招了。

    但具体招了什么,又招了多少?

    毛骧有没有将口供上报给皇帝?

    李善长自己判断,十有八九是没来得及。

    否则以皇帝的性格,不可能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他又想起了皇帝在朝堂上说的话:

    毛骧未经允许,擅自抽调锦衣卫精锐进京,图谋不轨。

    当时大家都认为,这是皇帝找的借口。

    此事李善长突然生出一个想法,有没有一种可能,毛骧确实是私下抽调精锐进京的。

    其目的是为了抓捕自己,搞一个大案子出来。

    怕走漏风声,又或者是他想给皇帝一个惊喜,并没有将此事上报。

    然后皇帝误会了,以为他图谋不轨,就将他给围杀了?

    越想他就越觉得可能性很大。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扬天大笑。

    杀的好啊。

    然后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口供会不会落到皇帝手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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