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8月17日,就在阿丑和本子于瓜岛及周遭海域激情肉搏的日子里,高平河广。
“老胡,顾问团那边有消息了吗?盟友们具体什么时候开始动身?这眼瞅着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真是能把人急死!”
“哎,早知道扩军的事情就应该先缓一缓。以咱们越盟现在的家底,根本供养不起三个师的日常消耗。步子迈得太大,果然容易扯着蛋。”
“实在不行,你就再去问问欧内斯特吧。法国人那边肯定有余粮,大家现在都是一个阵营的战友,对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咱们出事。”
简陋茅草屋内,未来的红色拿破仑手持后勤部门送来的账目总结,每翻一页脸上的愁容便会多上几分。
自日军正式入侵中南半岛,鬼子们便毫不犹豫地全境推行统制经济和义务售粮的剥削政策,使得当地老百姓手中几乎没有余粮。
尤其是大米,现阶段更是变得无比紧俏。
除此之外,维希法鸡也不怎么做人。为了早日驱逐日本人,重获殖民地的统治权,他们可没少征收粮食暗中搞事。
这就导致越盟筹集的粮食不足以供给部队,哪怕304、308、312三个主力师都是陈大雷版。
如果顾问团一个月内再不来,他们指不定真得饿解散。
看着唉声叹气的文哥,老胡一时之间也很头疼。他的要饭功底再怎么深厚,也不可能一次性要来上万人的长期补给啊。
而且不解决军中干部盲目乐观、野蛮扩张的问题,有多少粮食都不够底下的人嚯嚯。
“哎,再坚持坚持吧。我听说陆战一旅的李旅长前些日子刚刚夺回琼崖,估计稳定局势外加建立大后方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这些多年的艰苦日子咱们都挺过来了,没理由倒在黎明前的黑暗。”
“告诉同志们,八路军来了,印支就太平了。八路军来了,青天就有了。”
闻言,文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刚刚一直在抱怨,但自家盟友的信用向来是冠绝全亚洲,绝对不会像某个光头一样乱给空头支票。
念头通达后,胡、武迅速调整好各自的心态,准备继续讨论下半年的建军计划。
就当二人刚刚拿起纸和笔时,屋外突然传来了皮靴踩在土路上的脚步声。与此同时,一阵地道的老巴黎法语爽朗响起。
“胡,好消息!”
“我刚刚收到了来自西非的电报,咱们可靠的盟友在半个小时前,从琼崖三亚湾军用机场正式出发啦!”
“根据情报所示,首批顾问由原772团团长程上校率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将于今天中午12点前后抵达高平。”
此话一出,老胡和文哥瞬间来了精神,就连脸上的疲惫和苦闷都被一扫而空。
救星终于来了!
不过在高兴之余,前者还不忘在第一时间召来通讯兵,向其反复叮嘱上个月才确定的接待规范。
“告诉所有中、高层干部,我知道他们是知识分子,也知道他们平日里看不起泥腿子出身的基层战士。”
“但是在盟友的顾问团面前,所有人必须给我收起那股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难道机会主义和享乐主义,可以帮我们赶走侵略者?可以让我们翻身做主人?小资生活和阶级革命,从今天起就只能选一个!”
此时的越盟,其本质上还只是一个救亡图存的民族独立解放运动组织,它的人员构成完全可以用五花八门来形容。
如果一切按照正常的时间线发展,现在这些共同战斗且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未来极有可能在战场上刀剑相向。
很明显,老胡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也是他反复叮嘱同僚们的主要原因。
待通讯兵离开大帐后,前来传递消息的法国陆军中校欧内斯特·莱蒙尼尔,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虽然自由法国和越盟早已在一年前暗中结盟,但他一直看不起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
不过上述的刻板印象,在今天见面后隐约有了松动的迹象,毕竟对方力求改革的决心还真有几分正规军的即视感。
“胡,我该走了。维系和日本人那边盯得紧,我没办法长时间离开军营。”
“接待盟友的事情你们可得上点心,人家不远万里来支援中南半岛,可千万不能让程上校丁团长一行人受委屈。”
“对了,这几位是阿尔及利亚法非新闻社的记者。他们会全程记录三方会晤的重要时刻,给未来的反攻宣传收集够份量的素材。”
当前的法属印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乱成了一锅粥。
在看似兄友弟恭的平静下,暗中投靠自由法国的部队正在积蓄力量等待反击。隶属于维希法鸡的陆、海两军则是骑墙派,在风中左右摇摆。
至于日本人?
本子们还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准确的说是根本不屑于管理。毕竟当地的欧洲人连小弟暹罗都打不过,一群土鸡瓦狗而已,就算有不臣之心也可以翻手镇压。
要不是因为整体战线太长,陆军没有足够的力量取代维希的统治,鬼子们甚至不会让法国人留在中南半岛。
听到维希和日本两个敌人的名字后,老胡和文哥的脸色一变再变。二人先是对视一眼,紧接着便亲自送客。
“欧内斯特,你放心吧,我们越盟一定会做好接待工作。”
“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或者是战前部署需要你们配合,那咱们就通过秘密渠道保持联系。路上小心,千万要注意安全。”
“好,保重!”
······
三个小时后,高平空域。
编号020的空中霸主运输机里,程世发和丁伟并排坐在机舱中段。看着面色发白的老战友,老丁乐和和地打趣道:
“我说程瞎子,咱们都训练了好几个月,你小子怎么还是恐高啊。在这点上,你是真不如刘参谋长,人家晕机还能跳伞呢。”
“落地前你可得调整好,咱们可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人,千万别丢份,精神点!”
虽然老毛子和阿丑向自由法国开放了整条伊朗航线的使用权,但为了不受制于人,同志们最终还是得来中南半岛开辟新航线。
没办法,不拿下东南亚一带的鬼子,土伦舰队怎么穿越马六甲海峡。
总不能让所有水面舰艇一路向西,走直布罗陀经过大西洋黑暗海沟,再穿过巴拿马运河横渡太平洋吧。
这样的确可以抵达北海舰队的锚地,但中途需要路过意面、德三和本子的作战区,还要在阿丑和带英的眼皮子底下远洋。
咱先不提这趟旅程需要消耗多少油料,光是沿途虎视眈眈的主要参战国就够渗人。
所以东南亚-西非这条航线,边区和自由法国势在必得。
听到老战友的调侃,程世发不动声色地紧了紧胸前的安全带。几次深呼吸后,他强行打起精神说道:
“放心吧,我现在不仅代表着咱们八路军,更代表着四万万个中国人。”
“对了,等一会落地,咱们尽量冷着脸。我听黄局长说,中南半岛这边有不少法国记者,好像叫什么哈瓦斯通讯社。”
哈瓦斯通讯社,是全球范围内第一所,也是整个十九世纪最具影响力的通讯社。
德三占领巴黎后,这个传媒机构被迫分裂成了两个部分。前者被德军接管,成了小胡子的宣传机器。
后者虽流落海外,但始终奋斗在反法西斯的一线。所谓的阿尔及利亚法非新闻社,正是他们的马甲之一。
当然了,也许“哈瓦斯通讯社”大家听起来还有些陌生。但该机构重组后的名字,绝对可以用家喻户晓来形容。
没错!它就是暗黑滤镜的大成者,PLA的“御用摄影师”:法新社!
就在程、丁二人闲聊之际,整个空中霸主运输机编队在空一师的护送下,已然抵达了位于高平南部的大型野战机场。
该机场由法国人选址、设计,越盟出人出力按图修建。
在1942年8月这个时间点,也只有两个本土势力通力协作,才能在日本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偷搞出如此之大的军用机场。
“嘭。”
伴随着起落架和土质跑道接触的摩擦声,020号运输机率先降落并且开始滑行。
重返地表后,程瞎子急促的呼吸明显放缓,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不少。他掩饰性地整理自己的新军装,不过略微颤抖的双手还是透出了心中的紧张。
相比之下,丁伟的表现就要好很多。
似乎是看出了老战友的压力,他默默地帮成瞎子调整了头盔的角度,紧接着又在对方的肩头上重重拍了两下。
“走吧,别让越盟的同志们等急了。你可是咱们首批顾问团里军衔最高的人,拿出你战场杀敌的气势来!”
“好!”
待空中霸主运输机稳稳停在机库门口,二人一前一后走向机尾处的舱门。
拉开门的瞬间,前来迎接的越盟高层们先是一愣,紧接着所有人在老胡和文哥的带领下开始鼓掌,现场甚至还有人唱起了法语版的国际歌。
见状,程世发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此时的他,就宛如东方升起的红日般耀眼。
“同志们辛苦啦!”
“接下来的战争,由我们八路军带领大家走向胜利!”
话毕,现场的掌声欢呼声更上一层楼,就连后方活塞式发动机的声音都隐约被压了一头。
就当程瞎子和丁伟准备正式踏足中南半岛的土地时,迎接的人群中突然冲出来十几名扛着各种拍摄机器的记者。
这些人的表情夸张无比,就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哇!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最新款的亚德里安盔!这是什么!难道是传说中的Mas-44半自动步枪?到底谁才是法国人啊,这里简直就是1940年的巴黎!”
如此浮夸的表现,真不怪阿尔及利亚法非新闻社的记者们没见过世面,主要是因为他们太久没见过自家的全套军装了。
本土的维希,因为自身傀儡国的性质,陆军被迫混穿德国人的衣服,任谁看都会觉得不伦不类。
非洲的自由也没好多少,由于物资补给受限于带英和阿丑,他们只能有什么穿什么,最多也就是凭借洛林十字旗分辨部队归属。
你再看看眼前的顾问团。
这清一色的棕黄色m1938型野战服、m1917型天然皮革短靴和m1936型亚德里安盔,法国正统果然在民国啊。
“咔嚓、咔嚓。”
感慨过后,记者们疯狂抓拍,各种角度的照片和视频层出不穷。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位主编级的中年人更是直接趴在地上,迎着程、丁二人撇过来的眼神拍个不停。
这种违反视觉习惯的构图,使得照片里的两位团长更具冲击力,让人情不自禁产生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仅仅只是看一眼就会心生畏惧。
只能说,不愧是法新社的前身,这艺术天赋一般人根本比不了。
但凡给现场配上DJ版《VO HU VO HU》,那不妥妥就是帝国的黎明1942年版嘛。
看着眼前陷入癫狂的法国记者们,程世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脸。随后,他的头微微偏向老战友,学着黄河的语气吐槽道:
“这种夸张的拍照手法,大概是跪在地上拍德国人练出来的技能吧。但凡他们晚投降几天,都拍不出如此离谱的感觉。”
“还好我刚刚一直冷着脸,要不然还真得露馅。”